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周如溯哭着哭着肚子叫了几声,才想起来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抽着气回屋打了个送餐电话,等待的时间里,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湖发呆。 他大概真要变成世界只剩随长安的玫瑰花了。 独自一人吃完干巴巴的饺子,他很快洗完澡躺上床,思索着该放弃随长安还是忍着痛继续追求。 他单方面执着的一段感情如今正同时折磨两个人,是不是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呢。 “……” 他埋下脸,痛苦地攥紧被褥,将身体卷成一团。 突然,远远传来他的呼吸声之外的声音。 “咚” “咚” ----
月光的诗篇十
是随长安。
周如溯打开大灯,红彤彤的眼睛直直盯着随长安,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又傻又愣,而内心早已雀跃成沸腾的开水,心跳加速的节拍间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你终于来了”。 如果随长安没有出现,他也许真会为了两人的平静放弃这段感情。 在他的视线追随中,随长安迈入门槛,反手关上门,站定在半米远处,静静注视他,表情和眼神和平时别无二致。 因为这疏远的神色,周如溯不由得怀疑起随长安的目的,害怕自己的期待会再次落空。 随长安站了很久,一言不发,周如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摸不准随长安的心思。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周如溯意识到正常状态下的随长安不会注视他这么长时间,唯一一次还是喝醉的时候,视线像现在这样赤裸裸追着他。 他正想开口,随长安忽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周如溯立即反应过来:“你又失声了?为什么?” 随长安无法回答,用行动回复了他。 周如溯看着这张似冰块精雕细琢的脸慢慢靠近,双眼死死盯着他,突然一只手拽住自己的衣服,他一愣,冷冽的清香扑向眉眼,下一秒,月光遮住了那对眼眸,柔软的山茶涌入唇息。 他心颤动,张嘴接纳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紧接着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青涩的舌毫无章法地缠起他的舌头,轻微的鼻息和水声断断续续,那声音落入他耳中如雷贯耳。 他发现随长安在模仿他的吻,因为经验不足显得很拙劣,却令他心悸燥热。 周如溯试探着向前强占主动权,见他没退缩,就把他横在自己腰后的手搭上肩膀,双手抱紧他的腰,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漫长的一吻结束后,他们相顾无言,呼吸代替了千万句话语。 随长安的表情仍然寡淡,眼睛注视他,却没有任何情绪。 周如溯更确定了先前对于随长安面部疾病的猜想。 虽说不该要求这个,还是有些失望,如果这副表情能柔和一点,两颊能红一点,他都会欣喜若狂。 如今他只能选择包容,因为这个吻来之不易。 思索间,随长安突然张了张嘴。 周如溯第一反应是要接吻,凑过去交换了个短暂的吻。 随长安又注视他良久,再度张开嘴。 周如溯这才反应过来他有话要说,尴尬地眨了眨眼,静下心认真解读他的嘴型。 “周,如,溯……”周如溯一边尝试解读一边念出来对答案,“做……A。” 话音戛然而止。 周如溯慢慢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见他没否定自己的解读,大脑“嘭”一声爆炸,身体先一步有了起伏,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认,认真的?” 随长安神色如常,淡淡扫过一眼他的反应,抬手解开了衬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等,等一下……” 周如溯被刺激得浑身酥麻,顶着即将超载的脑袋,跌跌撞撞地跑去拉紧窗帘,接着“啪嗒”一声,灯灭了,他的脑子也彻底熄灭了。 随长安走到床边,打开了台灯,金灿灿的光瞬间铺出一片天地。 他站在光暗交界处,定定地看着周如溯,雪松般挺拔的身躯渐渐褪成裹着糖霜的布丁。 周如溯要爆炸了。
今夜的雪在月的照耀下融化。
周如溯灌下大半瓶水,洗了个澡出来,把地上的东西装进一个小袋子里一起扔进垃圾桶,拿了瓶未开的水,走到床边坐下。 随长安赤身趴在枕头上,闭着眼,呼吸很轻,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乌黑的发丝湿湿黏黏贴在额间,眼下的水光不知是汗还是泪,脸上依旧淡漠,却因为两颊的绯红与柔和的光线,显得格外恬静。 周如溯轻轻拨开他额头的发丝,触碰柔顺的眉尾,脑中浮现他不久前情动的模样,和那晚的梦一模一样,心脏立马不受控制地乱蹦起来。 他绷紧神经,很快松懈下来,故作正经地在心里咳嗽几声,轻声问:“小随,要喝水吗?” 随长安缓缓睁眼,迷散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撑着床坐起来。 