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坐到了宁杉的旁边,给宁杉看刚刚看到的几条弹幕。 都是对宁杉短短几秒镜头的夸奖。 “姐姐,你看,有人还说你像个高中生呢。” 宁杉笑道前仰后合,“我还高中生啊,我这人生履历可比那些七老八十的人还要精彩。” “那就是岁月没在你的脸上留下印记,青春永驻啊,”宁岁甜甜地说道。 宁杉戳了戳宁岁的脑门说:“你呀,要把你老姐吹上天了。” 宁杉忽的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道:“对了,我们一个员工宿舍的几个人,说好了这周末一起去游乐园玩!” 宁杉说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兴奋地不得了。 宁岁见姐姐过得好,也打心眼里高兴。 吃完饭,外头的晚风和煦,适合散步。 三个人便优哉游哉地压马路,步行把宁杉送到员工宿舍之后,两人各自踩了辆单车,走走停停。 越靠近家,便越靠近郊区,路上的行人车辆越来越少。 一段下坡路,宁岁一点儿没踩踏板,任由自行车自由地向下滑动。 路面不时有些坑坑洼洼的,自行车便会骤然一颠,如过山车般好玩。 行至一处红绿灯路口,陈烨木忽的叫宁岁跟紧自己,带他骑上了旁边一条红色的小路。 那小路上铺满了红色的塑胶,和学校操场一个材质,大概也不过半米宽。 宁岁和陈烨木没办法并行着骑,便一前一后,偶尔大声搭着话。 陈烨木说,这是他小时候找到的一条秘密通道。 十几年前,这儿还没有这么发达,道路没有那么宽。 小时候去上补习班,偶尔没有人送的时候,他就会自己骑个车回家。 这条路是他一个人偶然发现的,比走大路回家可以减少三分之一的路程。 “我觉得这条路是我发现的,就得用我的名字命名。而且这是我一个人的小路,我不愿意告诉任何人。所以,后来的好多日子,我都不让他们来接我下课放学,我要自己回。” “这儿的风景很好,我偷偷带过几张素描纸出来画画,把自行车靠在旁边的树上,自己也靠在书上,把这儿画下来。印象里,画了三四幅,如今也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知道这条路不属于我,是偶然的一天,秘密通道的起始处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施工中。他们说,要把这条小路铺一下,免得下雨有人打滑摔倒。” “那一次,我才知道,原来走这条路的不止我一个。” 不过,他还是可以执拗地相信,也许这条路的开拓者是他,是他日复一日地行走才有了这条路。 宁岁的前轮撞到了陈烨木的后轮。 小路经久失修,二人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千里之外,因为时差,这儿的天比广宿的还要亮一些。 潺潺流水冲击着门口写着“襄临村”的巨大石头。 冬天泥土被冻得邦邦硬,如今开春了,泥地变得柔软许多。 一个理着光头的男的赤脚走过,街边巷口响起小声的议论。 “他就是跑了老婆的那个吧,真丢人。” “连个娘们儿都看不住,啧,真没本事。” “他老婆是邻村岁家的那个姑娘吧,那人我十几年前见到的时候就知道了,是个不安分守己的狐媚子,呸。” 那个光头本来听了前两句想要发作掀了那几个老不死的菜篮子,听了最后一句又觉得人家骂得舒坦,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昂首挺胸直接走过去了。 迈过一段烂了半截的门槛,屋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被一个中年男人缠着。 宁秋远被那老太太拿拐杖揍了几下,老太太骂道:“滚,我们不算亲家,而且我们没钱。” 老太太要把宁秋远扫地出门。 宁秋远眼尖地看到了门口的钱二,喊道:“哎呦,贵婿啊,这几日你老丈人手头紧,你借我点吧,我下个月就还你。” 钱二懒得和烂人废话,只说了句“滚”。 中年男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宁秋远和钱二虽说差着辈,但看着都是胡子拉碴的样子,脖颈后面是厚厚的一层泥,都是差不多的装扮。 把烦人的东西扫出去之后,钱二便靠在了屋内的老式沙发上,无聊地按着遥控器,每个电视台放那么两三秒便迫不及待按下一个。 那架势不像在看电视,倒像是在数总共有多少个电视台。 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吵吵嚷嚷的,把屋内正在做作业的小孩都吸引出来了。 小孩是钱二另一个兄弟家的孩子,平日里住在村子的另一处房子,这几日他爸妈有事才送过来待几天。 屋外,传来步履蹒跚的声音。 和从前的很多天一样,那老太太说道:“乖乖,别老按那遥控器了,不得弄坏。我给你热了酒,端来了。” 沙发上,那个年近四十的“乖乖”四仰八合坐着,脚翘在茶几上,也没分眼神给自己的妈,只抬了抬下巴,示意把酒放在那儿。 钱二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着节目,生活舒坦地很。 那个小孩也找了个小凳子坐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写作业。 老太太从后院的鸡棚里面抓了几个鸡蛋,用菜篮子装着,对屋内的人说道:“我去给旁边的雅婆婆送俩鸡蛋去,厨房的饭好了,你们先吃。” 