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闻松的外貌本就如同书里说的“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现在站在市井中,戴着眼镜侃侃而谈的模样,有种违和又贴切的魅力。 这是第一次,周如意被许闻松的脸吸引住,忘却了还相牵的手。 “好吃吗?” 许闻松说完历史,扭过头来期待地问。 周如意老实点头:“嗯。”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静湳市品尝。” “嗯。” 面对比以往还热情的许闻松,周如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这么真诚,要是和平日里一样对他说反话,一定会伤心吧。 周如意自己也搞不清,明明认识也没多久,他居然在意起了许闻松的心情。 上面这句话如果放在刚认识的时候,周如意一定会这样回答:“不去。谁要去你老家。”现在居然连“不”字都不会说。 周如意惊讶地想:难不成,这就是关系变好的征兆? 后面的摊位对周如意没有吸引力,吃饱之后脑袋开始发热冒泡泡。 许闻松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拦了辆车返回民宿。 周如意洗漱完躺在床上发呆,后知后觉地想,今天吃了这么多油腻的东西,要是长痘了,一定会被死对头们嘲笑,被老师骂。 自我检讨一秒,周如意的心很快就被傲慢占据上风。 那些死对头都是手下败将,无可畏惧,老师受制于周家的压迫力,再怎么骂也不会超过三句。 更何况,周如意巴不得他们多做些什么,好给他一个不再跳舞的理由。 没过多久,许闻松洗完澡出来,没戴眼镜的模样显得有点清冷,仿佛眼镜才是本体。 目光追随中,许闻松在床边蹲下,打开行李箱找东西,忽地顺着目光看过来,问:“Kalyan,你这周的日程表写了吗?” “明天再说。” 周如意犯拖延症,起身找手机的动作都十分缓慢。 “好。” 许闻松也不催他,拿了个本子起身,走到床头柜边戴上眼镜。 周如意给周如溯回信息,又粗略地看了眼舞蹈班群的信息。 老师在群里点名查寝,从头到尾没有出现他的名字,有个新来的女生觉得不对劲,发了一句“Kalyan好像不在”,老师回复她“他随便”,后面几个关系不大好的男生跟着附和“人家是小少爷,怎么可能跟我们住一起”。 被孤立得彻彻底底。 周如意嗤笑一声,不觉得难过,只觉得可笑。 明明这个班里每个人的家庭都算得上富裕,只是势力不如周家,就因为周家和他的那些谣言,虚假地吹捧着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刚准备关上手机睡觉,许闻松突然走到面前,一手撑着床,另一只手轻轻覆上额头,凑近的脸颊带着忧虑。 “你是不是发烧了,脸好红。” ----
第6章
“Kalyan?” “嗯……” 周如意迷迷糊糊醒来,茫然地抓着旁边的手坐起来,又疲乏地倒下去。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许闻松的声音在头顶不断循环。 他睁开眼,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脑袋冒了会儿泡泡,终于清醒过来。 昨晚是周如意经历过的最折腾的一夜。 他第一次量体温三十八度,许闻松出门买药,吃完药睡着后,体温升到了三十九度五,许闻松一次又一次给他擦酒精,直到后半夜才出汗退烧。 周如意睡得很死,对之后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也不知道许闻松有没有睡过觉。 “早。” 许闻松还是和昨天一样活力满满。 周如意放下心来,“嗯”一声,抬手揭下退热贴。 “不烫了。”许闻松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退烧后,起身整理自己的床铺,顺带提醒道,“你今天有课吗?快九点了。” “不去。” 周如意不紧不慢起床洗漱。反正在家里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少这一次也不影响,妆造也要等下午才确定。 洗完脸出来,许闻松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在暮春市少见的阳光从大落地窗洒进房间,亮堂堂一大片。大抵是嫌刺眼,他刻意坐在了阴处。 周如意绕过沙发,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衣服洗澡。 晚上出汗太多,身上黏糊糊的,对周如意来说非常折磨,顾不上会不会因此再发一次烧了。 洗澡的这段时间里,许闻松叫来保洁人员更换被褥,还点了早餐。 周如意充分汲取教训,一出来就裹上厚外套。 然后顺着食物香气坐到许闻松旁边,喝了口牛奶,含糊不清道:“谢谢。” 许闻松微微一笑:“请叫我敬业爱岗好青年。” 居然不是因为友谊,而是职责——周如意深感诧异。转念一想,他确实没承认过和许闻松是朋友,也从不叫他老师。 “感觉怎么样?要请半天假吗?” 周如意瞟了许闻松一眼:“你作为老师,不应该压着我去么。” “我给你的印象是不近人情?” 周如意面无表情:“是Dumbass。” 