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良在小镇里随便找了一家民宿,没有吃饭就进了房间,他身上又痛又累,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可民宿并不方便,要热水需要提前说,他只好用凉水凑活一下。 刚沾上水并不觉得疼,只是冷得打了个哆嗦,等水顺手腕低处流走才感觉到使用过度的痛感。 不敢细动,随意泼了泼就穿裤子上床了,结果半夜因为清理不净发起烧来,身体还软得不能动,差点渴死在床上。 幸好他身体结实,第二天就不再发热,只剩了肚子饿的咕咕叫,连吃了两份早餐才缓过劲儿来。 离了市中心,一切都变得沉静,镇子上几乎没有与他同龄的男性,所以看见老妇和小孩搬水搬物都会凑上去帮上一帮,但是每每听到他们的祝福感谢他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许多与她们相似的面孔,都站在国家的海岸线上,而他,却回来了。 视线落在路边隔开道路的一排石头上,他几步跑过去飞身一跳,从这头跃到了那头,然后不再助跑地如同袋鼠一样隔着石头跳来跳去。没跳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 有汗溢出毛孔,他喘着粗气再没精力想别的东西,忽然听见一声闷笑,扭头一看是个小姑娘,顿时老脸通红如猴屁。 丢人。 不知道作战会议究竟会开几天,他就安安稳稳在小镇待了一周。 走的那天,他已经成了妇女之友以及……被唾骂的对象。 前者自不必说,后面的标签是他在心里猜的,那些人没有说出口。 他的自在,懒散,悠闲,畅意,便是她们看到的全部。 也许她们会猜自己是什么特殊人物,就是能够避开征兵、逃离战场、苟全自身的那一种。 他知道,但无法反驳。他只更多地帮助每个人,对她们微笑。 或许能让她们心理平衡一点。 再次回到熙熙攘攘的城市中心,有一瞬令他无所适从。 很难想象,自己已经过上了与过去完全不同的生活了。 虽然一周没在,旅店依然为他保留着房间。 他坐在床边,一只手用力抓住后背的衣服,如同脱壳的蝉一样将自己剥离了出来,从窗户望向对面的门口,那里已经恢复如常。 还有十天。 突然什么也不想做了,穷折腾什么呢? 他以为自己有心理准备,能更从容地面对的。 一天看花,一天看海,一天看云,一天看月……最后寻一个美女来一场酣畅的情事死在牡丹花下,多好。 如果还有时间,再带她去最高的塔上跳舞、观星,用手指沾着果酱在她脸上画画…… 直到蒲公英被吹进那风暴。 他缓缓呼吸着,感觉自己没有力气去做这一切。 生命如此短暂,以至于无论怎样过都是一种浪费。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灰灰发亮。 作为士兵,有一些东西他丢不掉。 穿上制服,他又来到了皇加。 不论如何,得做点什么,否则这颗心肯定会跳破了。 ---- 大家好呀!
第7章 7 如约而至 7、如约而至 没什么悬念,无故旷工了一周,他挨了一顿臭骂。 但是,竟觉得有些欣喜,像有人陪着似的。 自己确实是个怂包。 最近他常常望天,每飞过一架飞机他都要多看两眼。 报纸早已被军事消息占据了全部篇幅,街上的人更少了,许多不常见的动物都出现在街上。 喵子就这样被他捡了回来——小小的它差点被黄鼠狼叼走。 它实在太小了,连逃跑都不会,只炸着一身细毛嘴里呜呜嗷嗷的。 甚至辨不清敌我,给了来救它的他一爪。 一只手捞着这毛团,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衣料碰着了被抓破的伤口,有点疼。 本来想起名“来一爪”,但是看它四仰八叉睡得打颤的傻憨模样,还是给了它“喵子”这个名。 战争如他所知的那样打响了,太平洋爆发了海战,国内也受到了炮弹轰炸,可奇怪的是,夺走他性命的核武器始终没有出现。 看来真的发生时间错乱了。 毁灭时刻,会挑选它看中的时间到来。 可是没人知晓那是什么时候。 看着无忧无虑吃着肉丝的喵子,英良忧心忡忡,他不知道自己死后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如今他毫无准备地踏进这个新局,头上还顶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心情比此前更加忐忑。 也许自己吃着奶酪时,走在路上时,或者逗弄喵子时,意外就会降临了,让人猝不及防。 爆发战乱后,城中虽然没受波及,但生意是绝对做不下去了。 酒店已经付不起他们的工资,可他依然每日上班。 不为别的,他想找人说说话。 前台只剩下一个大哥,英良这才知道他是皇加的二把手。 大哥是个爽朗的人,几天观察下来发现他有心结, “小伙子不要愁眉苦脸的嘛!你看看我们,顶着这么大一个壳子也没人来,不还是在笑吗?” 英良难得认真地谈论未来, “我有预感,战争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它还会卷土重来。” 大哥用一块方巾擦拭前台桌上的摆件, “人永远防不住的,就是天灾。想要高枕无忧,恐怕只有离境一个办法。” 英良心里暗答,偏偏我走不得。 “你怎么不走?” 大哥侧头望他,嘴角微扬, “这里是我的家。” “至少现在,还没有差到我想要放弃它。” 