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拍到的那辆货Van查得怎么样了?”见泰柠挂了电话,时运放下望远镜,扭头问。 泰柠如实回禀:“车属于一家小型建筑分包商,对方只是养老公寓工程的二判[2]。负责人说合同上的具体工期还没确定,根据合约内容,他们只需要在每周六下午象征性开动一下仪器、制造出声音即可。” 二判和业主之间还隔着一个负责总承建判头,一般庞大的地盘都会分包给不同的二判来共同完成工程。发现二判意味着通过判头揪出藏在工程链顶端的业主只是时间问题。 多日的努力有了回报,时运没有克制面上的兴奋:“判头那边怎么说?” “总承建方是Archwell (建威),和丰川有着公开的稳定合作,只要拿到二者之间关于X地皮的签署合同,丰川非法集资的嫌疑就跑不了。” 时运直接和泰柠击了个掌:“Well Down!” “老幺他们是不是准备过来接更了?” “啊对。”泰柠看了眼时间后回答。 时运看了眼马路对面七座车的方向,漫不经心道:“让他多定五份下午茶带来吧。” “你确定?”泰柠不知道时运又打什么主意,“Madam高好像是油盐不进的类型哦,况且人家本身就是廉政专员,你这么光明正大用Tea贿赂人家是不是找抓啊?” 他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给老幺发了条“多预5份Tea”的快讯。 二组到位之后,时运拎着塑料袋下车,还不忘对泰柠逞能:“等我好消息。” 泰柠不受他挑衅:“一餐饭,我猜你原封不动拿回来。” 时运穿过马路,径直敲了敲廉署的车窗。 几秒之后对方拉开帘子,Madam高不苟言笑的脸露了出来:“有何贵干,时Sir?” “来交班的伙计带了Tea,大热天的,你们也都辛苦了。”时运将手中的袋子从车窗里递进去,“也尝尝我们经罪科canteen的水准吧?我们食堂在系统里也是排得上前位的。” “放心,如果怕触犯防贪条例,你知道的,一份C餐58湾元,全纪律部队统一价。”时运顿了顿,摆出一副餐厅收银员的模样,“现金还是刷卡?” 看到高今雨不置可否,手下的人知道Madam是默许了,赶紧接过包装袋,将里面的菠萝包和咖啡一圈分完。 “时Sir有心,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几天的蹲守让两队人马产生了些共患难的战友情,高今雨也不好下时运的面子,面无表情地抿了口热斋啡。 “嗯,还行。但比我们廉政公署的咖啡还是差点。”虽然她还是紧绷着脸,但难得一板一眼地开了句玩笑。谁都知道廉政公署的咖啡在整个明湾都是出了名的。 时运摸准了对方态度已经转变,于是同样以玩笑话相迎:“我们经罪科比试什么都不能输,唯有咖啡输给你们家喻户晓的‘廉记’不冤。” 高今雨当这句带了些民众损味的话当成对ICAC公事公办态度的夸张,对驾驶位的手下说:“外面太阳毒,请时Sir上车。” 自动门缓缓开启,时运猫腰踩了上去。 “时Sir这么折腾送来下午茶,不只是唠家常这么简单吧?”高今雨性格率直,待时运上车后也不和他兜圈子,“有话不妨直说。” “Madam真是爽快人,那我也不客套了。”时运收了收散漫的笑容,直入正题,“大家都是想钉死丰川,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为什么不通力合作呢?” IACA和经罪科查案时撞见就说明此案牵涉到的范围甚广,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廉政问题或者经济犯罪。两者的职责范围交织缠绕,很难区分出查案的边界。到了这个地步,丰川这案合并成联合调查组一起侦破是迟早的事。 “咱们不如今天就咖啡结义,互相交换一些情报,彼此都提提速,早日联手把案子破了?” 高今雨的反应很平淡,手指轻轻在手臂上点着,似乎是在思考可行性。五秒的沉默之后,她颔首同意:“成交。” 高今雨应该是从上头探到了些口风,知道时运并不是编谎套她料,不然以她刚直的性格,换做平时肯定一脚把时运踹下车了。 时运率先表示诚意:“我们最近在查丰川在养老领域的非法集资案,之前向地政署那边申请核查遇到了一些不正常的阻滞,对方在这块地皮的登记信息上设置了查阅权限。” “也是今天刚刚有了最新进展,查到这块地皮的工程判头是丰川多年的合作方,才基本证实了产权人身份。” “看来我们确实跟到了同一条线。”高今雨闻言,骤然拧紧了细长的眉,“我们前几日收到线报,地政署高官与丰川集团高管在私人会所会面,疑似有利益往来。这位被拍到的地政署官员名叫乔正业,正是当年轰动明湾的黄金角地皮政府拍卖的主负责人。” 尽管之前水边夕阳的存在让时运早有预感,但从ICAC口中得知丰川这案还真和当年政府拍卖有瓜葛时,时运依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在心底感叹丰川这案涉水极深。 “我们同事查到丰川账面有疑点,当年丰川豪掷天价拿下拍卖,怀疑之后就是对面这块地皮的非法收入在给账面长期输血。”时运在脑内将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一一串起,最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我们一直在挖这块地皮的来头,现在想来,会不会是当年那次政府拍卖另有隐情?” 