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是?” 陈砚乔提高声音:“现在立马叫他出来!” 前台犹疑地打了个电话,转头对他说:“他在开会,暂时走不开,麻烦您等一下。” 陈砚乔一掌拍在桌面:“我等不了,现在、此刻,你把他叫出来!” 前台小姑娘看着他发怵,有点被吓到。 陈砚乔再也忍不了,闯进了人家公司内部,大叫“徐开”。 前台反应过来要阻拦时,徐开出来了。 待看见来人是陈砚乔时,徐开整个人都怔住了。这段时间太受折磨,此时见着陈砚乔不由眼圈发红,心中各种复杂的感情激起伏。 陈砚乔毫无心思去细细体味这种复杂矛盾的情感,一把拉住他,将他扯出办公区,小声而快速地说:“你设置的时间失灵了,我要上厕所。” 徐开胸口一哽,眼睛更红了:“你就为这个才来找我?” “我还能为什么?”陈砚乔不知摆什么表情,此时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别他妈废话,我快憋不住了。”
第64章 失控 陈砚乔过了那么久来找他,不是道歉,头两句话竟是他憋不住小便。徐开也一时不知该摆什么表情,目光落在他胯下,疑惑道:“你一直没充电?” “这和充电有关系?” “没电,设置的整点例外就失效了,任何时候都会被电。” 陈砚乔听着头晕:“没电哪儿来的放电?” “放电是内嵌的微型电池……” 没空听他解释这些原理,陈砚乔难耐得直跺脚:“别废话,我现在要上厕所,快点!” “这边。”他们公司内部的卫生间最近,徐开拉他去那边。 “你不给我解开,我怎么上?” “跟我一块儿就没事。”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到了卫生间,里边有人。公司内部自用的卫生间不分男女,有女同事进去,便会把外门也锁上。 陈砚乔憋得脸热脑胀,青筋快冒出来了,眼含怨怒瞪徐开。 徐开也没想到这情况,赶忙说:“楼层里还有公卫,你等我拿下手机。” 匆匆忙忙找到了公卫,陈砚乔一头钻进去。幸好这里边没人,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放松,差点直接尿出来。他险险憋紧,赶紧解腰带。 人越是着急越容易出差错,解开皮带,拉链却在毛衣上挂住。他急得没了耐心,只凭一股蛮劲用力往下拽。 看他拽不开,又要发火,徐开凑过去:“我帮你。” 陈砚乔皱着眉头松开手,急道:“你赶紧!”跟着又催,“好了没有?” 徐开也手忙脚乱:“毛衣卡住了……” “你扯开啊!” “扯坏了……” “别管这!我憋不住了!” “马上……好……” 他终于将拉链拉下,“好了”的“了”字还未说出口,只见眼前那块驼色的布料的颜色变深,湿润的面积不断扩大,徐开顿时愣住了。 那湿润的咖啡色从裆前扩散到腿根,再沿着两腿往下不断蔓延,徐开才仰起下巴看陈砚乔。 陈砚乔低着头,微张着嘴,整个思想意识都被抽掉了似的,呆呆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泡憋了好几个小时的尿液终于湿透他整条裤管,沿着裤脚滴滴答答地流到地板上。徐开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帮他掏出来对准小便池。一切都晚了,只有寥寥几滴,撒在了它该去的地方。 徐开再次抬头看陈砚乔:“你……” 不等他话说完,陈砚乔红着眼睛、颤着嘴角用力将徐开推了个趔趄,埋头慌乱地收拾裤子。徐开想帮忙,着急忙慌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走廊外吹起口哨声,有人来上厕所。陈砚乔这下更是手足无措慌了神。徐开见状,下意识裹着他,两人一齐进了最里面的隔间,徐开反手将门关上。 两人一齐挤在狭窄的隔间里,大气也不敢出。徐开耳朵靠近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进来小便的男人,站在便池前,看这一地狼藉就开骂:“妈的,这谁啊,全他妈尿外边了,都什么素质。这么大个便池,对不准吗,那玩意儿不会用,趁早割了……”他一口气骂了一串,出门还在不停骂,骂完又给物业打电话投诉。 直到他的声音消失,外间恢复了平静,徐开提起的心才落回肚里。他刚要问陈砚乔这下咋办,一转头,就看见他红着眼睛和鼻子,脸上也湿漉漉的。 陈砚乔他竟然……哭了? 徐开大受惊吓,语无伦次地宽慰:“你,你别把刚那人的话听进去, 这也不是你的错……” “砰”地一声,陈砚乔猛地把他顶在隔间的门板,揪着他胸前的衣服:“都他妈怪你!” 徐开背贴门板,对着陈砚乔那通红的、婆娑的泪眼,不停地咽唾沫:“这……这也怪我啊……” “都怪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陈砚乔的气势只有一瞬,他此时实在过分悲伤,那复杂的悲伤浇灭了他的气焰,他的揪着徐开衣服的双手无力滑下去,按在他胸膛,埋着头,哽咽地:“你真的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徐开不知所措地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只好僵硬地抱着陈砚乔的脖子,让他埋在自己肩上,拍着他的后背:“对……对不起……”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陈砚乔边说边哽咽。 徐开拿崩溃哭泣的他毫无办法,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把责任都揽过去:“……都怪我,是我的错……没事的,别哭了。” 