人的欲望果然是无止境的,就像数字没有上限。我已经捡了活着的便宜,竟还不知足,妄图知晓更多天机,英良想。 如今的我,和这世上的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了,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前方究竟有什么意外等着自己,今天的我们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因为一张香蕉皮而摔跤,也不知道后天的晚饭是什么,再过一周是不是有雪呢?没人知道,此刻众生平等。 突然的,英良从容了。自己好像来到了失去童真变成大人的夜晚,突然感觉到夏夜的晚风,非不清萤火虫和星星的光,模糊一片。 如果不能这样,就,那样吧。 “你住在哪儿?” 大哥的突然发问将他从幻想拉出。 他不知道是否该说出来。 “家里可还有其他的人?” 这个可以回答,想都不用。 “只有一只猫。” 大哥点点头,伸出一只手, “要不要搬到这边来,还近一些,现在没有生意,好多房间都空着。我是伦加。” 英良眨眨眼睛,没有握上去, “打折吗?” 伦加愣了一瞬,哈哈大笑, “员工折!给你打员工折!” 英良这才轻拍一下他的掌心, “成交。” …… 太平洋。 数艘被击破的战舰燃着大火歪斜着亲吻海面,散出黑漆的油仿佛在传递自己将死的讯息。 坠落的战机只剩翅膀,送走了它最后一位飞行员。 一颗炮弹陨石般冲降下来掉进被染成黑色的海,一声爆炸震人耳膜,随即海面拔起数米火墙以风吹草低之势扩散出去,来不及逃走的士兵和救生船瞬间成了红海中的暗星点缀。 一艘充气艇将将避开袭来的红焰,艇上一名士兵紧紧握着一只手,手的主人仍泡在水下——还没来得及被拉上来,此刻他被快速急转的艇带得浮不出头来,与船身平行的双腿后拉出红色的线,很快就被海波吞噬了。 船另一头又跑过来一个小士兵,两人用力抓住水里那人的手臂和衣服,把他拉出水面。 那人已经几乎被水淹蒙了,被拉出水面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怏怏的,一边咳一边无意识地往水里栽。 小士兵们稳住艇的重心,用力把他拉了上来,此人身着与他们同样的军服,肩上的挂衔却与众不同。 “长官!长官!” 好像有人在叫他,他勉强睁开眼睛,瞄到了自己的双脚,战舰被炸时他从指挥室一头直接栽到了另一头,之后就觉得双腿剧痛无法动弹,肯定断了,现在瞧见胶鞋旁晕开的红粉血水才知道远不止断腿那么简单。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枪炮无眼,牺牲依然惨烈,不过幸好,诱敌的任务他们圆满完成了。 “按原计划……撤退……” 说完这一句,仿佛头上被蒙了黑布,他再支撑不住,落进了昏迷之渊。 (达摩克利斯之剑:悬顶之剑,比喻时刻存在的危险)
第8章 8 再次相见 8、再次相见 再次醒来,高弗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远离了战场竟有些许的不适应。 他双脚被层层绷带包裹,吊在床尾,一动就是沉重的疼。 房间没人,他迫切地想坐起来,却因为身上的伤做动如同携卵侧翻的雌龟。 床被他的大力蹭动带的咯吱作响,护士进来时他已经挣扎着摘下了一侧绷带。 “你不能下床!”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找我?” “有的,我去叫,你别动。”护士重新挂好他的伤腿,出言安抚。 不一会儿进来一位正挺的中年人。 高弗又变得激动, “中将!战场那边……” “已经没事了,”中年人抚慰般半揽着高弗的肩膀, “你圆满完成了任务,高弗上校,组织对你表示感谢。” 高弗愣愣地看着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今天几号了?” “12月9日,你已经回来一天多了。后面的事已经交给了马松中校,不用担心。“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这是命令!”坤博中将先是佯嗔,后转为满意的喜。看来优势在盟军这边。 高弗眼中有光粼粼闪动, “是!” …… 一个月后,太平洋战场的战事出现缓和,日方出现了溃退之势,他们承受不住做好准备的美军及其他盟军的进攻,开始撤离。 丹塞虽然只是辅助,但是依然承受了不少火力攻击,伤亡人数不断增长,此时已然达到顶点,所有医院人满为患,情况已经稳定的高弗因此被请出了病房。 车缓缓开着,一路静默。 被从军区派出的车送回家后,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两条腿全断了,外伤也没恢复完全,坐在轮椅上倔强地催离了司机,才明白自己行动的局限性。 他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他,起居不必细帮,平时能抬抬他就好,他最想要的其实是个司机。 有了这心思他马上行动起来,给内部打了个电话,想问问能不能派个人来,谁知电话一直占线,怕是那边的善后事宜还没处理完。
19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