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飞勾了下嘴角,说:“在哪都是一样的。”
“啊……”罗阳望向夜空,有些怀念地说:“还是读书那阵好,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说那时候咋还盼着长大呢。”
他的话勾起了所有人的感慨,顾执也有感而发道:“是啊,那会儿还就喜欢装大人,是谁来着,被隔壁班抢了钱,我们还组团放学后堵人家,后来闹大了被老师集体叫去办公室,还说‘老师你别管,这是我们内部的事’,现在想起来真是丢人。”
“哈哈我记得我记得。”罗阳兴奋道,“是学习委员收了试卷钱,结果被那几个混混抢了。顾执你带头去打群架的,要不是几个班委集体帮你求情,你差点记过。”
顾执笑:“是,那时候不是讲义气吗。不过还是幸亏班长他们出面帮忙,不然回去逃不了一顿打哈哈。”
罗阳开了第二瓶啤酒,边喝便笑:“那还不是你小子长得帅,班长那是有私心,换别人她能去求情?”
“你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是我的英勇事迹感动了班委们,好人有好报懂不?”
“切。”罗阳不屑,转向纪飞:“飞哥你说,班长那时候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别的不说,那次运动会你总看到了,两人三脚比赛,班长那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纪飞那年是体育委员,对这事还算有点印象,想了想点头道:“嗯,确实很红。”
罗阳得意道:“看吧,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看得出班长喜欢你,只是碍着班长面子都不提而已。”
顾执作为当事人,要说当年没感觉到这一点,那是假话。不过他更愿意把这当做一段青春期女生朦胧的好感,当初就没有回应,此时更不会深究,笑了笑道:“是又怎么样,谁年轻时没有过几段青涩暧昧啊,我这么帅,招人喜欢怎么了?好歹我还有人喜欢呢,你呢,高中三年有人给你递过情书么?”
罗阳登时炸毛:“靠!我那是埋头学习不问世事好么!”
“边不问世事边暗恋班花?”
罗阳消音,然后怒道:“靠!这件事是过不去了么!”
顾执仿佛变回了高中生一般,幼稚地继续打击罗阳,而罗阳除了叽哇乱叫毫无招架之力。宋芳许默默听着二人互损,思绪也被带回了很久以前,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确实,年少真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罗阳终于忍不住反击道:“我好歹只是默默当舔狗,总比你伤人班长心好吧。”
顾执寻思班长也没告白过,自己对人始终也挺友好的,“我怎么伤人心了?”
“你渣男啊,”罗阳道,“我可听那帮女生说了,班长本来要给你送礼物的,结果礼物还没送出去,人倒是哭着回来了,从那以后就对你封心锁爱了。”
顾执一头雾水:“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罗阳咋舌,“啧啧,不认账了不是,班花跟我说的,我可记得清楚着呢,高三那年情人节,班长自己做了巧克力打算送你顺便告白,她们那帮闺蜜还给她加油打气呢,结果倒好,人去了不到十分钟就哭着跑回来了,问也不说原因。然后后来就再也不提你了,专心学习,最后考去了985,可见失恋使人进步。” 这人大概喝得有些大了,前言不搭后语的,本是调侃好友,最后却得出一个这么正能量的结论。
然而顾执没空吐槽,绞尽脑汁回想罗阳所说的时间点。 高三情人节?他印象中没有班长给自己送礼物这件事啊,反倒是情窦初开的自己苦恼该怎么开口约宋芳许放学后一块过个节,午休时把人约去小树林散步,然而把小树林走遍了都没想到合适的说辞。宋芳许走累了要坐,他便陪他一块儿坐了——
大冬天的,学生们基本都窝在教室里,小树林就他们两个闲人。 他紧张得捏着拳头,在心里反复预演台词。 宋芳许,放学后一块儿吃个晚饭? 不行,太老套。 宋芳许,市中心今晚有情人节路演,一起去看么? 不行,太刻意。 正当他纠结不下之时,宋芳许忽然把头靠在了他肩上。 顾执浑身都僵硬了,却听宋芳许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顾执,我困了。” “哦。”顾执干干道。 “好冷啊。”宋芳许抱怨道,“我脸都要结冰了。” “啊?”顾执手足无措,脑子也不怎么转了,“我的脸还好。” “是吗?”宋芳许说,然后微微抬起脑袋,靠近了贴了一下他的脸,又靠回他的肩上,评价道:“嗯,你的很烫。” 然后—— 然后顾执的脸就更烫了,大脑一片混沌,不知道被宋芳许靠了多久,直到午休结束都没有冷却下来。
这样暧昧的回忆涌上脑海,顾执不禁朝宋芳许看去,许多从前想不明白的旁枝末节此刻突然变得清晰可辨。
宋芳许避开了他的眼神,垂眸看着手里的酒,微微绷直的下颚线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却又漏出一丝窘迫来。
顾执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无奈地轻笑了笑,觉得这人欲盖弥彰的模样甚是可爱。 ----
第二十三章
再聊到后面,便又回到毕业后各自的人生了。 不同的大学,不同的工作,甚至不同的国度。 十年匆匆,物是人非。
宋芳许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其余三人说,其中属罗阳说得最多,啤酒都下去了七八瓶,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人生感悟。
罗阳喝得大了,开始说起醉话,一会儿痛骂生意难做,一会儿大哭初恋未果,最后还扑在纪飞身上吆喝着毕业二十年还要再来这么一次公路旅行。
其余几人喝得没他多,只是微醺,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回屋休息。
顾执架着罗阳回到房间,把人扔到床上,正想先去洗个澡,却听楼上一声巨响,不仅他吓一跳,连醉过去的罗阳也被震得弹起来惊慌四顾。
“怎么了?”顾执拉开门走出去,二楼左侧纪飞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人对视,便知动静是宋芳许那传来的,当即都赶了过去。
纪飞敲了敲门:“芳许?”
