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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射箭吗？”白川尧问。 “以前看别人训练的时候玩过。”他为了证明自己会，努力表现着，将弓挽成两点一线，却用力过猛，弹到了自己的手臂内拐，顿时就弹红一块皮肤，青筋爆出。 白川尧拉起他的手腕，驾着他教学，“手腕绷直，脚步前后半步，蓄力要足，放的时候计算好弧度。” 高瞻搭着宁零，看着远处的二人：“007，你看白川尧像不像在玩养成游戏？我也想养一只小宋当宠物。” 宁零盯着那边半天没回应，中途接了个电话，提着书包，一言不发走了。 宋隐雪今天玩的很尽兴，虽然受了一点皮肉伤，但心情丝毫无损。 他跟白川尧走在路边，蹦跶着哼起了歌。 “高兴什么？”白川尧问。 “我觉得搬来朗城是正确的决定。”他怕白川尧不问为什么，立即自圆其说，“我其实不该跳级对吧？特别是基础这么差，妈妈还真是心大。不过她可能觉得什么都要趁早比较好。” “这么听话？” “我妈妈很辛苦，她性格要强，不希望我落于人后。我以前觉得她不顾我的感受就知道强迫我，还离家出走过。钱花光前被找到，她也没有打骂我，就抱着我哭，哭了一晚上。那阵子，发生了很多事，她跟我相依为命，我不想让他失望。”宋隐雪讲述自己家里的事，白川尧也耐心在听。 不知不觉走到了铁轨旁，白川尧脑中突然闪过画面，一个在呜鸣声中追着火车狂奔的少年，他丢掉书包，只为了跑快一点，见她最后一眼。可是火车那么快，他跑不赢，只能对着翻腾的白雾狂喘。 白川尧离他几米远，看着抱着电线杆晃圈的宋隐雪。 “所以这次让搬家，本来我也不愿意，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遇到了你们。” 白川尧觉得宋隐雪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太容易相信别人。 “这是走到哪儿了？我要怎么回学校啊？”宋隐雪掏出手机看，“十一点了，怎么聊着聊着就那么晚了。你这么晚回家没关系吗？我送你回去吧？” “你送我回去？”白川尧反问。 “对呀，你住在哪儿？我叫个车。”宋隐雪道。 “这没车会到。”白川尧摸出烟点着，“你不怕宿舍关门？” “反正回去也是翻墙，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没差。”宋隐雪说。 “那别回去了。” 白川尧带他来到摩托赛场，让他在旁边等自己。 220多码的速度，他一圈一圈的飞驰，栏杆、草坪、划线往后像席卷过去的长镜头，往前像抵达未来的蒙太奇。 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就范于这种极速前进，出演已知结果的各种剧本。恒星脱离不了银河系，赛车脱离不了赛道。即便偶尔的脱轨，其实也被计入已知情节的一部分。 能冲破既定路线的人，除了天才，就是疯子。而普通人，只能在黑暗中重复黑白胶卷的人生。 白川尧的脊背像猫科动物一样弓起，与车持平减少阻力，有一种苍茫阴郁的感情在赛道上嗡鸣。宋隐雪在幽暗的观赛座位上等他，他有人等。 白川尧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今晚的空气里遁走了。停住下车的时候，他一身松快，取下头盔，招手让宋隐雪过去，撸了撸他的头。 宋隐雪有些恍然，瞌睡来势汹汹，没被察觉这个举动有多亲昵。 “困了？”白川尧问。 宋隐雪点头，自动爬上了车后座，等他送自己回学校。 白川尧缓慢开到学校，宋隐雪已经在他肩膀熟睡，叫不醒。四点半，他也懒得回去，在附近定了一间钟点房，冲了个凉水澡躺在标间的床上，宋隐雪在另一张床上睡的很沉。 宋隐雪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对面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反应了十秒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宿舍。他回忆昨天究竟是怎么就不省人事，又是怎么爬上对方的车，把对方当车夫使唤，就想爆锤自己。 宋隐雪摸出手机，只有一格电，才六点，肯定是回不去做早操，希望春晓能帮自己掩盖罪行。还有半小时可以补回笼觉，他缩了下去，把头埋在被子里。 白川尧昨天应该没生气吧？带着自己这个大麻烦没地方去才开房的吧？ 宋隐雪将头小心翼翼挪出来，一会儿该不该给他一半的房费？今天没办法给他做早饭了。他现在清醒得像被喷了风油精，整个人凉飕飕的。这半个小时过得度秒如年，等闹钟一响他整个人疲惫得像是通宵没睡。 白川尧摸索了下闹铃，按掉，眯了眯眼，不紧不慢套上衣服，去卫生间洗漱，厕所传来冲水马桶的声音。 不听还好，一听他也感觉自己要憋爆炸了。 宋隐雪穿上鞋，敲了敲磨砂玻璃门：“白川尧。” 白川尧打开玻璃门，“你用吧，我回去放车，先走了。” 十分钟后，宋隐雪脸上还滴着水，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夸张，不就是一个房间睡觉吗？他跟别的男孩夏令营睡一个帐篷也没有这么大反应。 这种别扭的情绪直到第三节大课间都没有消退。