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野挑挑眉没说话,万年扑克脸难得地牵了牵嘴角。 这是意会了。 燕笑语此时正缠着林秋悬。 “到底谁是凶手,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连我最好的闺蜜都不告诉”,她边说边举起了三根手指要发誓,然后又立刻后悔了,“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别告诉别告诉,我还是自己猜吧。” 林秋悬眼皮都没抬,显然这样的戏码他见多了。 林秋悬是个作家,写悬疑小说的。清清瘦瘦,留一头到肩膀的长发,戴个平光眼镜也遮不住那一身斯文败类味儿。 因为喜欢茶馆的环境,他天天捧着个电脑过来写书,渐渐地跟这帮人混熟了。 刚才被燕笑语磨了半天他都玩儿着手机没抬眼,倒是秦桑那句“你迟哥要带个人来”让他抬起了头,问了句:“有情况?” 燕笑语也听见了,激动地都控制不住音量了,分贝挺高地喊了一句:“谁?迟哥有情况了?” 这下连在吧台玩儿调酒的严松亭都看了过来。 显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屋子人的脑回路都奔一个地儿去了。 钟度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多小时之前他还在河边想干脆顺了老天爷的意,一个多小时后他就成了茶馆和酒吧的“老板娘”。 此刻他正跟在迟远山身后上楼,听迟远山介绍着他即将要见到的一屋子人。 他说话净捡着逗人的词儿说,说严松青有颗“土豆儿”脑袋,说宗野多说一个字都怕累着舌头,说燕笑语见着帅哥就送会员卡…… 话还没说完,一个带着雀跃的大嗓门儿打断了他。 是严松青在楼上喊:“哎同志们,我要不要去放个婚礼进行曲给我迟哥烘托一下气氛?” 婚礼进行曲的主人公抽了抽嘴角,脚步一转:“要不咱俩出去单吃吧。” 钟度笑了笑,一想也是迟远山提前打了招呼又没说明白闹误会了。 其实朋友们都熟到这个份儿上了,带个人过来一起吃个饭,提前告知都是没什么必要的事儿。 迟远山提前告知的原因一是因为他性别男取向男,众人皆知,二是因为今天毕竟是年夜饭,时间点特殊。 他的本意是照顾钟度的情绪怕大家乱开玩笑,那这顿饭把人家邀请来就是纯粹给人添堵了,没想到他这句提前告知反而让这帮人嗨起来了。 他有点头疼,此刻是真想掉头就走了,太尴尬了。 好在婚礼进行曲还没放出来。 无奈地上了楼,刚刚站定还没来得及介绍,耳朵里先蹦进来一声女高音和两声男低音。 女高音来自燕笑语,她看着迟远山身后的钟度,捂着嘴尖叫了两秒,又迅速收了声。 这一整套动作活脱脱就是粉丝见了偶像,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又立刻捡起了淑女形象。 两声男低音来自严松青和秦桑,两人也看着钟度,一前一后两声:“我靠!” 活像二重奏。 这下换迟远山诧异了。 燕笑语虽然是个欢乐的中二女青年,但平时见到陌生人总要端个大家闺秀范儿。这位大小姐忽然甩掉了架子,克制不住地变成了这副花痴样儿,这实在不寻常。 严松青和秦桑的“二重奏”也让他摸不着头脑,他看看众人又看看钟度,迟疑着问:“这是……都认识?” 钟度浅浅地笑了笑,适时开了口:“你们好,我叫钟度,冒昧打扰了。” 听到这个名字,严松青和秦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刚才他们还只是怀疑,现在确定了,这确实是那个又帅又有才的年轻导演。 严松青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他急切地走过来,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迟远山的肩膀,皱着眉看他:“不是,哥,尽管我平时经常嘲笑你是老光棍,但你也不能真堕落得一脚迈进老干部行列吧?你带来的人你不知道人家是谁?” 迟远山一脸懵:“我才刚认识一小时的人怎么你们都认识?燕笑语是见过的,你们也都见过?” 严松青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了,亲亲热热地拽着钟度往桌边儿走:“钟导,您这边儿请。我哥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脸盲,别跟他一般见识。” 钟度回头看了一眼还懵着的迟远山,也顾不上跟他解释,因为周围原本坐着的人都站起来了。 严松亭也走了过来,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又给钟度逐一介绍这一桌人。 他们几个朋友一桌,过年没回家的店里员工一桌。打眼一看,朋友这一桌也就严松亭是个正人君子范儿,正正经经的穿着套西装,从头发到皮鞋一丝不苟。 他这边介绍完,迟远山也后知后觉地从他们说话时称呼的“钟导”中反应过来了。 几步走过来,他盯着钟度的脸看了几秒,毫不掩饰他的诧异:“你是钟度?” 说完可能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傻,挺不好意思地笑了声:“抱歉,我完全没往那儿想。” 钟度宽慰他:“正常,我又不是什么明星,认不出来正常,被认出来才意外。” 迟远山心想确实是够意外的,如果知道今晚遇到的是导演钟度,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这么唐突地邀请人家来吃年夜饭的。 其他人倒是没想那么多,一群人嘻嘻哈哈端菜去了。 