周如溯拧开瓶盖,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一口,忽然注意到他的喉结,脑子又开始闪现某些片段,赶紧闭上眼给大脑拉闸。 随长安拿过水瓶自己喝了一半,然后放回他手里,捡起椅子上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周如溯的视线从没离开过那具白皙的身体,等那边传来关门声,毫不犹豫地把剩下半瓶水喝完,然后捂着脸开始傻乐。 约莫四十分钟后,随长安穿着来时的衣服走出,模样清爽得有点冰冷,走到他面前,拿起搭在椅背的外套,挂在左臂上,朝他伸出右手。 周如溯下意识握住他的手,内心惊喜欢呼。 “怎么了?” 随长安的视线从他脸上飘向另一处。 周如溯看过去,是自己的手机,他拿过来,递给随长安:“你要打字?” 随长安没有接手机,拉着他往外走。 周如溯匆忙关掉暖气和灯,跟着他出门,走进隔壁随长安房间,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嫌那边床浸了太多汗,今晚要在这边睡。 随长安松开手,把外套放到一边,从桌上的厚书里翻出一个红色的东西,又在本子写了一行字。 周如溯的目光一直放在随长安颈侧的吻痕上,他转身才注意到手里的东西,是一个印着“健康成长”四个鎏金大字还有一个爬行婴儿图案的红包。 本子上笔锋格外柔和的字体写着——去晚了。商店只剩这个。 周如溯噗嗤一笑,又怕伤到随长安的心,捂着脸尽量收敛笑容,看到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绷不住趴在他肩上笑了起来。 “对不起……哈哈,对不起。” 随长安杵了一会儿,默默把红包夹入本子里,写了两个字——下次。 “别呀。”周如溯立即站直,慌忙道,“我不是不喜欢,是因为太喜欢才笑的。” 随长安无动于衷。看得出来他的确是会有小脾气的人。 周如溯把自己的金发摆弄成狗耳的轮廓,然后双手抓着他的手左右晃悠,眨巴眼睛撒娇道:“小随哥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小随哥哥~” 随长安把红包拿了出来。 “谢谢小随~” 周如溯接过红包,往前亲了他一口。 随长安注视他,久久没有动作。
“你昨天学得差不多了?那今天我带你滑吧。先穿戴好护具,热身,去坡度缓一点的地方,那边七十度坡好像是滑梯,模仿某个冰雪世界做的,做得稀烂不说,夜里十八种颜色的光跟大灯球似的。” 周如溯拉着随长安走到人少的滑道。 “从这边慢慢滑下去,你可以看我的起步。” 周如溯给他简单示范了一遍。 “嗯。” 随长安应了一声,然后戴上滑雪镜,一溜烟滑了下去。 “诶?”周如溯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飘远,赶紧追了上去,“小随!” 虽然是公认的书呆子,随长安很有运动天赋,昨天只上了三四个小时课,就已经能完全掌握要领,滑得比他还顺畅了。 周如溯加速滑到与他齐平,看着他藏得严严实实的脸,称赞道:“你好厉害啊小随,这么短时间就能滑出这个速度了,好棒。” 随长安看了他一眼,声音几乎化在耳畔呼啸而过的风中:“嗯。” 周如溯观察了一下滑道,提醒道:“快到终点了,开始降速了哦。” 随长安咻地向下冲去,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 “小随!” 周如溯喊了一声,遥望着那道沉稳得令人安心的背影越滑越远,不禁傻眼,随长安竟然喜欢极限运动,入门不到一天就学会了急刹。 然后,他看着随长安直直冲进了雪堆里。 “……” 周如溯瞪大眼睛,加速滑到他身边,踩下雪板跑过去把他扶起来。 “小随!怎么样?摔到哪儿了吗?疼不疼?你怎么没学会刹车就上滑道了呀?万一撞到硬物或者其他人很容易受伤的。先别站起来,坐一会儿。” 随长安在他的搀扶中脱下雪板坐起来,抬起滑雪镜,沉默地注视他,眼里既没有已经知错的惭愧,也没有表达疼痛的意思。 “又失声了吗?” 周如溯也坐下来,摘下手套,帮他扯松缠着脖子和小半张脸的围巾,抖净积雪,看到上面仍然鲜艳的吻痕,面不改色地缠了回去。 随长安没肯定也不开口,像昨晚一样盯着他。 倒映着冬日暖阳与熠熠白雪的双眼像一池清泉泛的光,干净得看起来颇为无辜。 “怎么了?” 周如溯歪着脑袋问。 随长安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最后还是闭上了。 “小随?” 周如溯疑惑地喊。 随长安仍不语,抱着雪板和雪杖站起来,转身就走。 随长安已经被这样的随长安甩下太多次,每次跟上去要么是温柔乡,要么是更深的痛苦。 不留余力追求一个人不是明智之举,当好与坏各占一半几率时,他犹豫了。 他醒来的时候就想过,昨晚的一切并不代表喜欢他。 随长安不是会欠钱或人情的人。他帮过随长安许多,随长安自以为他想要的就是那些,所以即便不喜欢,也会给他一切他想要的。所以就算做到这个程度,随长安也从没表达过喜欢。 按随长安的性格,很容易被道德绑架。难怪被叔叔家暴了那么多年也不愿意狠下心。 该说随长安没有心,还是心太软呢。 周如溯望着随长安孤倨的背影,想着,随长安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只要不会喜欢上别人,他就能用心机把随长安困在身边,免受一切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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