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意心情复杂,不由得低骂一声:“……笨蛋。” 许闻松有洁癖,自己的衣服从来都是只要穿过一次,就一定要洗干净,对他的隔夜内裤无法置之不理正常。 但是,他没考虑过内裤主人会有多羞耻。 周如意害羞得浑身震颤,不想出门,更不想见到许闻松。 他蜷在床上,用薄毯裹住身体,暗骂许闻松傻蛋,不知廉耻。一边想着自己该用什么方式离开这个羞耻的世界,逃到无人的星球。 没等他做完心理疏导,许闻松就找上了门。 “Kalyan,吃早饭了。” 周如意那敏感的羞耻心瞬间顶到脑门上。 “睡着了吗?”许闻松放轻声音走近,小心地趴上床,嗫嚅道,“怕热还蒙头睡……” 感觉到一股力扯动毯子,进出鼻腔的空气从闷热变得凉爽,脸颊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周如意放松身子装睡,让呼吸尽量平缓。 许闻松盯着他看了会儿,忍着笑说:“脸好红。” “……” 周如意岿然不动,心中默念演员的自我修养。 许闻松调笑道:“心率一百二十四了哦,Kalyan。” “……” 自作孽,不可活。周如意想把这个破手表扔进火炉里。 “你怎么了?” 许闻松的手指在额头上流连,拨开乱糟糟的发丝,话音轻柔。 周如意被刮得额头痒,预感许闻松接下来的动作会是把他亲醒,或说一些奇怪的话挑逗他,先一步掀开眼皮,眼中恼怒。 眼前的眉宇堆满笑意:“怎么了?” 周如意心说你还好意思问。嘴上冷硬:“没有。” 许闻松看透他的伪装:“又开始说反话了吗?” 周如意语气更坚决:“没有。” “对我坦诚一点吧,Kalyan。” “不。” “你在生气吗?” “不。” “是因为我吗?” “不。” “难道是我无意间对你做了什么吗?” “不。” 周如意用嘴构筑的铜墙铁壁让许闻松难以接近,犹如热铁被冷水浇灭,眼中渐渐失去璀璨的笑意,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周如意意识到他把所有事怪罪到别人身上的坏毛病又犯了,霎时忘却满腔的耻辱,冒出热泡似的愧疚感。 他用胳膊挡住脸,不敢直视许闻松受伤的眼睛,扭捏地说:“抱歉。” “嗯。”许闻松似乎摇了摇头,轻轻说,“你不用向我道歉的。” 周如意的愧疚感顿时增加数千斤。 许闻松沉默了一会儿,呼吸不大平缓,突然拉开他的手,闪着泪花的眼眸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他。 “Kalyan……” 周如意被这双眼睛盯着,负罪感剧增。 “你知道的吧?”许闻松倏地靠近,急切的目光凝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能明白我们现在的关系吧?你知道,知道我们为什么接吻吧?Kalyan,你知道的吧?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仿佛只要说出一个“不”字,他就会萎缩成一个漏气的气球。 周如意知道,很久以前就知道。 所以看到许闻松这副怯弱的模样,他的心脏像被放在砧板上碾成肉泥。 他恨透了自己的性格。 不等周如意作出回答,许闻松仿佛被针扎破的气球,脑袋垂了下来,鼻尖抵着他的脸颊,鼻息微弱混乱。突然,一滴灼热的泪溅落眼尾。 这是许闻松第一次在周如意面前因痛苦而流泪。 许闻松声音颤抖,裹着厚重的怯意:“Kalyan,我好害怕。” 周如意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心的疼痛,想拥抱他,但两只手都被压在头顶,想用话语慰藉他,又怕说错话,只能用眼神传递爱意。 许闻松的脸蛋埋在手臂和颈窝的空隙里,看不到他的眼神。独自啜泣着,忽地弱声问:“你会一直爱我吗?” 周如意没明白。 许闻松似乎不奢求他的回答,继续说:“我是个虚伪的人,Kalyan,我是个禽兽,我一点也不值得你喜欢。” “你知道吗,我从意识到喜欢你之后,日日反复警告自己,不能靠近你,可是,我抱着侥幸,亲了你一次又一次,越过朋友界限调戏了你一次又一次,Kalyan,对不起,我是野兽,控制不住欲望的野兽,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为何,周如意也流出了眼泪,遵从本心反驳:“你不是。” 许闻松摇摇头:“我是。我是自私自利的禽兽。我害怕,害怕你长大之后会忘了我,会走进别人怀里,所以,我想把你占为己有,在你只有十四岁,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诱骗你成为我的私有物。” “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很开心,也很害怕。我怕你是因为我的诱骗行为喜欢上的我,怕你对我的新鲜感耗尽,等不到能够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年纪,就忘了我。” “对不起,Kalyan,对不起,我是个无耻的人,对不起。” 周如意在得知周乐是同性恋时,就想过这些,因为许闻松先前的忽远忽近太刻意,五月份时突然的吻和别扭也很奇怪,让他不得不揣测许闻松的动机。 周如意不觉得他被骗了,所以并不气愤。 听到许闻松愧疚的哭声,周如意心生怜悯,像以往许闻松哄他那样,温声细语:“许闻松……你相信我,我不是蠢蛋,也不是负心汉,我……” 他顿了顿,在羞耻心和坦诚之间选择了后者:“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也许……在你还没喜欢我之前。” 许闻松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愣愣地看着他。 ----
