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采大吼起来,指着迟远山恶狠狠地问钟度:“他是谁?你为什么那么看他?你谈恋爱了?钟度你竟然敢谈恋爱?” 小段紧跟着跑了过来,一边按着她的手臂一边喊人过来帮忙,而林素采就像是无知无觉般疯狂地嘶吼着:“钟度你脏了!你玷污了我的作品!我要杀了你!你竟然敢谈恋爱!爱情配不上我的作品!爱是肮脏的!我要扒了你的皮,我要让你下地狱钟度!” 这一声声的嘶吼当真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朝钟度刺了过来。钟度看着他的母亲,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迟远山用力捂住他的耳朵,皱着眉朝小段喊:“带她走!” 小段一个纤瘦的姑娘把林素采拉住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可能还能拉着她走,好在几个护士很快跑过来搭了把手。 被制住的林素采还在癫狂地大笑,被拖走之前她看着钟度大喊:“这病遗传,我等着你钟度,我等着你!” 迟远山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回过头看着钟度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哥”。 钟度眨了下眼睛,伸手摸了摸迟远山的侧脸,抱过他低声说:“没事儿,不怕。” 迟远山狠狠闭了闭眼,心尖儿抽着疼。他也后悔了,后悔来这一趟。 其实他跟钟度是一样的心情,他也心存侥幸,希望林素采能像个母亲一样抱一抱钟度,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孩子,那些年你受苦了。” 他没有等来林素采的对不起,却又听到了钟度满怀愧疚的抱歉: “抱歉让你听到这些,别难过,我们回家。”
第55章 迟大宝掉马 离开疗养院之前,钟度登记了自己的信息,交了几年的费用,嘱托院方如果之后有什么事儿可以联系他。 小段可能是看钟度情绪不高有些于心不忍,临别时宽慰他们:“这种病遗传概率并不高,不用太放在心上。” 刚才林素采那番声嘶力竭的诅咒即便是她也听得心惊肉跳,可想而知钟度作为亲生儿子的感受。 钟度淡淡地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情绪。 回程是迟远山开的车,钟度坐在副驾安慰他:“那些疯话你别放心上,下次去找温医生的时候我会问问他的。” 迟远山闻言握着方向盘笑了笑:“明明应该是我安慰你,你总是这样反过来安慰我显得我很没用啊哥。” “是这样吗?”钟度挑了挑眉,眼睛一闭身子往后一靠,“那你安慰吧,我听着。” 迟远山笑了笑,过了几秒又轻轻叹了口气道:“安慰的话说出来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你,不说了吧,我们往前看。钟冕也好林素采也罢,他们就像路边那些树,被我们远远地甩到身后了,我们的前方有日出日落,有我们的小院儿和我们的朋友,未来还会有满院子的花和可爱的狗。” 他伴着车里慢节奏的歌,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话,声音低低的,带着诱人的温度。 “我会在夜幕降临的小院儿弹着吉他给你唱歌,星星和月亮都会来装点我只献给你的舞台;我会在大雪纷飞的清晨起个大早去给你买雪山玫瑰,连同雪花和我的真心一起摆在你的床头;我会成为那个永远站在你身边的人,无论你去哪儿、飞多高,我都会给你留一盏灯等你回家。” 这些话说完车厢里一阵沉默,过了好半晌,转向灯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时,钟度才笑了笑说:“我已经那么爱你了,你怎么还总是让我憧憬未来呢?迟老师是何居心啊?” 迟远山打着方向盘笑了笑:“给你画大饼呗,让你离开我一分钟都觉得可惜。” 钟度笑着把目光转向窗外。不知不觉中北方的春天已是一片绿意盎然,处处都是新生的嫩芽儿,他说:“我们去给松青他们买礼物吧,这段时间有点儿累,迟老师该带我回家了。” “行,你说去哪买吧。” 迟远山答应得痛快却没想到钟度逛个街能逛出搬家的气势。 开始选礼物之前,某钟姓男子先进了一家卖箱包的店推了两个大号行李箱出来。迟远山都看惊了,问他:“你这是要干吗?” “我要买礼物啊,不然拿什么装”,钟度理直气壮地说,“这个推着省劲儿。” 迟远山扶了扶额头有点头疼地问:“你想买多少啊哥?” “松青、宗野、秋悬、秦桑、松亭哥、燕笑语”,钟度当真数了起来,“一人怎么也得买三四份吧?还有李哥、东子再加上店里的服务员……” “等会儿等会儿”,迟远山抬手打断他,“你要这么买的话我们托运都托运不走。” “那就开车回,行吗?电影上映后大家都带着亲戚朋友去捧场,我怎么也得带点礼物吧?何况这都是你娘家人,新女婿上门总要讲究些礼数的。” 他越说越离谱了,迟远山就站在一旁抱臂笑着,不打算理他,偏偏钟度还要扮着可怜再补一句:“不瞒你说,我这辈子都没怎么逛过街,今天特别想跟你一起体会一下买买买的幸福,迟老师就不能陪我一次吗?” 明知道他是故意用这种语气逗着玩儿,迟远山也还是立刻说:“走走走,都买都买”。 他现在可听不得这个,尤其是在经历了上午的事儿之后,他现在怎么看钟度怎么像黄在了地里的小白菜,所以别说是逛个街了,就算钟度让他摘星星摘月亮他恐怕都不能有二话。 钟度闻言笑得更开了,迅速朝迟远山迈了一步,摘下口罩飞快地亲了他一下。 迟远山看他一眼,没有考虑当下的环境合不合适,心里还挺美。 