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刚刚在地道时的新发现,我孤注一掷地屏住了呼吸。 僵尸气势汹汹地跳过一片浅坑,忽然不小心绊到泥坑……摔,摔倒了??? 没错,他直接跌到地上,正面和泥上来了个亲密接触。 嗯……这属实是我没想到的。 他若无其事地从地上弹起来,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身上的烂叶子,面不改色地再次蹦跳起来。 黄纸上用朱砂画的图案已经模糊,但尚且贴在他的额头上只失去了效用。 经过这么一遭,僵尸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被大打折扣。 但毋庸置疑的是,我今晚绝对要栽在这里了。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像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大型犬,莫名有些无辜可怜。 我时刻提防着他的动作,生怕下一秒就被他撕成碎片。但见了这一幕,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笑,我硬是憋了很久。 眼看那只僵尸胡乱朝着一个方向试探地走远了,我放下了心中悬着的大石头。 无名指骤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了起来!我大惊失色,身体不受控制地朝那只僵尸飞了过去。 短短几秒,奇怪诡谪的事情二连三,再一睁开眼时,我的面前变成了一张放大数倍的灰青色的人脸。 失焦的眼睛一片黑暗,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注视感。 正如我先前所想,这具尸体的外形条件十分优越,是偏淡的东方古典美人的类型,举手投足间尽展易碎感。 哪怕皮肤状态有些发青,也挡不住周身的气质。 可惜了,都死这么久了。 我吞咽了一下,一动不动地和他四目相对。 “嗤嗤!!”一个奇怪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 我愣了一下,小心地朝他的声音靠近了些:“你想说什么?” 这只僵尸竟然没有吃了我,难道真应了龙瞎子说的那些话:我前好几辈子和他交往不浅? 也许他知道些什么,能解我惑。 "你是叫江允清吧,我在你的棺材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不想放过交涉的机会,我赶紧道:“我叫江天样,是这里的小学老师。” 江允清没有反应,空洞的表情像一幅固定住的画。 我又接着道:”也许我很久以前认识你,但我现在不记得了。我也许欠了你的债,你才会在人间逗留至今,但我希望你不要伤害我身边无辜的人,只专心报复我一个人就好。” 江见清“嘶嘶”地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转过身,用脑袋推了我好几下,似乎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莫名的,我心中的恐惧感淡化了许多,甚至于好奇他的目的是什么。 于是,他再次蹦跳着隐入白雾中,见我没跟上来,他还会停下来转身向我摇摇手臂。 我将信将疑地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隐隐约约能看到前面是那个乱葬岗的大致轮廓。 脑海又没现出龙瞎子说的话:“你们拿了他的陪葬品,他就会拿你们作陪!” 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干嘛,要我陪葬么?! 出于对危险的恐惧,我忍着病痛折磨,憋着一口气调头就想逃跑。 背后忽然吹来一阵邪风,我身体一僵,被后面的两只长着尖刺一样的指甲的手勾了起来! 失重感披头盖脸地捏住我的心跳,嘴里忍不住喊叫出来。 “放开我!!” 虚弱的躯体忽然跌进一个盒子里发出沉闷的响声,睁眼一看,我已落入不剩多少陪葬品的木棺中。 还没反应过来,江允清面无表情地立在棺材边,冷漠地看着我,不顾我的挣扎强行关上了棺材板。 这是要直接活埋么??!好恶毒的报复方式!! 求生意识促使我用指甲拼命剐蹭木板留下一条又一条的血痕,直到精疲力尽。 高烧还没退,我的脑子一阵晕眩,身体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也就倒了过去。 可能是长时间温度过高,达到峰值的体温一点一点地又掉下来。 身上被热汗打湿了衣裳,眼前伸手不见无指的黑暗中,我一步步在迷茫中徘徊。 直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头上落下:“少爷少爷!您快醒醒!!该上学了……” 我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弹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仆人脸上一跳,担忧道:“少爷,您怎么样了?”
