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小刺猬的声音真好听。” 黑暗中,钟度蛊惑人心的嗓音点燃了引信,噼里啪啦带着火花一路烧到迟远山心底。 迟远山不知道他是在评价自己的歌还是别的什么,夜还很长,他并不急着要一个答案。
第56章 这不就是乌托邦吗? 钟度着实忙了几天,每天早出晚归,说想安排好公司的事儿早点儿回长南。早点儿回迟远山没什么意见,毕竟他当了这么久甩手掌柜也确实不像话了,但他又不想让钟度这么赶。 劝过两次,钟度一边搪塞一边该忙忙,迟远山于是不再管他,干脆开始整理东西。那天买的礼物还有白京元、谢思炜和小唐他们的,他单独整理出来,特意到公司去送了一趟。 买礼物的人只顾买得痛快,送礼物的倒成了迟远山,迟远山送了一圈儿却没见到白京元的人影,一问才知道这人先他们一步跑长南去了。 他前几天确实听说林秋悬的小说引发了什么争议,但林秋悬心大得很,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儿,从来都潇潇洒洒,所以迟远山也就没放在心上。 显然,他不放心上,有人可放心上了。 感慨着他们家林秋悬魅力还挺大,迟远山没在公司多停留,又赶着商场关门前去买了一些白布。 他们一两个月内应该不会回来了,该收的东西收起来,该盖白布的家具要盖一下防止积灰。唯独不好弄的是阳台的花花草草。这段时间钟度有事儿没事儿就给他买盆花回来,阳台都摆满了,带走更是不可能的。幸好大多都好养活,迟远山做了一些简易的吸水装置,到时候只能再麻烦谢思炜或者小唐偶尔来给浇一次水。 这次他们回长南,谢思炜不能跟着了。姜华离职,方平新官上任,不管怎么说公司还是需要他帮着打点。 迟远山去给他送礼物的时候他还挺伤感,幽怨地说:“这么多年钟老师走哪儿我跟哪儿,这突然不让跟了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好在这孩子跟严松青一样善良又单纯,迟远山送上礼物又安慰他几句,他那点儿伤感也就抛之脑后了。 一切安排妥当,又特意去跟温医生道了别,约好了线上治疗的时间,俩人终于开着车上了路。 钟度开的车,使坏的迟远山放了早年间他们乐队的歌。自从掉了马又经历过极致的羞耻之后,迟远山现在已经彻底躺平了,时不时还要像这样故意报复一下“坏心眼儿”的钟度。 噼里啪啦的电吉他混合着亢奋的架子鼓,主唱迟大宝像是宁愿每天嚼着吃胖大海都要把嗓子用到极致,钟度的耳朵都要被震麻了。 忍过一首《浪漫私奔》又忍过一首《流浪到天涯海角》之后,钟度总算受不了了,笑着讨饶:“私奔也好,流浪也罢,我都陪你,但是现在能放过我的耳朵吗迟大宝?看在风景这么好的份儿上。” 迟远山自己的歌钟度很喜欢,但他们乐队这风格他实在是接受无能,其实别说是钟度,迟远山自己听着都受不了。 耳边暴躁狂乱的音乐跟路边蠢蠢欲动的春景实在不搭,迟远山得逞般地笑了笑,勉强发了善心,老老实实点开了他常听的歌单。 车厢里躁动不安的音符悉数褪去,轻轻漾漾的嗓音占据了这一方小天地。这首歌叫《My Dear》,很安静,很短也很温柔,钟度听着那句“I've seen my dear”,也想起了遇到迟远山的那天。 他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眯眼看着前路,笑着说:“遇见你那晚,你穿一身黑衣服,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向我走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你是黑无常,我想这是阎王的人来接我了。” 他说着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是个小天使。” 现在说起这些他已经不再避讳,坦然承认自己曾经的萎靡颓丧,同时也笑着拥抱新生活。 迟远山挑挑眉看他,又把目光落到前方晴空。时间过得真快,他们相遇时还是寒冬,如今已经春满大地。 他笑笑说:“哥,其实刚开始我是不敢追你的,那会儿觉得你是天边的云,遥远的朝阳,可望不可及。” 这话说得钟度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猝不及防地被人推着蹦了个极,他为已经不可能存在的擦肩而过心惊,低低地感叹一声:“还好”。 还好你够勇敢,还好我想退缩的时候你没有放手,还好那天万家灯火我们没有错过。 迟远山看着钟度心惊胆战的表情,笑他:“现在看来,你顶多是只小绵羊,被大灰狼拐回家还在替自己庆幸。” 钟度笑着没说话。谁拐谁都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夕阳正好,有霞光万道,而他有幸可以与爱人共同奔赴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他们回到小院儿时天已经黑了,院儿里亮着灯,院门大敞。 迟远山后半程睡着了,到家了都还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院门敞着都没反应过来哪儿不对。 钟度绕过车头来接他,怕他眼睛没睁开再碰到哪儿,迟远山于是顺势攀上他的肩膀,赖赖唧唧地往他后颈一埋头,要他背。 钟度看了一眼院门犹豫两秒还是把他背了起来。迟远山最近总是这样,非常喜欢黏在他身上,好像紧贴着他心里那点儿遗留的不安就能消散一些。 钟度愿意惯着他,今天的犹豫是怕迟远山自己一会儿觉得丢人。此时他带着点儿捉弄人的心思背着他往院儿里走,走到院门口时已经能听到一群人说话的声音。 严松青的大嗓门由远及近:“我去看看是不是回来了,我听见车响了。” 