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你现在可以先睡一会儿,下山要十五分钟,我不敢开快,下去以后还得找找门诊,算起来时间也不短了,足够你小憩补充精力。”谢言和说。 “可我先前已经睡了很久,我一点儿都不困。”夏婴几乎是贪恋地在看他。 那眼神很难形容,好像少看一秒都会吃亏,热烈得不像话。谢言和叹了口气:“随你。” 让成年人为之感慨的飞蛾扑火,对于少年而言太正常了。在十几二十岁的年纪里,毫无保留、倾尽所有地去喜欢一个人简直是本能。只可惜,这个年龄段所珍视的感情太有争议也太矛盾,可以说最是波澜壮阔,也最让人小觑。 谢言和说完便安静下来。 而夏婴嘴里说不困,眼睛也依然想看他。但眼皮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没多久它们就越凑越近。 起初夏婴还会挣扎一下,像是课堂上努力支撑自己不至于睡着的学生,时不时抖抖自己,希望能把神志都抖回来。但最终敌不过袭来的睡意,靠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看吧。”谢言和轻声道,“还说不想睡。”话里带了点儿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 3. 当开门看见睡着的夏婴被谢言和抱回来时,小简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这是发生了啥啊? 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问,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谢言和把夏婴放在床上,又放下手中提着的一袋子药。 “她有些发烧,不严重,这两天应该吃了药就会好。”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当谢言和转头对上小简大睁的眼睛时,他顿时有了那么一点儿的不自在,“什么时候吃、吃多少,药盒上都有写,你……”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谢言和下意识地想说「麻烦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奇怪,他好像并没有这个立场,代替夏婴感谢小简的照顾,于是末了一点头,就往外走。 “谢总!” 他走到门口,小简忽然叫住了他。 “我知道作为员工这么问有些逾矩,但我真的很想问一个问题。”小简呆呆怔怔,“谢总我能问吗?” 谢言和顿了顿,回头,笑得很轻:“知道逾矩就不要开口,我理解你们旺盛的好奇心,但这东西有时候不太好。早点休息,晚安。” 小简一脸刚回神的表情,顿时一个激灵:“好的谢总,不好意思谢总,谢总晚安!” 等房门被从外关上,她才终于一脸劫后余生地拍拍胸脯吐出口气。刚才是被鬼迷心窍了吗?怎么会想问谢言和与夏婴的关系? 不过…… 虽然站在她的角度,谢言和作为老板和作为男人都很有吸引力,看起来也没什么毛病。但这种层次的人谁知道内里是怎么样的呢。 像谢言和这样的人,有本领有手段有脑子,要糊弄一个喜欢他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那不和玩似的? 夏婴说谢言和不喜欢她、拒绝了她,小简却看着不一般。难道他对夏婴的关注真的都能用「人好」来概括吗? 小简皱着眉头坐回床边。 虽然认识不久,可小简真的很喜欢夏婴,性格好,有能力,还乖乖软软的,如果她真被骗了怎么办? 带着这样的担忧,当天晚上,小简在梦里提心吊胆见识了社会的黑暗。虽然比起「黑暗」,兴许用「狗血」来形容更为恰当,梦里的谢言和实在是渣得夸张又离谱,把夏婴玩弄于股掌之间…… 次日,小简几乎是吓醒的。 小简倒吸了一口冷气,很快清醒过来,又长长做了个深呼吸。 不至于不至于,她想,谢言和不至于是那样的人……吧? 小简陷入沉思。 而在她边上,夏婴依然睡得香甜。 度假区的空气很好,尤其是清晨,四周弥漫着些许水雾,叶片上还沾着点点露水,走在小道上,能闻见叶片和水珠自然的味道,实在叫人心旷神怡。 但这并不是谢言和起了个大早的原因。 他走到外边接电话,表情平淡,眼底却有几分倦意。 “妈,我前两天买了礼物寄回去,你有收到吗?” 电话另一头谢母声音轻柔:“收到了,收到了。你总是这么有心,那套酒具你爸很喜欢,昨晚上还拿出来坐在这儿一个个擦呢。但你爸的意思,他生日嘛,还是希望一家人能一起吃个饭,你看,你去年也回来了不是,今年不能再回来一次吗?” “这两天公司团建,我要大后天才能回家,提前走不好。” “团建啊?”谢母也不太懂,但她总是会为谢言和考虑的,“既然大后天能回,那晚上不回家里吃个饭吗?” 谢言和耐心解释:“从这儿回去很远,我怕赶不到饭点。” “没关系,我们吃饭也不着急,主要是想一起聚聚。”谢母还在劝,“就算赶不到吃晚饭,回来一起吃个夜宵也好。” “妈,那样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 “而且我很累。” 谢母顿住,有些无措似的:“对,也是,你坐一天车是会很累的。” 她话说到一半,谢言和便听见那头清脆的磕碰声,好像是谁将东西扔在了地上。而后便是男人带着气恼的责骂和谢母飞快捂住话筒,却仍被收进来的细微声音。 谢言和单是听见,都能猜到那一边的父亲大概是又生气了,谢母正在劝,要他别出声。 谢言和垂下眼睛,伸手在一片嫩叶上轻轻抚了一下。看吧,他说了会很累的,甚至还没回去,从现在就开始累了。 电话那头依然在吵,谢言和就这么举着手机听。 听那头的父母争吵,好像他们心里早有预设,他回不去,就是不愿意回去。