第48章
是第一面。 周如意对许闻松的好感,从初见那一眼开始编织,在青涩的风,温柔的雨里,一点点陷进去。如今雏鸟羽翼渐丰,爱意花蕾满枝。 周如意无论回忆多少次,都会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那么干净,那么柔软。 现在的许闻松似乎是奶奶眼里成不了大器的人。因为无法容忍自己的无耻,把所有心机都告诉他,由他权衡生死。 生,是周如意许诺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许闻松。死,是许闻松离开周如意的生活。 周如意选择另辟蹊径——钓着许闻松。只要不向前确定关系,他们就能一直以朋友的关系互相陪伴,直到抵达许闻松认为的正大光明谈恋爱的年纪。 他对许闻松说:“我爱你。” 仅此而已。 不管许闻松怎么追问,都三缄其口。 因为周如意相信许闻松爱他,即便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也会爱他。 所以直到最后,许闻松也没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脸红躲进毯子里。
“夏天真是上帝给人类的赠礼啊……” 刚从南半球飞回来的周乐感叹。 对静湳市的热深有感触的周如意冷笑一声:“你多待两天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我都在这待三年了,你跟我扯什么呢。” “哦。” 周如意都快忘了周乐跟许闻松一个学校。 周乐跷二郎腿,大鹏展翅把整个沙发占满,洋洋得意道:“我都已经是九成的静湳市人了。” 许闻松咬着冰棍,用电视遥控器把周乐快到踩上茶几的腿杵下去,调侃道:“你的口音已经是十成的静湳市人了。” “吃什么呢,我也要。”周乐抢过周如意手里刚开封的冰棍,慢悠悠塞进嘴里,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以为你要说让我嫁到静湳市来,变成百分百静湳人。” “……” 周如意给了周乐一脚。 “哈哈哈哈哈……”许闻松大笑着,起身走进厨房,拿了两个冰棍回来,边递给他问,“你为什么是嫁?” 周如意心想许闻松有可能还不知道周乐有男朋友的事。听周乐的说法,他大概是恋爱关系中的弱势方,不过用“嫁”也不一定是弱势方。 像许闻松这种性格,谈婚论嫁时,一定会说“我可以嫁给你吗”这类话来调戏他。 周如意突然反应过来他把自己当成了弱势方。暗道不好,近段时间被许闻松宠成废人,自动把自己代入弱势方了。 恋爱里不应该有强弱势之分——许闻松说的。 周乐高声道:“因为我太他妈喜欢静湳市了!” 另外两人愣了一下。 许闻松噗嗤一笑:“你终于考研考疯了。” 周乐站起来,郑重鞠了一躬:“谢谢夸奖,人活一辈子,怎么能不疯一疯,发疯使我快乐,发疯使我心情舒畅,发疯使我月入百万!哈哈!” 周如意稍微松了口气:“对比起来,我的精神状态正常多了。” 周乐一副全天下他最懂的模样:“不不不,人要发疯,精神状态才正常,看看周如溯,发疯之后,公司立马上市了。” “嗯?” “你们不知道?他办了一场拍卖会,在讲台上大疯特疯,把所有参会人都逼疯了,不仅买下他的拍品,还变成了他的投资人。” “……” 周如意心虚地低下头。 许闻松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讶然失笑:“不愧是周如溯。” 周乐突然恢复了以往的自信:“我决定了,答辩的时候,我也要对着老师大疯特疯。” 许闻松善意提醒:“三思而行。” 周乐摆摆手:“我懂我懂。” 又闲扯几句,周乐开始收拾他的行李,翻开一个大箱子时,忽然说:“噢!我他妈的忘了,我给你带了生日礼物来着,还有小如意的礼物。” 说罢,他回头看了眼许闻松的表情,又说:“别藏了,我们都知道你生日哪天,还不是为了哄你,才装作不知道。” 许闻松抿了抿唇,有些惭愧地说:“谢谢。” 周乐埋下头翻找,口中喃喃:“谢什么,你这个臭小子,给别人过生日的时候笑挺欢,给自己过生日心事重重的。” 周如意附和道:“他是笨蛋。” 周乐冁然而笑,继续数落道:“听到没有,小少爷发话了,笨蛋。” “嗯。”许闻松讪笑着,背着周乐揉了揉周如意的脑袋,“知道了。” 周如意扭过头死盯着他,心说你最好是真的知道。 许闻松也盯着他,从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到舔舐冰棍的舌头,脸颊莫名染上一抹绯色,轻声提醒道:“要化了。” 周如意赶紧抽了几张纸巾,忍着凉咬碎冰棍往下咽,唇齿间都是凉气。 许闻松还在盯着他看。 “看!我精心挑选的伴手礼。” 周乐猛地站起来,手里捧着一个透明的袋鼠雕像,还有一个大纸袋。一前一后分别发给周如意和许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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