迟远山被这声音惊扰,拱着脑袋蹭了蹭钟度的脖子,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跑出来的严松青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大喊:“哥!你怎么了这是?腿摔了?你们路上跟人撞了?” 迟远山迷迷瞪瞪地还没明白眼前的状况,钟度赶紧说:“没事儿没事儿,他睡着了没清醒。” 小青茬儿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口:“我靠,吓我一跳!” 迟远山揉着太阳穴从钟度背上跳下来,顺手弹他一个脑门儿:“你就不能以一个全新的面貌迎接你哥吗?为什么我走了这么久回来看到你还是头疼呢弟弟?” “我还没说你把我吓个半死呢”,严松青翻他个大白眼,“你没腿啊还让人背?不害臊!” 这俩人一见面就开怼,秦桑在院儿里喊他们:“别吵吵了,赶紧进来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迟远山闻言挑挑眉,几步走进院子,对上一圈儿人嗷嗷待哺的视线,笑了:“哟,这么大阵仗迎接我们啊?白老师你回来的时候有这待遇吗?” “我不需要这么大阵仗,我有我们家悬儿就够了,谁要他们当电灯泡”,白京元大言不惭,边说边往林秋悬身上靠。 林秋悬“啧”了一声一把推开他,看向跟在迟远山后面进来的钟度问:“钟老师你的人你管不管了,什么时候给他打发走?” “我管不了”,钟度耸了耸肩笑着说,“白老师惦记着跟我散伙呢”。 说完他一边推着迟远山往屋里走一边把车钥匙扔给了严松青:“弟,你们的礼物在后备厢”。 秦桑听着这个称呼直乐,搭上严松青的肩跟他一起出去拿东西,笑着问:“你到底几个哥啊小光头?” 严松青哼笑一声,“这院儿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我哥,除了你。” 钟度和迟远山回屋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再出来时礼物已经快分完了。 迟远山端着杯牛奶出来,指指那帮分礼物的人说:“你们别把我的也拿走啊,那里面还有我的呢。” 严松青闻言拎了几个兜递给他:“你的,这袋子上不是都有名字吗?拿不错的小刺猬。” 迟远山差点被牛奶呛着:“你喊我什么?” 这事儿还得赖钟度。迟远山给谢思炜和小唐他们送了礼物之后,剩下的袋子钟度都一一确认了一遍,用马克笔标了一下名字,想着到时候好找,写到迟远山的时候笔下就成了“小刺猬”“小狼狗”。 林秋悬扑哧乐了,也递了两个袋子过来:“给,我说谁是小狼狗呢。” 白京元搭着林秋悬的肩笑得前仰后合:“谢谢宝贝儿给我报仇,这俩月我都快被他俩腻歪死了。” 迟远山仰头干了大半杯牛奶,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钟度笑看着他们,心里温暖又踏实。他离开的时候天儿还很冷,那时候他踏着晨雾独自一人走出院门的时候心情并不轻松。病能不能好?钟冕能不能放过他?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统统没有答案。如今再回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手心里包裹着爱人的体温,院墙上坐着那只寻着味儿跑来的肥猫,院儿里昏黄的灯光缱绻迷人,花花草草无声无息地发了芽。严松青拿着他的变形金刚在跟秦桑炫耀,林秋悬和白京元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宗野和严松亭眯着眼睛烤着肉,表情严肃得像在做什么伟大的实验。 月色朦胧,繁星广袤,风拂过的力度刚刚好,耳朵里热闹得过了头。 迟远山微微偏头低声跟他说:“哥,这不就是乌托邦吗?” 钟度笑着牵起他的手,吻在他手背:“是啊,真好。”
第57章 那就一起堕落吧 这顿烧烤一直吃到了半夜,酒已经换过好几轮儿。调酒还是林秋悬的活儿,依然是随心所欲的乱兑,他给兑什么大家就喝什么。 白京元端着杯淡绿色的酒问:“悬儿,这轮儿放了什么?我喜欢这个。” “忘了”,林秋悬耸了耸肩,“青柠酒兑的”。 “那得珍惜点儿喝了,万一下次喝不到了呢?” 白京元说完浅浅地抿了一小口酒,淡淡的酸涩味经由舌尖充斥到整个口腔又慢慢回甘,鼻息间留下悠长绵延的青柠香气,很配这个春天的凉夜。 林秋悬看他一眼,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到远处乌沉沉的夜空,轻飘飘地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爱喝我兑的酒吗?” 白京元漫不经心地答:“好喝呗。” “难道我比东子还厉害?怎么可能?”林秋悬笑了,“他们爱喝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固定配方,每一轮儿酒都是不一样的味道,永远都有新鲜感。” 他说着偏过头去看白京元,目光如有实质般扫过他的眉骨、鼻尖,又在唇缝处停留几秒,忽而笑了笑道:“人类就是这么肤浅的动物,永远爱用新鲜感掩盖缺点和不足,乐此不疲地去追逐完美的假象。” 他明显是话里有话,白京元挑挑眉笑了,开玩笑道:“听出来了,说我肤浅。” 林秋悬笑了笑没说话,任由夜风把他的头发吹乱,借此遮住了脸上有些苦涩的表情。 半晌,他才叹息般地说了一句:“我何尝不是?” 那被长发挡了大半的侧脸遮遮掩掩、欲语还休,在夜色的掩映下衬得他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危险而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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