他分析肯定是太一种慕强心理，嗯，一定是这样！ 白川尧显然淡定很多，一副“睡”过很多兄弟的样子，跟尚子栎在外面走廊晾腿。 肖风大步流星走进教室，铃声都快结束了，走廊上的人才龟速往里走。肖风用粉笔头杵了杵桌子，恨铁不成钢的说：“一班，早自习到的最早，三班，体育课已经取消了，用来查漏补缺，八班，已经把名师出的历年考题拿出来复盘了！再看看你们，我嘴皮都磨破了，你们左耳进右耳出，铃声都打完一分钟了，还有人在外面踩蚂蚁。” “正义都能迟到，凭什么上课不能？”高瞻小声唱反调，却被老肖听到。 “有些人，我就不点名了，等月考后家长会，好好针对你们的问题逐个击破。” “老师我错了，我出去站着好不好？”高瞻指着窗外。 “抓紧时间，抓紧时间，抓紧时间！马上翻过今年就高三了，我都急死了，晚上睡不着，头发一把把掉。你们倒是不怕开水烫，心理素质过硬。”肖风语重心长道。 宋隐雪比他们都紧张，虽然宁零无私给他补课，但并不是天道酬勤，笨鸟先飞就能补拙，天赋和智力是最不公平的存在，不由自己的努力而转移。 他比谁都认真，成绩却还是比谁都普通。 林秀谨让他走体育是对的，他想靠平京体育大学，至于毕业后做什么再说，毕竟人的一个决定能维持三五年不后悔就很不错了，谁能保证未来的走向呢？高考是唯一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改变人生路径最公平的方式。 可是目前的情形看，他连本地最水的大学都很悬。 第15章 修罗场 越是临近月考，宋隐雪的焦虑越甚。倒数第三天的时候，他脸颊呈现出不正常的猩红，晨练跑步时呼吸也有点困难，到了教室就开始出虚汗，但他没有请假，照常硬背公式和题型。 宁零讲题的时候见他思维难集中，提醒他要不要回去休息，他摇了摇头，继续苦撑。 月考终究还是来了，位置分布张贴在布告栏。有人已经在活络的讨论作弊方式，悄悄商量着对答案的可能性。高瞻给宁零捶背捏肩，求他把答题卡放在显眼的位置。 月考的监考是别班的老师，排位一半是本班的同学，只是顺序打乱了而已。他没有被分去其他班，白川尧在第一排最后一个，靠近门口，而他在第二排第一个，靠近讲台。 要想在老师眼皮底下做什么，宋隐雪不敢。厉娇梅坐到了他后面，左右两边也是没有讲过话的同学，想不做君子都不成了。 宋隐雪第一次在九中考试，希望自己能排名在年级前800，不要被分去17班断后就行。 考试当天，他很早就来到座位上，监考老师进来前一秒都还在默背。 语文随便写总能得点分。下午数学选择题会三题，填空基本上凭感觉蒙的，大题计算出一半卡死，把步骤列上去，老师也会给公式分。 因为连续低烧几天都没处理，次日考理综的时候完全就是糊猜，电路随便联，元素表都记不起来，身体颤个不停。 实在不舒服，宋隐雪中午连饭都没去吃，收卷后就立即拖着沉重无比的脑袋回宿舍睡觉。 最后一门考英语的时候他的听力已经有些受影响，别人都翻篇了，他还在第一页停留，写完作文就晕了过去。 老师过来轻敲了敲他的桌子提醒，他立刻惊醒，继续做完型和阅读。其实他明白自己应该读文科才对，英语和语文有底子。可他爷爷是物理专家，爸爸的物理很好，他也想跟他们一样。 第五篇阅读还没有做完，他向旁边栽倒，把周围的人都吓一跳，监考老师问他还能坚持吗？宋隐雪脸红透了，小声道歉，坐端正坚持答题。 终于铃声响起，他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鼻塞就用嘴呼吸。大家没有急着挪位置，如释重负般长叹，或翻着书或对答案，偶尔会爆发出小范围的惋惜或雀跃。 白川尧走上前拍了拍他，宋隐雪“唔”了两声又不动了，白川尧又把手放在他红红的脖子处量体温。 “发烧了？”白川尧问。 “嗯嗯。”宋隐雪瓮声瓮气。 白川尧又说了句什么，宋隐雪没听清。 “我好困，先让我睡会儿。”宋隐雪头也没抬。 白川尧将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周围的人讨论的声音小了点，一脸惊讶看他穿着短袖出门去。 晚饭时间，教室人散了大半，白川尧回来，强行将他摇醒，把感冒药放他桌上。 宋隐雪迷蒙看清后才说：“谢谢你，让你费心了。我明天去最后一排坐，不会传染你。” “你传染不了我。” 白川尧走后一会儿，宋隐雪才发现身上还披着对方的校服。薄薄一层，有一种粗粝而清冽的味道，很好闻。 白川尧没穿校服不会被教导主任说吗？降温了，他会不会冷啊？我那好像还有一件他的T恤忘了还他，明天一起还了吧？ 宋隐雪吃了药鼻子通了一些，又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白川尧看起来很唬人，但实际很善良。 * 月考单科成绩一门门爆出，有人去找班主任打探，肖风也有些激动，理综两门单科最高分都在六班。 “肖老头可算扬眉吐气了，平时呢咱们是害群的马，盛饭的桶，搅屎的棍。这时候才是远瞻的鹰，领头的狼，镇山的虎！”高瞻抖着二郎腿说。 “还没有出完，别太早下定论。”宁零在速写本上随意画。 “而且，跟你有啥关系？你嘚瑟什么劲？到时候该是搅屎棍还是。”尚子栎用书当鼓棒敲了他一下。 “大哥别说二哥行么，五十步笑百步。”高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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