许闻松冁然一笑,忽然有些期待地提议道:“你能用英音说一段脏话吗?” 周如意对败坏自己形象的事毫无兴趣,冷漠道:“自己去学。” 许闻松表情单纯,眼中有失落:“可是我不会英文。” 周如意心软了一秒,立即变回软硬不吃的模样,戳破这个人装可怜的事实:“那你的状元哪来的?” “我英语没及格过。” “……” 那你来当什么家教。周如意侧睨许闻松,嘀咕似的骂了一句:“Wazzock。” 前一句说着听不懂的许闻松惊了一下,随即笑容满面,感叹道:“你好可爱啊。” “闭嘴。” 周如意很确定自己说的的确是骂人的词,只不过没什么攻击性。 反正他不管怎么骂人都不会骂对方父母,就算在心底下意识地蹦出来,嘴巴一定会坚守底线。 相比之下,许闻松礼貌到让人无话可说,不仅从不说脏话,开玩笑的时候后面还会跟一句“抱歉”。很难想象他生气的样子。 据说,每一个眯眯眼都是黑芝麻馅汤圆。可在许闻松身上看不出有任何透出的黑。 许闻松笑了起来:“好,我去闭嘴。你记得喝药哦,一次两颗,喉咙疼得难受就用喷雾。” “哦。” 周如意收回目光,继续吃东西。 许闻松则继续看书,靠着沙发侧边,姿态很闲散,翻页时发出细微“沙沙”声,看到有趣内容嘴角噙着一抹笑,仿佛早到的春光。 看得出来许闻松在南方暖洋洋的天气里活得更自在。
周如意想的是等晚上再去舞室,但无视了他两天的老师竟然开始关心他,在一派其乐融融的群里催促他去练习,硬是把群里的人都沉默了。 不论性格如何,这位单凭专业能力被妈妈挑上的老师,周如意不作评价。 至于起哄的同班男生,周如意骂再多也不如拿第一名有嘲讽力。 不出所料的,周如意刚到舞室,就被同龄同班的舞者褚信拦住了脚步。 褚信是很多年前和周家断绝了多年合作关系的褚家的孩子。 圈内传闻是周家忘恩负义,声名鹊起后就单方面停止了合作。事实上,是褚家找了个愿意给他花大钱的接盘侠,见利忘义,把机密透露出去,被周家一刀斩了。 现在的褚家过得还算好。但不知道为何,褚信在得知周如意是周家人后,便处处针对他,句句不离阴阳怪气。 褚信的模样在男孩子里算得上出挑,只是总竖着眉毛,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显得很刻薄。 “周家人就是架子大,牌子上都写着呢,无关人士不得入内,怎么周少爷就要搞特殊带家仆进来?” 听到小孩子说出这种话,许闻松惊了一下,好奇地看着他们。 老师都不在,走廊里好几个不同班的学生从舞室里探出看戏的脑袋。 周如意一直都不是甘愿受气的人,也阴阳怪气道:“有关无关是你说了算的?哦,原来褚家这么宠你啊,胳膊都伸到比赛里来了,周家可不敢这么干,在这点上周家的架子可没有褚家大。” “哼。”褚信冷笑道,“气性真大,说不过就要污蔑别人,这就是传闻中谦逊有礼的周家人吗?” 周如意皮笑肉不笑:“知道褚家人气性小,知道我要来,不计前嫌专门出来迎接,真荣幸。” “我哪知道少爷什么时候来,老师好几天前就说今天排练,昨晚点名不在今天排练不来,不仅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还迟到了这么久,真不愧是少爷。” 周如意见他撞枪口上来了,眼里带有几分真切的笑意:“可是我不排练也能当首席,不排练照样压你一头。” 褚信维持的强硬表情一点点出现裂缝,然后彻底崩裂,气红了脸。 他攥着拳头骂道:“你这个孤儿!只跳单人舞就是因为没有人想跟你搭档吧?你当初卖队友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大家都讨厌你孤立你,就是因为你这副伪善又高高在上的嘴脸,你拿第一当首席又怎样?没有人想为你鼓掌。” 世界仿佛沉默了。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围观同学瞬间鸦雀无声。 周如意感觉到许闻松戳了戳他手心,从回忆中惊醒,冷着脸说:“你有时间去听流言蜚语,为什么不多练几个动作,争取不给你的队友拖后腿。” 说完,他对褚信后面的话没了兴趣,往后一抓,拉着许闻松的衣角绕道离开。 “周如意!” 褚信在后面怒气冲冲地喊。 周如意不再理会,继续往前走。 每个舞室都有人,周如意暂时不想和他们碰面,把许闻松拉到了阴暗的楼梯间。这边是安全出口,平时不会有人来。 刚走进来,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剧烈振动。 来电人是老师。大概是来兴师问罪的。周如意没接,也没挂断,看了一眼扔进书包里随它继续振动。 然后坐到台阶上,抱着膝盖沉默。 自始至终保持静默旁观的许闻松突然开口,却不是问他的往事,只是调侃:“本来想插嘴的,没想到,你的攻击性还是这么强。” 周如意很庆幸许闻松没问。接着嗤笑一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自信起来:“我就没骂输过。” 许闻松面带笑容语气做作:“小如意凶巴巴。” “……”周如意瞪他一眼,“再喊一声我连你一起骂。” “好呀。” 看到许闻松求之不得的表情,周如意鄙夷地“啧”一声,想骂他变态受虐狂,觉得太过分,于是轻声骂了声:“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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