虽然的确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不愿回那个家的。但偶尔也是真有事情,只不过他们不相信罢了。 谢言和想起去年,去年他原本也不愿意。但谢霖川每天软磨硬泡,小狗一样过来挨挨蹭蹭闹了他一周,闹得他实在心烦。加上谢母几乎是「恳求」他回去,也不说别的,就图个团圆,他一时心软,就应了。 结果呢?还是不欢而散。 他和谢父好像生错了身份,他们不该是父子,更像是仇人。明明不融洽,两句话没说完就要吵起来,也不懂他为什么那么想要他回家。 等了不知多久,那边恢复安静。 “好了好了,你忙就算了,我们下次再挑个时间,挑个你不忙的时候,回家一起吃个饭,好吗?”谢母声音温柔,“从小年到现在都没再见你了,你说你忙也得有个限度呀,是不是?” 谢言和沉默片刻:“嗯,你说得对。” “那好,就这么说好了。” “嗯。” 谢言和闷声应道:“妈,好好保重身体。” 谢母欣慰地笑两声,又说了几遍叫他注意休息、别太累,这才挂断电话。 周围的空气依然是这么个空气,但谢言和忽然觉得很闷。 站在小路上,谢言和长长吐出一口气,太闷了! 其实先前还有点儿困,但现下谢言和并不想再回去睡。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不太舒服,还不如在外边走走。 散步时,谢言和看见从不远处走来举着旗子的导游,年轻导游带着一票戴小红帽的老人家边走边介绍,说从这儿绕到后面,往西面的石阶上去有座小山,上面风景不错,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兴许爬爬山消耗消耗体力,就不会那么心烦了。谢言和想了想,去大厅里吃了个早餐就往外走。出门时他遇见几个律和的人,站在门口说了几句。 “谢总要去爬山?”一个剃着小平头的男人笑道,“我昨天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阵雨,谢总您要不带把伞再去?” 谢言和往外看,浅金色的阳光洒下来,只几片薄薄的云在飘着。 “看天气,雨应该暂时下不下来,我就随便走走,也未准备爬到山顶,说不定走到半路不耐烦,自个儿就打道回来了。” 谢言和说完,大家都捧场地笑笑。原也只是随便聊个天儿,没几句就各自散开。 阵雨?当谢言和走到山脚,抹了把脸上的汗,抬头看一眼正烈的日头,他嗤一声,看来这天气预报也没有多准。 第八章 你不觉得你活得很拧巴吗? 在十几二十岁的年纪里,毫无保留、倾尽所有地去喜欢一个人简直是本能。只可惜,这个年龄段所珍视的感情太有争议也太矛盾,可以说最是波澜壮阔,也最让人小觑。 1.“轰隆——” 一觉睡到中午,夏婴吃着小简给她带回来的饭。虽然说不上神清气爽,但比起昨天实在是好了很多。头也不疼了,烧也退得差不多了,就是嗓子还有点儿难受。不过这也只是一点儿小问题,不算大事。 就是…… 夏婴望一眼身边的小简。就是不晓得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从她一醒来,小简就是这么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忧心忡忡、欲言又止,奇奇怪怪的。 “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夏婴吃完,一边收拾一边扭头看小简。 见小简沉重地点头,她犹豫了一下,说:“不然你有什么就直接说?” “主要是我觉得这些话好像也不该由我来说。”小简苦着脸,“我从小到大没说过几句对的话,家人朋友都说过,让我不会讲话就别讲。” 夏婴失笑道:“没关系,如果你说的我不爱听,那我就当没听见!” 小简想了想,说:“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夏婴也不再管手里的餐盒,转向小简,“你说吧。” “我觉得谢总对你好像并不是全无在意。但要说这份在意是喜欢,我又感觉好像也不恰当,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人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昨晚上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夏婴听得目瞪口呆。 小简支支吾吾:“我也不是说谢总就是坏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注意点儿。” 要不是看小简这一脸为难又认真的表情,夏婴都要笑出声来。 “嗯,我知道。可他不是那样的人呀。” “我也觉得谢总不是。”小简说着,叹了口气,“可你知道吗,我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她男朋友对她很好,是那种我们作为朋友都挑不出错的好。那男的是学生会干部,在外谦逊有礼,成绩也不错,待人接物都没得说,我们都羡慕那个室友找了个这样的对象。” 小简抿了抿唇:“但在毕业,他们结婚之后,一切都变了。你也知道,大学毕业了大家是各奔天南海北再难联系,我们也就毕业之后那半年里还有交集,后来大家慢慢有了新的圈子、新的生活,聊得也就少了,等再听见那个室友的消息,是她为了那个男的自杀。其间种种我也不太好说,毕竟我是外人。但因为这件事儿,我有时候就在想,你真的能看清楚一个人吗,在他有意伪装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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