高今雨惊讶于时运的直觉与思维速度,点头说:“确实如此,我们目前有理由相信当年乔正业提前向丰川泄露了拍卖底价,作为回报,丰川在真实拍卖线的基础上将贿款加在最终成交价里。” “不止这样,后面还有‘买一送一’,乔正业利用职务之便直接绕过公示程序,在拍卖结束后无偿划拨了对面这块慈善用地给丰川。” 或许这就是X地皮登记信息被加密的原因,间接说明了不洁官员的做贼心虚。 “看来是我们去地政署查这块问题地皮引起了乔正业的警觉,才让他冒着风险也要与丰川的人会面。”时运冷嘲一声,“也正巧因为这样,你安插的线人才有机会拍到了证据。” 经罪科和廉政公署共同编织的巨网正悄然铺设,静候着合适的时机。 “看来我们已经有了很不错的拍档经历,冥冥之中让我们有这次跨部门合作。”时运大方伸手,“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之前这一出不过歪打正着,时Sir之后可别辜负了经罪科欺诈调查A组的威名才是。”高今雨伸出手与他交握,盛夏艳阳都照不化的冰山脸隐约有了松动的痕迹,“合作愉快。” 第二天是时运的调休日,前段时间和组员两班倒轮流蹲守很消耗体力,于是放任自己赖了会儿床,难得比姜至后醒。 “怎么不多睡会儿?” 姜至温柔地摸着他的发顶,却换来对方的胡茬攻击。他笑着推开,却又被人趁着偷亲的功夫结结实实扎了一记。 “这都晒成斑马了。”姜至摸了摸时运明显晒红一截的手臂,心疼之余又觉得好笑。 时运不以为然,伸手紧紧搂住姜至的腰,不放他下床:“皮肤黑点才性感,你不喜欢吗?” “除非你能晒成古天乐那样……唔,别闹……”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逐渐放肆的吮吻声,姜至翻身从床头柜摸来手机,发现是言诚的来电。 时运也跟着坐起,姜至顺势懒靠到他身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接起电话:“喂?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几秒之后,姜至僵硬地从时运胸口直起,眼里有阴云汇聚。 时运察觉到不妥,忙问:“怎么了?” 姜至挂了电话,不安地攥紧了被角:“至诚出事了。”
第69章 我的孩子 姜至眼里还透着些许晨起的迷茫,他怔怔地盯住墙边没被光线照拂的暗角,似乎想要说服自己刚才那通电话只是一个未醒的梦。 “DJ,至诚见报了……大概的意思是说我们疑似被多家主要客户解约……” 言诚的心情比他还要糟糕,电话里对方一边挑着关键词拼出事发过程,一边数次撞到家具角而发出痛呼甚至是低咒。言诚一向是风度翩翩的,姜至与他认识十数年,知道他很少会有这般失控的状态,仿佛一只被在笼子里横冲直撞的野兽。 “怎么了,之之?为什么不靠着我了?” 时运从来没有没见过姜至如此失神落魄的模样,对方因为极力隐忍而泛红的眼尾愈发惹人心疼。他唯有用力掰开姜至紧绷的手指,将自己的塞了进去,试图给他传递一些安慰。 时运的手温暖有力,像鱼钩般捞回了姜至发愣的眼神。他这才注意到方才自己下意识拉开了与时运的距离,于是很牵强地扯了一下嘴角:“sorry啊,我……习惯了。” 姜至现在思绪很乱,已经没有剩余空间去思考一个不会引起争执的答案,只能说一句敷衍苍白的道歉。他知道自己这样是把负面情绪释放到了时运身上,肢体和语言都一点不落。 姜至没有试过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痛苦与焦虑,从来都是自我消化,被人在乎的感觉陌生到令他无所适从,为了避免给时运带去更多无意识的伤害,他不得不选择缄口。 姜至欲言又止最终咬紧下唇的模样让时运心口发酸。即便姜至没有明说,时运也知道他总是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事情,下意识的肢体抽离是因为还没能从过去那段独自支撑的阴暗日子里真正走出来。 “你可以和我说的,姜至。”时运用正式的名字称呼他,同时表达自己态度的认真,“想让你适当依赖我一些,可以吗?” 姜至下床的动作一滞,被他有些可怜的语气扭转了身体。 “至诚出事了。”姜至不安地攥住被角,“我现在要尽快回所里和言诚一起处理。” “我陪你一起去。我可以动用关系网,或者只是单纯做后勤,总有我能帮上忙的。” 姜至原本想说“你趁公休在家多休息会儿”,但看到对方关切而又强势的眼神,他说不出拒绝来。 “谢谢你。”姜至侧身给了时运一个吻,贴着他的嘴唇模糊地说。 轻轻触碰便不再深入的吻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仿佛只是普通的皮肤相贴,但姜至却知道这是他曾经受伤时已经从时运身上渴望但得不到的安慰剂。 时运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像是确认他的存在一般,带着些后怕:“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了。” 之前师傅离世时自己迫于无奈只能从他身边隐形,这一次至诚有难,时运一定要守在姜至身边,哪怕只是成为他疲惫时的人肉靠枕。 姜至被时运紧紧抱在怀里才感受到对方的不安,他这才知道原来过去他们不曾相见的这十年时间对彼此而言都是一种折磨,谁都没能从内耗中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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