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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察觉到了车子的停下，周解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睁着一双带着茫然的眼睛问：“到了吗？”。 许是刚睡醒的原因，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沙哑。 何忧边付钱边推开车门，说：“嗯，到了，快下车吧。”。 两人下了车后，便走进了机场。 “先去吃饭？”，何忧看了眼下车后就没再怎么说话的周解。 周解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何忧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七点，时间来得及。 两人也不挑剔，随便进了一家快餐店就匆匆地解决掉了晚餐。 周解走进禁区前，何忧在他身后喊住了他。 “周解！”，周解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的何忧。 何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周解，将他拥入自己的怀中。 “一路平安，飞机落地之后，记得给我发一下信息。”，他俯在周解的耳旁处，轻轻说道。 在何忧抱住自己的刹那间，周解的身体下意识地就是一僵，鼻息间尽是何忧身上的那阵淡淡薄荷清香，耳旁也传来了阵阵热气。 过了好一会，他才抬手轻拍何忧的后背，应声答应：“好。”。 不过只是转眼间，何忧便向后退了半步，看着眼前只比自己矮几公分的周解，再次重复：“相信我，会没事的，不要太过担心。”。 周解不知道自己刚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没由来地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他含糊地点头表示知道后，就转身走进了禁区。 何忧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尽头，心里后知后觉地涌上几分不舍。 想起自己刚刚冲上前的那个拥抱，他脸上莫名地就有些发烫，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刚刚突然就觉得周解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清冷，心里无端地泛起了阵阵心疼，忽然就想抱抱他，就当是给点安慰也好。 他想了，而他也做了。 奇怪的是，两人心脏的位置明明刚好错开，可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周解的心跳。 感受到，周解心里所埋藏着的不安。 他想，他今晚可能会睡不着。 …… 翌日清晨时分，东方的天空不过才微微地露出了点鱼肚白，何忧就已经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 他的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底下的乌青也显示出了他昨晚的睡眠状态，显然他昨晚通宵没有睡觉。 昨晚临近十点的时候，周解给他发了条信息通知他：平安落地。 -：回家后有事的话，可以跟我说。 何忧没有让周解有事跟自己说，只是跟他说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自己。 虽然他很担心周解，但他却也不想让周解事事都告诉自己。 每个人总会有一些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他不想让周解为难，所以就只让他在有需要再找自己。 但他昨晚却整宵地睡不着，才床上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最后索性就不睡了，爬起来开始写卷子。 而在距离一千五百多公里外的周解，也同样早早地从床上起身，两人皆是一晚未曾合眼。 昨晚周解下了飞机后就给宋琼打了个电话，宋琼没让他回老宅，而是发了医院的地址给他，让他直接去医院。 到了医院后，周解才知道，老爷子原来是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医院。 宋琼跟周纪年都守在病房外面坐着，两人都是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周解匆匆赶到医院后，才跟他说了点老爷子的情况。 周纪年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涩意，他说：“你进去看看老爷子吧，记得动作轻点别吵醒他，他刚从抢救室里出来没多久。”。 周解来不及再问清楚整件事情的缘由，就轻手轻脚地走进了病房。 等到病房的房门被关上后，宋琼才抬头看向周纪年：“小叔，这事也不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了。”。 周纪年转身背对着宋琼，声音里带着点梗咽：“嫂子你别说了，要不是我的事传到了老爷子的耳里，老爷子他也不会……”。 说到这，周纪年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的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突然，略显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医院的走廊内响起。 周纪年拿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姜立，他顿时便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断。 可才过了一会，铃声却再次响起。 “接电话吧，”，宋琼看了眼周纪年手中紧握着的手机，说：“不想接的话，也发一下信息跟他说一下吧。”。 “他……应该也很担心你的情况吧？” 听完宋琼的话，周纪年没敢抬头看向宋琼，只低着头哑着嗓子说：“好，嫂子你也别担心，也别让周解他太担心。”。 说完这话，周纪年就匆匆地拿着手机走向远处了。 宋琼看了眼周纪年一身亚麻色西装的背影，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想起了前几阵子他跟自己提起的事情。 “嫂子，我知道我这事老爷子他应该很难接受，但是……” “我明白你的难处，我知道的，你别担心，也先别把这事跟爸说，爸的身体经不起刺激。” …… 当时，周纪年还打电话跟自己商量着该怎么让老爷子接受这事，可这才过了多久？ 不过只是隔了一个多星期，老爷子就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事。 “周纪年，我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人在哪里，你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回老宅！”