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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夜色

时间:2023-09-10 07:00:13  状态:完结  作者:小白不高冷

  在这般摇曳的囚境中,木毅笑发觉自己爱上了林嘉彦。

  那是爱吗?

  如果说,在看到林嘉彦因病缠身痛苦不已的时候,他的心也像揪起来一样疼,并且想替他分担那一份痛苦;如果说,他偶尔也幻想自己变得十分强大,能够长得比林嘉彦更高、更壮的时候;如果说,雨天林嘉彦撑伞踏星而归,他甚至会开始嫉妒自己不是那把伞的时候——好吧,他就是喜欢他舅舅。

  木毅笑侥幸地想:真好,这舅舅不是亲的。

  要不然他们违背性别,违背年龄,还要再违背血缘的话,真的挺造孽的。

  就在木毅笑幻想着他终日会飞黄腾达并且八抬大轿迎娶他舅舅的时候,林霜雁死在了实验室里,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异变下。宋安身下的黑鳞恍若黑色的寒海翻滚,深深的绝望吞噬了往昔的一切温情,大厦倾塌,炼狱席卷了人间。

  林嘉彦竟然疯了。

  “他出生的时候不止气短,脑袋也受了损,天天吊着药的,本来精神就有问题,你见过一个人活着完全是依靠另一个人么?”

  男人迅速削瘦了下去,脸颊上的肉往下塌陷,他的脸上呈现出青白的死色,目光也开始变得浑浊不清。他的病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对弑姐仇人的怨恨达到了一种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的顶峰,他想徒手掐死宋安,更恨宋慎独,见谁都觉得有人要害他的姐姐,林霜雁下葬那天,他在坟前一直哭。

  “姐姐,你不是说要治好我的病?”

  “可是我的病还没有治好,你为什么就先走了?”

  “我都说了不要嫁给宋家,为什么?为什么逼她去联姻,为什么逼她!为什么逼她!”

  “没有宋慎独,没有那个杂种,我姐姐根本就不会死!”

  “呕——”男人的胸膛忽起忽落,指甲在坟土上挖出深深浅浅的十指坑,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气结,一股又咸又腥的热液从喉咙眼里涌出,林嘉彦喷出满口鲜血!

  “舅舅!!”

  “嘉彦!”

  “林少爷!”

  “快送人去医院!”

  周遭大乱,木毅笑身穿丧服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呆愣地站立,彼时十三岁,他跟着林霜雁进林海生物局学习,目睹了惨案发生的全部过程。回想起林教授同他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清晨,女人说:“我想要新种计划成功,确有一点私心,若是能实现‘无病无疾’的愿景,嘉彦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出门,不用天天再喝药了。”

  新种计划能顺利执行,全靠林霜雁同宋慎独联姻,林海得到了宋家资金的支持。然而这个付出了一切——婚姻、爱情、时间与身体的女人,却在无时无刻地想尽办法让别人得到自由,让她的弟弟自由,让她的养子自由,她考虑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考虑她自己。

  她仿佛陷进漩涡里的溺水者,却在最后关头用力气推了别人一把。

  然而事与愿违,新种计划没有救下任何人。

  ..

  晨曦从窗外洒下和煦的光,林嘉彦在睡梦中缓缓转醒。

  他睡眼惺忪,略显疑惑地看向床侧,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但被褥和床垫的痕迹,隐约昭示着有人来过。

  林嘉彦微微偏头,环视着整个病房,只有他一个人。

  “......”他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他没忘记每日起床必做的第一件事。

  他拿起床柜上林霜雁的照片,用绢布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手指滑过林霜雁的脸颊,似乎她还在他身边。

  将照片放置原位时,林嘉彦才注意到花瓶里的花被人调换了,冬日暖阳下难得一见的小雏菊,花瓣上还匍匐着新鲜的水珠。

  ----

  所以笑笑对程淼淼下手了,因为明明是精神病但看起来像正常人的类型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啊(舅舅!)

  程天启错付了,好耶!

  小雏菊的花语是:快乐、离别和藏在心底的爱,是送给暗恋的人的花喔~不过笑笑没有圆子,这个花也是他偷的(真的很坏)


第102章 99

  “额啊——!”

  席然深吸一口气,像被一层巨浪猛然掀上了岸,五感瞬连身体,他双手紧紧地拽着被褥,瞳孔紧缩,额间早被冷汗浸得湿透,整个人都蒙着一层紧张且心悸的阴翳,似乎还在噩梦的余震中难以挣脱。而后他被空间内灼眼的白光迷得眼睛微眯,整个人剧烈地喘着气。

  “席然你可算醒了!”

  正当事态进行到白热化阶段,专案组众人严格监控排查G市所有出行端口整整五天,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席然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下苏醒了。

  沉睡了五天的新种人头昏眼花,哼哧哼哧了好半天才顺下呼吸,有那么几秒他甚至觉得自己会因喘不上气而死,气息不匀道:“这、这里是哪里......”

  “林海生物局。”彻底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便看到祁喆那一头张扬的红发,这个反恐队伍里的显眼包显然将‘房子着火我拍照,人生乱套我睡觉’的理念身体力行地贯彻到底,他手上罕见地缠着绷带,嘴里叼着一根吸管,连接着‘因为甲方是宋安所以一日三餐都有加餐’的当季新品奶茶,美滋滋地嘬了一口小料满满的奶茶后,口齿不清地举起伤手以表胜利:“喜报!你活了,你的亲亲老公也没撅!我宣布彩虹之神会眷顾你们这对苦命夫夫,走向人生美满的大结局!”

  席然苦笑:“就你贫......”