第6章 你是懂撞枪口上的 头仍有些晕眩,举目四望,熟悉的记忆将我包容。偌大的房间摆放着精致的书桌,昂贵的书画,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 在我的床旁边,摆放着另一张稍小的床,是留给专门跟着我的仆人用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方便更好地伺候我。 阿方紧张地皱着脸候在床头,他已经梳洗整齐,朴素的长衫松松地挂在他干瘦的身躯上。 我疑心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却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里面的内容来了。 不愿再深想,拉开身上的被子抚着床板下了床。 “爹回来了么?”我甩了甩头,试图从迷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我爹是城里有名的海归知识分子,从小到大,他似乎一直在忙,凡是出门都是一个月起步。 问行踪,母亲便会让我别过问,可谓极其隐秘极其神秘。 现在算起来,自他离开已经过了两月有余,除了定时的书信,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 阿方扶了我一把,回道:“还没呢!但听夫人说,大概是这两天回。” 我好受了点,跟着他梳洗完才去客厅吃早餐。 母亲穿着素色低调的旗袍在桌前绣一方手帕,依稀看出是两只鸳鸯。我知道,姐将要出嫁,她正为她准备成亲的嫁妆。 我换上了学堂的深色长衫,阿方抱着书袋站在门口。 “母亲,父亲何时才回来?”我坐在桌上另一个位置上,因为姐已经出门,府里只有我们母子二人,现在才正好开始吃饭。 桌上的饭菜都是些普通家常,番茄炒蛋、豆腐小葱、蒸馒头等。 母亲放下手中的活,道:"明天罢。你先吃你的,上学要紧。” 她是封建社会下深受封建思想影响的家庭妇女,敦厚善良,努力扮演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 母亲和父亲的结合完全归功于奶奶的安排,父亲又是个孝子,便半推半就促成了这场婚姻。现在皇帝制已经推翻十几年了,上头的人又从“清”改成了“民国”。 在这个进步的时代,爹作为先进的知识分子深受大家拥护爱戴,再加上我们家家底不俗,我便成了全城最受人艳羡的江家小少爷。 吃了半碗饭,抬头问母亲:"靖姐去哪了,母亲。” "你姐夫说要带她出去玩,一大早就走了。" 她低着头,额上印着几道不甚明显的皱纹,鬓间也多了几根白发:“天样,你今年十七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娶妻了吧?” 她眼睛晶晶亮亮地看着我,里面充满了期待。 但我注定要让她大失所望了。 “我连书都没读完,尚不考虑成家。况且,我更倾向于自由恋爱,您能理解。”我淡淡地答。 母亲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悦:“趁早留下子嗣才能延续我江家的香火,读书固然重要,再成个家又不影响……” 我几口就咽光了碗里的饭,不愿多说,直接出了门。 母亲在后面又提高音量说了几句什么,我没仔细听便囫囵钻进了黄包车里。 阿方递了书袋予我,又不放心地劝道:“少爷,您就别惹夫人生气了。这几日,她似乎身体不大好。” 我听了心烦,朝他胡乱摆手终结了对话。 黄包车的工人健步如飞地拉着车子跑了起来,我松了口气,好像能呼吸了似的,心胸也舒畅了不少。 我就读的学堂也是这几年兴办起来的公办学校,并且是这里最好的一个。除了像我这样有钱的遍地都是外,还有少数的是成绩过人,自行考进来的。 但同时,这少部分人的待遇也极差,时常会成为诸位少爷们欺负捉弄的对象。 但站队后的优等生就不一样了,会得到相应的庇护。 就举例来说,我所在的就是一个队,而我是其中的核心。有核心,自然就有不对头的。 再举与我互相看不对眼的城北虞少,我们两人的队就私底下常互相压制对抗。 学堂里聚集了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牛鬼蛇神,在暗中较量。 我对这些实在不甚在意。学堂的课业繁重,唯一能得我青眼的,是一个被我纳入麾下的优等生。 但与其说是下属或跟班,我们的相处方式更像朋友。巧合的是,他的父亲与我爹是至交。 儿时我们便时常聚在一起,或是陪靖姐过家家,或是玩从国外引进的玩具,总而言之,我们的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长大。 下了黄包车,我挎着书袋进了学堂。 此时学堂门口人不少,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靠着石门颀然而立的正在看书的人。 另一个矮了近半个头的男生绕着他转了好几圈哀求道:“就最后一题了!你倒是便宜点啊,我求你了……不然你先讲,讲完了我再回去拿钱给你怎么样?!。 “阳生!”我一扫脸上的忧郁,笑逐颜开地朝他俩走去。 阳生收了课本,转头看我,语气却毫不松懈:“先给钱。” 男生闻言也恼了,气汹汹地嚷道:“真是守财奴!怪不得没人和你交往呢!!" 我勾上阳生的脖子,看了看那个几近炸毛的男生,陌生面孔,估计又是花钱请他授课的客户。 出于仗义,我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不想和其他人来往呢?” 男生见了我,气场忽然就怯了,连忙低声道歉后快步离开。 我习以为常地移开目光,这事就算翻篇了。余光蓦然督到阳生手里拿着的课本封面,竟然是《如何让别人喜欢自己》。 我惊奇地夺到手中,胡乱翻开几页一目十行道:“哇,你什么时候想研究这种事了?” 他伸手要抢回去,我灵活地侧身躲过,洋洋得意道:“怎么?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说来让我也高兴高兴呗!” 阳生见抢不过我,索性也不抢了,表情难看道:“……还给我。” 阳生生得高挑,就是和我站在一起也要高一点。他的长相在学堂里出了名的,特别是不说话的时候,瘦削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眼睛…… 说到这,不得不说,阳生的眼是极狠的一型,为此我还搜过资料,是一种少见的“三白眼”,也就是眼瞳靠边,露出三处眼白。 据说这样的人十分冷漠,但对于友人他们总会十分宽容。 儿时若是不慎招惹了他,为了让阳生不要报复我,有一段时间我无所不用其极地讨他欢心。 虽效果不大,但结果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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