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游孝的怀抱离开,站起身,看到谭常延在黑衣保镖们的拥护下走进来。 谭子安熟悉谭宅的保镖配置,他明白谭常延身后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把和游孝型号一样的配枪。 他谭子安何德何能,值得谭常延大动干戈,甚至亲自上门来抓。 没等他开口,谭常延挥挥手,保镖冲上来把谭子安架住了。他们对待游孝就没有这么礼貌,尽管游孝完全没反抗,被三四个保镖按在地上时,嘴角已然有血迹。 可他没出声,连闷哼也没有。 谭子安想看他,不敢偏头,只能倔强地昂着头颅看谭常延走近。和像他预想的不同,谭常延没有火冒三丈,反而是很从容不迫地,扬起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打完,他徐徐道:“谭子安,你早说你是同性恋,我也不必在你身上浪费十几年时间。”
第52章 幽闭 和游孝分开的第5天。 谭子安被关在妈妈的房间里,抱着抱枕,掰着指头数日子。 他其实并不明白谭常延把他关进这个房间的用意。谭常延可能是觉得这个儿子没救了,坏掉了。没有怀旧癖的有钱人对于物品的态度从来都是有瑕就扔,谭常延太有钱了,所以儿子也可以出了毛病就换一个。邵婧那个从了母姓,不方便突然抢回来,不如把有问题的这个放在亡母面前忏悔七七四十九天赌赌看能不能回光返照,自己则去创造一些新的儿子,以免未来缺少替换装。 当然,以上只是谭子安百无聊赖时的一些荒唐猜想,试图为谭常延打完那巴掌就把他关进这里不管不问的行为找一个理由。 他甚至为自己想好了给这个猜想中的谭常延的回应:没用的,放弃吧,妈妈不会使我忏悔,她那么爱我,她只会站在我这一边。 可是从没有人来看他。 这五天里,谭子安见过的只有一个聋哑男人。他被安排来送饭,一天三次,捧着托盘,目不斜视地进来又目不斜视地出去,绝不会给谭子安任何交流的机会。 谭子安被关得几乎要发疯。 和游孝分开的第9天,谭子安决定逃跑。 他才不要继续陪谭常延玩这种傻逼的笼中鸟游戏。 他是大学生,要期末考试,S市还有一整个公司的事等着他处理。他有一个感情很深的恋人,虽然现在不知道被他非要棒打鸳鸯的父亲赶去了哪里。但是没关系,他先逃出去,先长大,长大到能挣脱谭常延束缚的程度,就一定能把游孝找回来。 他在谭宅生活的时间比谭常延多太多,十岁时就能悄无声息地逃跑,十九岁当然不在话下。可他不记得谭宅的保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礼貌,不过是在翻窗时踩落了一截枯枝而已,他们真敢把他抓下来按在地上,四肢都捆住再送回妈妈房间。 真是反了天了。 谭子安的第一次逃跑惊动了谭常延。他大驾光临地回家来,欣赏被绑着扔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谭子安。 谭子安看到他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出所料,谭常延开口,毫不客气地奚落他:“你倒是比我想象得更沉得住气。” 谭子安闭上眼睛不说话,谭常延更懒得搭理他,直接走了。 他被绑着挨了一天饿,第二天才有人进来给他解绑送饭。血液不通的手根本拿不起餐具,谭子安只得暴躁地对送饭人大喊:“谭常延要是觉得关着就能治疗同性恋,那就让他把我关到死!” 送饭人听不到,只看见他嘴巴张张合合,比划了一阵谭子安完全看不懂的手语。 谭子安用肩膀把饭菜全撞翻了。 每被多关一天,谭子安的脾气就比前一天更暴躁。谭子安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任谁被关在一个几十步就能走完的房间里这么久,都会烦闷得想毁灭世界。 更何况,他已经19天没见到游孝了。 谭子安大概有点明白谭常延的意思了。他应该暂时还没放弃自己,毕竟他是商人,十几年的沉没成本太大,任谁都要觉得可惜。 把谭子安关在这里的目的不过是想让谭子安求饶。真的也好假的也好,谭常延只是想让谭子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他做出承诺:搞男同性恋天理难容,是违背天地良心与自然法则的大不敬之罪。他谭子安曾经走了歪门邪道,此后绝不再犯。他会和所有男人势不两立,该联姻联姻,该订婚订婚,一到法定结婚年龄就立马让谭常延抱上大胖孙子。 所以谭常延没有怎么折磨他。毕竟谭子安气性高,手段过激难保不会让父子反目成仇,谭常延还想着把谭氏交给谭子安后风光退休,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 可谭子安不同意。 他骄傲,他的爱情也一样。 所以谭子安策划了第二次逃跑。 这一次他没再做翻窗之类的高难度举动,毕竟窗口的树木已经被伐净, 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事先设了埋伏,趁聋哑男人来送饭的时候蒙张床单把人反锁进厕所后冲出房门。谭宅维持着平素的体面,室内没有什么保镖巡逻,洒扫和清洁的女佣们反应不及,跑得也没他快,轻易就让他逃到了门口。 可也只是到门口。 门外的重重守卫让他只能束手就擒。 尽管谭子安没打算真的逃跑成功,可第二次被绑起来,像个垃圾一样被扔进房间时,他依然在心底咒骂了谭常延一百次。 谭常延再一次回来。他劝谭子安老实一点,省得他要大动干戈去国外请心理治疗师来催眠谭子安,届时他们父子俩的豪门轶事见了报,保证让谭家和谭氏都特别脸上有光。 