  祁喆莞尔:“这不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让你心情好一点嘛。”

  席然看着他手上那一杯加大杯奶茶,有些口干舌燥地舔舔嘴唇,抬起手颤颤巍巍地伸向祁喆,整个人同丧尸般直勾勾地看着祁喆,嗓音嘶哑地发出请求:“给我、我......我很晕,很渴、很饿......”

  “好好好,别急,别急,有的。”祁喆按响了他床边的呼叫铃,注意到席然炽热的眼神,赶忙从床头的储物柜拿出储备好的病患餐,一边扶席然坐起一边将床上餐桌架置他身前。“五天没用胃了,你吃的时候慢一点,以免划伤食道。”

  然而席然调尽全身的力气,四肢就像不听使唤的玩具一样,软绵绵地使不上一点劲,奋斗了两分钟,他竟然连餐盘前的勺子都没拿起。

  “不是吧,就五天而已,你就成这样了?”

  “......说得轻松。”

  祁喆眼疾手快地将奶茶一放,全神贯注地勺起流质的营养餐,思考着吹了吹,然后将它怼至席然唇前,十分贴心地张开嘴巴,像哄小孩一般:“来,啊~”

  席然虚弱地瞥了他一眼,张嘴将食物咽了下去。

  咽了几口,席然的面色明显好了许多,嘴唇也有了丝丝血色,脑袋也不复初始那般晕了,他问祁喆:“现在是什么情况?宋安呢?席泽呢?宋安他还好吗......”

  “来,啊~”祁喆将下一口羹给他喂进去,用勺子刮着餐盘的残壁,低眉道:“宋安现在的处境有些复杂,我先跟你说你弟弟的情况吧。”

  “小男孩受了点激,好在木毅笑只是绑架迷晕了他,没有对他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情绪挺稳定的,承受能力也强,比你早醒了四天,现在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专案组还是会着力保障新种计划的私密性,我们有选择性地完善你弟弟所知的故事版本。”

  席然点点头,眉宇间的担忧舒缓了些。

  祁喆一锤定音道:“等到事情结束,我们会优先将他送回H市,毕竟他还只是个未成年。”

  “谢谢你们,辛苦了。”席然垂下头略一思索,紧接着抬眸,“那宋安......?”

  祁喆霎时僵住,席然感觉他坐立不安,嘴唇微微张阖,似是有话要说。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席然追问了一遍:“宋安怎么样了?”

  祁喆像是在心中人天角斗了好一阵,才从胸膛里憋出两个字:“悲报。”

  席然的心随之一紧。

  祁喆略一努嘴:“就是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你的人生规划里有没有成为职业驯兽师这一项?”

  席然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男朋友醒了,但是他好像处于那个什么——狂犬病时期。并且变不回人类了。”祁喆一副‘你看吧我就说爱情总是这么令人惊喜’的表情,扼腕叹息道:“我的任务就是在林海生物局的武装力量歇菜的情况下对你男朋友进行武力镇压,这只手就是被他打裂的。”说罢他扬了扬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腕,给席然展示他男友对外施暴的成果。

  “这算工伤,我现在被派到最轻松的任务,就是照看你和你弟了。”

  席然被他话语里的现况冲击得大脑一呆,张嘴哑了几秒,从一片空茫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宋安......变不回人类?什么意思?”

  “你对宋安下得的那招黑虎掏心确实有点狠了,他真的命大,生物局的人说,能活下来,跟新种化程度的多少、基因进化了多少没有关系。完全是看他作为一个人类命里能不能越过这一坎,他的再生系统完全毁了,老教授说让他变成什么新种体......我是不太懂,不过他跟怪兽差不多,治了几天,好消息——醒了!坏消息——”对上席然的神情,祁喆面上最后一丝故作轻松玩笑的意味也褪尽了,语气沉沉道:“他现在好像认不清人,也很难同他建立沟通。间歇性发疯,发疯的时候敌我不分,差点杀害几个研究员。宋安被关在一个金属制造的实验室里,听他们说好像要用特殊手段才能抑制新种的发作期,具体是什么方法,我也不知道。”

  特殊手段?

  哪有什么特殊手段。

  席然眸光微烁,除了那个答案他根本想不到其他,他掀开自己的被子就要下床:“我要见宋安。”

  “欸喂,小心!你走路能不能走稳啊!”席然双脚刚一落地便打滑,整个人欲飞了出去,祁喆赶忙将他拦腰扶起,为席然的暴起感到棘手:“你现在去见宋安有什么用,他能认得出你吗?”

  席然一哽:“我......”

  宋安认不出他?

  真的会有这种可能性吗?

  “我必须要见他。”

  祁喆紧接着道:“拜托,你现在连路都走不好,如果宋安再次发作,你这个身板,被他撕碎是分分钟的事。”

  “再说了,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宋安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也占了几分缘由,你可是捅了他心窝,直接害他濒死的人啊!!”

  席然语塞,被脑海中接到祁喆质疑的那一刻盲目自信的反驳震在了原地,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自己宋安不会伤害他的自信,宋安愧说他不会表达爱,但席然已经在日常相处里感受到宋安真切实意的,满载的爱。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认定了宋安是爱他的。

  然而正因如此,他才有了极大的念想要去见宋安,被指令血清操控的时候,席然是没有记忆的,可疗愈这些天,那晚裹着咸腥铁锈味的记忆犹如破碎的玻璃片一帧帧地扎回脑海,在记忆的匣子中缝合起来。席然终是体会到了宋安成长人生中大部分的痛苦——什么都不记得,但什么都做了,等人真正清醒的时候,纵览四周已然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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