钟度此时撑着行李箱随意地站在那儿,身高腿长、眉眼弯弯,尽管被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剩下的那半张也足够引人遐想。他想:“这家伙还挺帅。” 于是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接过一个行李箱推着:“走吧祖宗。” …… 钟度这个街逛得格外认真,每一家店都不想错过,这家出来那家进去,看到什么都往迟远山身上招呼。这人今天又放飞自我了,后脑勺都带着雀跃,一点儿不收敛,不被认出来才有鬼了。 彼时,他们在一家卖包的店里,迟远山正跟钟度说:“这款应该适合松亭哥,商务风,给秋悬买那个吧,那个闷骚的包挺适合他。” 手刚指过去迟远山就发现有个小姑娘在偷偷瞄他们,那姑娘自己看还不算还要戳一戳旁边的闺蜜一起看。 他看见了也没什么反应,钟度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然还笑着冲她们招了招手,脸不红心不跳的,嘚瑟地像在走红毯。 迟远山“啧”了一声道:“哥咱能低调点儿吗?钟冕现在可顾不上管营销号了,你电影还在上呢回头人再说你为了炒作没下限。” “说呗”,钟度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们想炒还没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呢。” 旁边的销售员被迫听到了惊天大瓜,脸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毕生的职业素养都要毁在钟度身上了。 钟度倒好,完全不在乎她的心脏承受能力,说完还笑着跟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一路这么逛完,两人身上的行头都换了一套,手里也早拎不下了。吃过饭出来天都已经黑了,迟远山摊在副驾上举着手玩儿赖:“我这么金贵又漂亮的手竟然被你当苦力使,这上哪儿说理去?” 事实上钟度拎的东西比他多多了,他纯粹是在找碴儿,偏偏人家男朋友愿意陪他玩儿。 钟度闻言笑笑说:“那这样吧,今晚你什么都别干了,都我来,我们迟老师的手是弹吉他的手,可得保护好了。” 此时的迟远山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答应地乐呵又痛快:“那太好了,那我今天可就等着你伺候了。” “没问题,不过……”,钟度说着停顿了一下,嘴角勾着一抹让迟远山摸不着头脑的坏笑,“既然说到弹吉他了,迟老师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坦白一下你的隐藏身份啊?我装不知道装得还挺累的。” “嗯?” 迟远山愣了一下,紧接着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一声:“我靠!” 手握方向盘的钟度笑着耸了耸肩:“抱歉,你的歌我都听过了迟大宝。” 听到这个名字迟远山的头皮都要炸了,他做了个长达十秒的深呼吸才咬着牙开了口:“给我个名字钟度,让我知道是谁把我卖了。” 钟度挺无辜地说:“不是别人啊,你自己用我电脑的时候忘了退出账号。” “你觉得我信吗?”迟远山冷哼一声,“我刚来你就给我买了电脑,我用你电脑干吗?你电脑长得好看啊?” “你说得有道理”,钟度笑了笑,“那我告诉你你能不去问松青吗?” 钟老师撒谎的本事依然没什么长进,此时只能明哲保身把严松青卖了。 迟远山阴恻恻地笑了笑,日常怀疑自己上辈子到底欠了严松青他们家几袋大米。 “别生气”,钟度逗够了又开始哄人,“歌很好听,我们迟老师特别有才华。” 乐队解散以后迟远山就玩儿起了独立音乐人那一套,写了歌自己录完就发音乐平台上,有音乐节之类的邀请也从来不露面。歌迷在独立音乐人里来说还真不算少,有几首歌也确实火出过圈,只不过大家都是只听过歌,没见过人。 这事儿严松青、林秋悬他们都知道,因为瞒不住。平时迟远山虽然几乎不在酒吧唱歌,但逢年过节只有自己人的时候舞台就是他的了,即便他试图通过不唱自己的歌来瞒天过海,亲近的人还是听出来了。 现在他已经很少发歌了,一年也就一两首,之所以不告诉钟度实在是觉得有点儿丢人,毕竟早些年犯的中二病全在歌里了。 此时,他认命地靠回了椅背上,叹口气道:“随便吧,人都是你的了,面子里子的都不重要了。” “人是我的?”钟度笑着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那你可记住了。” 回到家之后他切实让迟远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身不由己,到这会儿迟远山才明白钟度说的“今晚你什么都别干了,都我来”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实却是两手不得自由,从身到心都由钟度掌控。 新买的领带成了覆在眼睛上的装饰品,屋里放的是他自己的歌,羞耻感从脚心蔓延到头发丝,摇摇欲坠。 他像一只被猎人驯服的巨兽,放弃了自由,放弃了反抗,沉醉在一片黑暗中享受着被掌控的欢愉。 歌里在唱:“牵牛花朝开暮谢,开遍枯骨人间,它短暂的一生没有见过漫天繁星浩瀚,没有见过夜空绵延无边,多么可怜……” 迟远山想:“哪怕做一朵只有半天生命的牵牛花又能怎么样呢?当下他只想跟爱人接吻,不管窗外是刮风下雨还是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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