，老爷子急冲冲地就直接打了一通电话给周纪年，要求让他立马回去见自己。 周纪年当时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直觉却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周纪年一回到老宅，就瞧见老爷子一个人站在老宅门口那里等着自己。 周纪年突然就是一阵心悸，他忙上前扶着老爷子，想扶着他去一边的木椅上坐下。 可老爷子却直接甩开了周纪年的手，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去相亲？”。 周纪年一愣，随即心里又稍微安定了一点，原来是这事。 他刚想跟以往一样，拿工作忙做借口挡一挡老爷子的话，可老爷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你不跟女孩谈恋爱……”，老爷子重重地喘了口气后，手里的拐杖用力地砸向地面，低声喝问道：“是不是因为，你在跟男人谈恋爱？”。 老爷子这话一出，周纪年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爸……”。 他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可他又能够否认些什么？ 否认他跟姜立之间的关系吗？可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他又试图去解释，可他却也无法解释。 他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些什么，该解释他跟姜立是真心相爱吗？ 老爷子当了周纪年那么多年的父亲，看到他这个表情顿时就明白了一切，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紧紧地捂住胸口，“你……”。 老爷子止不住地喘气，周纪年疾步上前就想扶住他，可他却用拐杖狠狠地把周纪年抽到一边，“你个逆子！”。 “变态！你这是变态知道吗？”，老爷子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 “爸，我……”，周纪年吃痛，可他却仍然是茫然无措的，他上前试图再次扶住此时已然摇摇欲坠的老爷子，可却被老爷子一把推开。 周纪年的脚步踉跄着退后，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老爷子时，却见到老爷子缓缓地向后倒下。 “爸！”，周纪年忙扑过去接住老爷子。 老爷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给我……”。 后来场面一片混乱，老爷子被送上救护车后，周纪年就打了个电话给宋琼。 “嫂子，我……”，宋琼一听就听出了周纪年声音里的不对劲。 宋琼直接打断了周纪年的话，说：“事情说清楚，不要含糊不清，说不出口就先给我冷静冷静。”。 听见宋琼的话，周纪年缓缓地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才继续开口说：“嫂子，爸他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我的事，他刚刚心脏病发坐，现在正赶往医院。”。 宋琼明显一愣，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件事，她沉默了好一会后，才说：“你先去医院，我现在订机票过去，周解那边……”。 “先瞒着他！” 宋琼下了决定后，就叫来了自己的秘书：“帮我订张最快回老宅的机票，明天上午之前的所有会议跟见面全部给我延期，我明天中午前会回来。“。 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后，宋琼就坐上飞机过来了。 …… 周纪年看着眼前显示着的通话记录，心里一阵酸涩，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比任何时候都迫切地希望听到姜立的声音，想要看见姜立，可现在却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做过任何老爷子得知他跟姜立的事情的心理准备。 他并不想因为此事伤害姜立，但却也清楚地明白，至少在现在自己跟姜立已经很难再继续走下去了。 “姜立。”，他靠着墙角拨通了电话。 话筒的另一边传来了姜立担忧的声音，“纪年，你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姜立。”，周纪年打断了姜立的话，他的声音在此时竟然变得无比地温柔，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温柔，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听见周纪年的声音，姜立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阵心慌，他颤抖着声音说：“纪年你说，我听着的。”。 周纪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地说：“我想，我们也许需要分开了。”。 “也许我们只会短暂地分开一段时间，也许我们会永远地分开，未来的事情，我说不准。” 周纪年的声音轻柔，可他所说出的话，却让姜立整个人如遭雷击。 “原谅我现在难以想你解释整件事情，但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爱你。” 说完这句话后，周纪年想再听一听姜立的声音。 可他却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听姜立的哭声。 他怕自己会犹豫，会退缩，会选择不放手。 所以，他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其实他刚刚的话并没有说完，那句话还有后半段，只是那句“我只爱你”，他也许永远都无法说出口了。 他靠在墙边的身体无力地向下滑落，宛如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漫天的窒息感将他掩没，他仿佛沉溺于深海之中，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控制不住地抓紧四周一切能够抓到的东西，身上原本整齐干净的西装也延出了一大片的皱痕。 那些痕迹，就像是他的内心一样。 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他想说点什么，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远在天涯的那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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