门很快打开了,宋芳许稍显狼狈地站在屋里,艰难张口:“床榻了。”
他让开路,顾执与纪飞一前一后进去,果然看到了床腿断裂床板倒地的残骸,亦是相顾无言。
宋芳许扶额道:“我什么都没干,刚坐上去它就塌了。”
顾执转头问:“人没事吧?”
宋芳许摇头。
纪飞带团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显然也被震惊到了,但人很快冷静下来,“我跟前台说一下。”
他用内线电话联系了酒店,一番交流后对二人道:“他们明天会派人来修,但今晚满房了,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换,我们只能挤一下了,至于赔偿方面,给我们减免一半费用。”
“挤一下?怎么挤?”顾执问。
纪飞看向宋芳许,“你不跟人睡一张床的对吧,下面是两张单人床,让他们睡上来一个?”
宋芳许抿了抿嘴,没回答,这个突发事故明显影响到了他的心情,但如今也没有别的解决方案,加上又这么晚了,他只能妥协,“嗯”了一声。
顾执很知趣地说:“那我睡上来吧,只要你不介意罗阳打呼。”
“谁,谁打呼了?”门口忽然传来第四个人的声音,把屋里几人都吓了一跳,齐齐望去,却是罗阳本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来了。
罗阳晃着走进来,不满道:“怎么老造我谣啊,我告诉你啊顾执,我不打呼,我睡觉可规矩了——我靠,这是咋了,床怎么塌了?” 话说到这就断了,因为下一秒他径直倒在了坍塌的床上,一动不动,然后发出了均匀的呼声。
三人:“……”
顾执讪讪笑道:“看吧,我没造谣,他真打呼。”
一晚上的闹剧应接不暇,饶是纪飞也有点顶不住了,开口道:“行了,收拾收拾早点睡吧,明早4点就得起呢。”
顾执过去跟他一起架起罗阳,宋芳许则拖上自己的行李箱,四人离开房间准备下楼。 可是没走几步,罗阳又睁眼了,恰好看到纪飞的房间,于是又挣扎起来:“那是哪?我要睡大床!大床软!”
顾执跟纪飞被他四肢乱弹搞得差点摔倒,一个不稳三人齐齐坐到地上,罗阳还摸索着要往纪飞房里钻,死活不肯回去睡他的单人床。 纪飞无奈了,说:“算了,弄下去太麻烦了,让他睡上面吧。” 顾执也被这醉汉搞得精疲力竭,呼出一口气,无奈道:“行吧,那我是?”他看了一眼宋芳许,便又对纪飞道:“我跟你换?你睡下头?” 纪飞不挑这些,“都行。” 顾执站起身,“那我下去收拾行李吧。” “别折腾了。”纪飞说,“明早再弄吧。” “那我也得拿件衣服上来洗澡。”顾执道。
一件很简单的事被弄得越来越复杂,宋芳许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矫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很晚了就别跑来跑去了,我跟顾执一间。” 说完,便提着自己的行李径直先下楼去了,留下楼上两人面面相觑,以及一个再次在房门后昏睡过去的罗阳。
·
帮着纪飞一起把罗阳搬到大床上后,顾执才离开。 下楼的路上,他一直在平复自己乱飘的思绪,然而回到房间的一瞬,还是有些乱了阵脚,因为宋芳许正抱着衣服要去洗澡。
“介意我先洗吗?”宋芳许停住脚步,问。 顾执头摇得飞快,“不不不介意。” “谢谢。”宋芳许说,然后进了浴室关上门。
顾执走进去在沙发坐下,很快就听到浴室传来水声。 不心猿意马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喝了一些酒的情况下。顾执‘清心寡欲’了二十多年,说实话,左手换右手的日子确实过得够够的了。 异国旅行,深夜畅谈,继而又独处一间房间,这几乎理所当然构成了某种浪漫事件的必要元素。
他想起白日里情不自禁的那个吻,仿佛与回忆中宋芳许与他贴脸的触觉重合起来,心中那股酸涩的暧昧如同泉眼里汩汩涌出的水流,逐渐盛满了整颗心。
如果是普通的爱恋,他应该此时就起身,推开浴室的门,在氤氲水汽里将那人抵在墙上深吻。
遐思旖念很快被开门声打断,宋芳许洗完出来了。
38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