谭子安讽笑道:“谭家就剩你和我了,我们礼尚往来。我不觉得你包养十个八个小明星丢脸,你也别因为有个同性恋儿子怕害臊。”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谭子安,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那你也没有资格管我把屁眼送给哪个男人操!” 面对突如其来的破罐破摔,谭常延怒极反笑。他指着谭子安正对面孟迎的遗照,震声道:“你在你妈妈面前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谭子安仰着脖子,眼珠黑亮,像只困于绊索却不愿屈服的斗兽。 他道:“谭常延,是你把妈妈给我的,给了我,她就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最爱我,她愿意让我和任何人在一起,只要他爱我,我也爱他。” 没有人再说话,室内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谭常延:“谭子安,坚持不懈是好事,但死性不改不是。” 他缺席了十几年的父亲竟然在语重心长地教导他,谭子安忍耐至肩膀颤抖,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丝毫不为谭子安的反应所动,谭常延继续道:“我劝你别再自不量力做类似的尝试,我耐心有限。” 翌日,谭子安被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下人鱼贯而入,当着他的面,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装上监控。 和游孝分开的第21天。 谭子安对着摄像头挥挥手,摄像头感应到,慢慢转头过来。面对着它的男孩穿一身柔软的家居服,眉眼冷又俊,笑起来时柔和几分,却是艳丽更多。下一刻,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孩子抬起手,将一托盘的饭菜尽数扑在摄像头上。 碗碟落地,一声巨响。 接下来两天,一天三次,次次如此。谭子安滴水未进,嘴唇已经泛出焦白,却仍然持之以恒地,把饭菜盖在房间的每一个摄像头上。 房间里一共有十五个摄像头,全泼一遍需要五天,实现这个目标和谭子安的死亡,哪个先来还尚未可知。 谭常延又一次被谭子安的绝食把戏召唤回谭宅。 这回他显然没之前那么好脾气,面沉如水,一看就说不出好话。刚好,谭子安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干脆躺在床上假寐。 谭常延骂了他好久,他闭着眼睛,数着眼前的星星,在心里默念: 叽叽喳,喵喵喵,呱呱呱。 最后,他听见谭常延说:“既然不想吃饭,那就别吃了。” 房间里又涌入乌泱泱一大帮人,摆仪器的、听心跳的、喂水的、扎针的……他们在谭子安上方挂起两袋乳白色的营养液,液体从针管流进他身体,让他不吃也没法死成。 次日,谭子安没等来送饭的,却等来了穿白大褂的。 他没力气反抗,任由长长的针管扎进身体。 操他祖宗。 好疼。
第53章 上车 正如谭常延希望的那样,谭子安没力气闹,也没有力气逃跑了。 谭常延偶尔来看他一次,看他骨头软了没有。一开始,谭子安懒得理他,直到他跟谭子安说安排了相亲,谭子安指着他鼻子骂了半小时。 谭常延任他骂,骂完就走。 还得饿。 谭子安很快消瘦下去,人都瘦得脱了相,脾气却越来越臭。他渐渐习惯没有进食的日子,四肢生出点力气,全用来变着法子不让医生给他打营养液。 最近的这次,是在门上放一盆墨水,医生推门进来,兜头淋个漆黑。 谭子安躺在床上看医生,笑不动,没劲儿,眼神却很得意。 医生无奈,半小时后清理干净回来,劝他别再闹了。 他似乎是什么很厉害的医生,全权掌握着“别让谭子安好过也别让他死掉”这件事,地位高,所以可以破格和谭子安说一些话。 他说:“你拗不过你爸,这样下去难过的只有你。” 好好的一个小少爷,不到二十岁,瘦得人样都没了,医生也不忍。 “那他弄死我好了。”谭子安平静地说。 饿死算了,死了拉倒。 他死了,游孝也别想活着,他俩下地狱也要做一对野鸳鸯。等谭常延百年之后,他俩翅膀挨翅膀游到他坟头跟前,气死这个老东西。 医生叹口气,用束缚带把谭子安捆住,给他打营养液。 傻逼东西,怎么天天打针啊。 疼死了。 操。 人是没法靠营养液活着的,时间久了,哪儿都出问题。 谭子安觉得他都要出幻觉了,医生开始给他安排恢复进食。 第一天,吃不进去,吐,太久不动的肠胃脆弱得要命,什么都没法消化,那流食的味道也跟屎一样,谭子安真想泼在谭常延那张狗脸上,让他尝尝这是不是人喝的东西。 第二天,那些人给他上了鼻饲。 更想死了。 他爸在磋磨人尊严这件事上是有一套的,谭子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想通了。谭常延不会让他死的,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比死了还难受。为了防止哪天起不来上厕所要被插尿管,谭子安开始努力吃东西。 医生很欣慰,以为他终于放弃和谭常延做对,尽心尽力地帮助他恢复。 谭子安对他笑笑,转过头继续思考怎么打倒邪恶势力谭常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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