半路经过自己的小孙子旁时,还疼爱地揉了揉孩子的脸,说道:“真乖。” 钱二一直不太理解,这雅婆婆的儿子在外头有了大出息,也不见得他给村里的每个人一块金条,怎么就上赶着讨好她去了。 晦气。 心里骂完,钱二便继续看电视。 他觉得奇怪,这电视里的这个人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前老婆那个弟弟。 晦气。 钱二像换个台,他看不懂这电视里面在搞什么,觉得无聊又晦气。 忽的,电视里面出现了一张脸。 钱二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从身后的沙发上起身,死死盯着电视里那张脸,接着半边脸笑了。 好啊,让我逮到了。 广宿是吧。 臭婆娘,竟然过得还挺风光的,身边的钱应该有不少吧。 他将桌上热了的酒一饮而尽,站了起来。 一旁的小孩有一搭没一搭地写作业,眼神一直在偷偷看电视。见自己的二伯站了起来,以为是来抓自己进屋好好写作业的,便猛地把头低了下去,一笔一划瞎写。 “钱多多,你没出过村吧,”钱二问道。 当然没有,他才六岁,又不用出门打工,怎么可能出去过。 “我也没出去过,这样,你给你爸妈打电话要两千块钱,我就带你出去玩。” 钱多多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他到屋内的座机处给自己妈妈打电话。 话筒里,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咆哮,“胡闹,钱多多你不准出门,外头都是大灰狼,全是吃小孩的怪物,你不准出去!” 钱多多忧伤地看着自己的二伯。 他真的很想出去玩,可是爸妈出门的时候永远不带他。 钱二胡乱摸了摸他的头。 那日,深更半夜,钱二摸进了自己亲哥家里。 他们夫妻俩有事,不在家,钱二把床头柜的锁撬了,偷出两千块钱。 清晨,钱二把还在睡梦中的钱多多喊了起来。 “走了,二伯带你见世面去。” * 这天,宁岁待在广宿高中的门卫画画。 虽然离职了,但是老徐总是隔三差五地给他打电话闲聊,觉得老人家大概是一个人孤独,宁岁有空便会时不时地来陪陪他。 而且,上回陈烨木说的那场全国性的美术比赛已经开始了,主题只有两个字,“恶魔”。 这个范围太大了,能发挥的空间巨大。 为了寻找灵感,陈烨木也让宁岁多出去走走。 宁岁坐在门卫的窗边,陈烨木出去买东西去了。 老徐上午和老张他们聊天的时候,听说了有个叫KFC的东西,是个洋玩意,老张说自己孙子分给过自己一个大鸡腿,可香了。 老徐听了便馋了一中午,到了下午宁岁看他魂不守舍的,一问才知道是想吃鸡腿了。 陈烨木便去最近的商场给他买。 老徐虽说快七十了,这行为举止倒是越发像小孩。 返老还童说的就是这样吧。 宁岁沐浴着窗外的阳光,思考着画画的主题。 恶魔,应该是穷凶极恶的。 整幅画风该压抑又凝重。 所爱成仙,所恨成魔。 自己最讨厌的东西,是什么呢? 宁岁想了又想,暂时没有想到。 自己短短的半生中,遗憾居多,仇恨没有多少。 门口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陈烨木买了好多吃的,先把袋子里的鸡腿给老徐了。 接着,把手里拿着的一个甜筒递给了宁岁。 “来,吃了再画。” 宁岁接了过去,自己已经在画架前面呆坐半个多小时了,一笔没画。 命题的就是比随便写要难。 甜筒甜丝丝的,不算太冷,这个温度吃正正好。 宁岁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姐姐的消息。 姐姐发来了一个定位。 不好的预感在深处萌芽,宁岁等了半分钟,却没有仔收到新的消息。 这不是姐姐发消息的风格,姐姐不会一言不合发个定位,让他来猜是什么意思。 是误触吗? 希望是误触吧。 宁岁手里面的甜筒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地上黏腻一片。 * 周日的清晨,宁杉和宿舍里其他五个小姐妹一起,到了广宿的游乐园。 他们六个人里面,四个都是来广宿打工的人。 她们吃了冰激凌,玩了旋转木马...... 一个姐妹看着手机,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去鬼屋玩?最近这周鬼屋半价!” “好呀!但是我有点怕。” “不怕,咱们这么多人呢,害怕就抱在一起。” 她们买了票,鬼屋在游乐场的西南角,离其他的娱乐设施都很远。 路上,渐渐人烟稀少,还未清扫的落叶铺在地上,萧萧瑟瑟。 “这个氛围,好恐怖,”一个姑娘害怕地说。 “还没进鬼屋呢,感觉就要把自己吓死了。” “哎呀,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了。鬼屋里面,可能会有帅气的NPC小哥哥呢。” “对啊对啊,有很多大学生会来游乐园打临时工,没准鬼屋里面有帅哥!” 一路给自己加油打气,她们终于鼓起勇气进了鬼屋的门。 宁杉也害怕,走到鬼屋的路上,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想着,人多也没什么,便和大家一起硬着头皮进了鬼屋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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