迟远山在钟度右手边坐下,补充介绍了一下严松亭:“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设计师,现在开设计公司了,我们这几个没他都开不成店,业内拔尖儿的。” 严松亭笑着摆了摆手。 严松青,严松亭,这是兄弟?钟度心里暗自琢磨。 果然,紧接着迟远山就说:“严松青,那小光头,他弟弟。” “谁小光头,我这有头发好不好?成天小光头小光头,再叫得我头发不长了你赔啊?” “行,小青茬儿,去看看李哥还在不在,麻烦他给钟老师煮个姜汤。半路车有点故障,我俩在外面冻半天。” 迟远山撒了个谎,只字没提他是怎么遇到的钟度。 这人还真是像只刺猬,外表锋利,心却软得像棉花糖。 眼看着严松青站起来就要走,钟度暂且放下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赶紧说:“没事儿,我喝点儿热水就行,别麻烦了。” 严松青哪听他的,全世界他就听迟远山的话,他迟哥说啥他就干啥:“别客气钟导,分分钟就给您端来”。 分明是寒冬腊月,这间酒吧却像个春暖花开的世外桃源,甚至都有些暖得过了头。 奇怪的是,钟度并不排斥,被冻了一晚的身体也在这样的氛围中一点点回温。 周围什么声音都有,吵吵闹闹,嘻嘻哈哈,钟度的声音混在其中并不太明显。 迟远山听清了,他说了句谢谢。 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 这声谢谢让迟远山知道他今晚的邀请是正确的,于是他笑了笑:“没事儿,你放松就行。” 说话间秦桑端了杯酒,叫了钟度一声:“钟导,没想到过个年还能见到偶像,我是你铁粉儿,敬你一杯。” 钟度回了神,赶紧找自己的杯子,但他杯子还空着,迟远山刚才倒酒没给他倒。 正准备伸手去拿酒瓶,迟远山先他一步开了口:“你快自己喝吧,钟导进来饭都没吃一口呢你敬哪门子酒。” 秦桑是真没想那么多,不过此时他瞅瞅迟远山又看看钟度,眼珠子转了一圈,笑了:“行行行,一会儿再敬,我帮忙端菜去行吧?” 他背着个手大摇大摆地往厨房去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呵!迟铁树怕是要开花了。” 不怪秦桑想得多,迟远山今晚的种种举动确实太不寻常了。 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对陌生人他会帮忙,会伸手,但不会把你拉起来了还给你拍拍土,喂你颗糖。 他的礼就止于伸手,所以秦桑时常看着他感慨:“活该你没对象。”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的迟远山,秦桑很欣慰。 眼下这酒不喝又能怎样,铁树都开花了还怕拐不回个偶像吗?
第4章 有点儿羡慕 肘子红烧肉、虾蟹佛跳墙,各色菜品摆了满桌。 平时酒吧只提供果盘和小食,对厨师要求不高。厨师李哥的家常菜水平确实谈不上有多好,但每年过年他还是坚持要给大家备一桌年夜饭。 自酿酒和钟度专属的姜茶都上了桌,酒吧的投影开了放着春晚,这顿饭总算吃上了。 迟远山给钟度倒了杯姜茶,茶壶放他旁边。自己也没有着急吃饭,先拿出手机在酒吧和茶馆的工作群里给大家刷了一排红包,最后嘱咐了一句:“都别往网上乱发啊”。 钟度虽然不是明星,好歹也算公众人物,万一明天爆出个钟导深夜酒吧买醉也是不好看的。 他主要是嘱咐一下店里的员工们,同桌的朋友倒是不用操心。 其实店里的员工来来往往的客人也见多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都门儿清,迟远山的嘱咐纯属多余。他只是情不自禁地又办了一件很不像自己的事儿。 刚放下手机,右手边的严松亭忽然拍了一下脑门儿。 林秋悬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偏偏头凉凉地冲严松青说:“看出你哥脑子好使了,搁我可不敢这么拍,这一掌下去死多少脑细胞。” 严松亭没理他:“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有个人联系过我们,是姓谢吧?看到我们微博上的图了,问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想借几天场地。” 他把手搭到迟远山肩上,看着他问:“你记得吗?就问的你这儿那张完工图。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也不能来问你,我助理说是钟导拍戏借场地我才问的。” “那应该是我的副导”,钟度说,“我们确实在找场地,不过这事儿我还不知道,他通常问好了能借才会跟我说。” 谢思炜这些年被钟度折磨得万分谨慎,不确定场地能借他是绝对不会给钟度看照片的,万一钟度看上了而对方不借,那他必然会收获轻描淡写的一句:“再沟通沟通”。 钟度五个字的轻描淡写谢思炜就一定得办到了,倒不是说钟度是什么变态上司,借不到他也不会发脾气,只是会无意识地皱着眉表示惋惜罢了。 当然,钟度绝不会知道自己无意识的皱眉给谢思炜带去了什么样的阴影。 这么说起来,他没看到照片,那迟远山必然是没答应了。 此时,他环顾四周,心下了然,谢思炜会选中这个地方不是没有理由的。 酒吧的装修风格不是那种特别抓人眼球的,但你只要多给它一点耐心,一定会感受到它的特别之处。 大面积的深灰色搭配少量白色做底,充满艺术感的线条勾勒出一种跳动的美。 形态各异的灯具足够吸引人眼球,暖色调的灯光营造出了柔和安宁的氛围。 空间分配合理,卡座设计也很独特,舒适度和美观度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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