过了几分钟,等陈砚乔终于平静了些,徐开拍拍他的肩:“我们先回家。” 陈砚乔埋在他肩上不说话,也不动,像是把头钻进沙子的鸵鸟,不愿意抬起来面对这些现实。 徐开开始脱裤子:“裤子你先穿我的。” 脱完自己,他又去脱陈砚乔的裤子,陈砚乔抓着裤腰不让动。 “把你的给我穿,我总不能光着腿出去。” 陈砚乔半天才吸着鼻子,看着被尿液泡透的裤子:“……脏了。” “没事,我洗一下……也没多脏,不要紧。” 一刻钟后,陈砚乔穿着徐开的运动裤。幸好运动裤宽松,陈砚乔还能穿上,虽然还是露出了脚脖子。徐开则穿着那条用凉水草草搓了一下的湿裤子。两人偷摸从无人的楼梯下了十几层,从后门飞快上了陈砚乔的车。 徐开找了个纸壳垫着,坐上驾驶座,驱车驶向他们家的方向。 “你自己开车过来的?你喝了酒还开车,很危险,以后不要这样了。” 陈砚乔不说话,从上车开始他就一直垂着头,双手抓着裤腿,这种老实和木然在他身上实在太少见,连徐开都能看出来这事儿对他打击很大。 他试图安慰:“这就是个意外,谁还没尿过裤子,没什么的。” 一听“尿裤子”,陈砚乔就抬起头,红着眼圈盯他:“你上次尿裤子什么时候?” 徐开沉默片刻:“不记得了,但肯定尿过,我妈还攒着那些用过的尿布片子呢。” 说完陈砚乔眼睛更红了些,嘴角战栗着,像是马上又要哭出来。徐开后知后觉他的安慰并无作用,反而更加糟糕,便也闭了嘴。 他一点也不明白,陈砚乔正在经历的并不只是单纯的尿裤子,而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完全失控。 从徐开锁上他那一刻开始,不对,应该可以追溯到认识徐开那刻开始,他的人生便在不知不觉中急速变化。从锁上那一刻,所有的变化就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握。 他拒绝、抗争,忍受着各种不适和不便,也想要把他的生活修正,想要回到他熟悉的环境的节奏。他已经很努力了,尝试了一切,却发现还是做不到。他一个成年人,最后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都失去了。 愤怒和怨恨都被悲伤淹没,他觉得委屈,仿佛回到了最无能最无助的时候。 陈砚乔埋着头,他过长的头发松散了,全部搭在额前,遮住了脸。他质问徐开:“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那时在开会,手机没有带进会议室……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对不起。” 对不起一点用都没有,一点也不能减轻他此时的窘迫和难堪,更不能消除他对身边一切失序的无力感。 他有很多话可以责备辱骂徐开,甚至能想出更多狠毒的招数,将此时经历的难堪和难过以数倍的折磨还给他。可在这一刻,陈砚乔全部失去了兴趣,只觉得无力,连骂他两句的力气都没有。 回了家,徐开也跟着陈砚乔进了浴室。他湿裤子穿了一路,深秋的傍晚有些冷,想快点暖和一下。心想如果陈砚乔呵斥,他就出来。结果陈砚乔什么都没说,反把喷头拿给他。 他给陈砚乔洗头洗澡,着重帮他洗了腿,打了两次沐浴露。等陈砚乔洗干净出去,他才洗。 等他出来时,陈砚乔已经去床上躺下了。 徐开拿来吹风,蹲在床边给他吹头发:“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陈砚乔闭着眼不说话。 吹干头发,徐开知道他为尿裤子这事很难过,想要安慰又不知说些什么,便问:“我能上来么?” 陈砚乔不回答,徐开犹犹豫豫地也爬上床。在床边贴了一会儿,见陈砚乔没有让他走,想着对方这时候多少还顾念着刚刚换裤子那点情谊,徐开便大着胆子挪过去了些。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躺在一张床上了。 徐开这几天一直为那天在酒店发生的事生气和伤心,经历了那样的心理折磨,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放手。比起这样互相折磨,也许分开的痛苦会更容易忍受一些。 然而看到陈砚乔的眼泪,听到欺负的指责,尽管这件事陈砚乔自己要付主要责任,徐开的伤心和气愤却在那眼泪前瞬间溃散,立马将过往的伤害抛之脑后了。还有陈砚乔对他这一时的需要,他们这片刻的平静相处,都又让他生出一点新的希望,那双放松的手又重新抓紧。 徐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想要去抱陈砚乔,怕对方反感,又忍不住想问:“你那天其实没有跟那两个男的做什么吧……我看了我这边的记录,你都没有被电,说明没有那什么。” 陈砚乔不回答,徐开继续问:“你为什么要那样,是嫌我烦,为了赶我走? “其实我来找你,是为了给你送充电器。给你送过好几次,你一直不给我机会讲清楚,才发生今天这种意外。 “你要是觉得我很烦,可以好好和我说。如果你每天都回来,我也不会天天来找你。你不回来,我心里就很不安。” 陈砚乔背对徐开,只有沉默。 但有两个人的被窝和一个人躺着还是不一样。体温裹在柔软的棉被里传递着,不久也到了对方身上。哪怕心是冷的,身体还是会被温暖。哪怕身体被锁住,控制中仍然牵绊着需要和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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