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里面的水声停止,他也立即擦干眼泪,刚站起来门就开了。 水蒸汽爆炸似的逃窜,夺门而出,随长安从水雾弥漫中迈出步伐,站在他面前,月光般的脸穿过浓雾,点缀其间的山茶轻轻落在他的嘴唇上。 青涩的鸟儿衔走了从枝头摇落的星星。 “小随……” 周如溯霎时呆滞,像具水泥砌的雕像凝望他的眉眼。 随长安半阖眼,专注啄吻泪滴淌过的肌肤,温热水汽同滚烫吐息在脸上沸腾,扑向唇缝,滑腻的舌尖细细舔舐他的唇缝。 待他张开双唇,舌尖反而溜走了,只留下短短一个吻。 周如溯脑子过载,在随长安的注视中,身体反应渐渐苏醒,胸口燃起一团火,大幅度起伏,腹腔却好像一直空着,虚得手脚发麻。 他震惊的眼神望进随长安平静的瞳孔里,不确定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随长安没有回应他的问句,即便是在接吻后,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情绪,默然对视片时,兀自用平缓的音调念了一声:“周如溯。” “诶!” 周如溯下意识应声,随即反应过来这是随长安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惊喜地往前凑了半步,抱住随长安。 随长安顿了一会儿,才抬起胳膊轻轻环住他的腰。 “谢谢。” 周如溯这几分钟比活了二十年的每一个时刻都开心,笑着摇摇头,认真地说:“我喜欢你,当然要保护你。” 随长安没说话,悄然收紧手臂。 周如溯看着和他一样高的随长安把脑袋搁在自己肩上,竟然有种正抱着一只乖巧小黑猫的感觉,接着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不由得笑出了声。 只有随长安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让他经历了生死般的情绪起伏。 所幸当下的他们是快乐的。
周如溯把随长安本人和所有行李带到自己市中心的公寓,打算把他藏起来,不让他回去过年,更不让那个老男人有机可乘。 因为随长安没有拒绝,他们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同居了。 随长安住进公寓后就很少出门,经常早上六点起来给两人做早饭,打扫卫生,然后对着电脑一坐就是一整天,傍晚时出门买东西。 随长安不怎么忙,所以每天都窝在家里骚扰随长安,他负责早餐,自己就负责晚餐。 直到一周后,随长安接到了一个电话。 周如溯做好饭,来到随长安的卧室找人,溜了一圈没瞧见,拐进了阳台。 随长安平时喜欢坐在阳台上,望着雪景发呆,现在的他状态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周如溯却看出他内心的悒郁,原因是他握着手机的指头因发力而微微泛白。 对面的人一直说了很久,随长安自始至终没张过嘴。 明天是除夕。周如溯不用猜就知道对面是他的叔叔。 他毫不迟疑上前夺过手机,一手勾着随长安肩膀,一手举着手机张口就骂:“大叔,你有病没病啊,真要让小随说你他妈的真恶心才肯善罢甘休?你以为给点钱就是什么绝世好叔叔了?小随求着你收养他?那这样吧,我给你钱然后当你爹行不行?反正你经济条件也不好,我救助你是应该的嘛,你虽然没求我但是我很善良,我愿意当你爹啊,前提是你敢拒绝我就勒死你。”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刚骂出一个词周如溯就打断了他。 “再胡搅蛮缠骚扰小随我就曝光你,傻逼。” 说完,周如溯狠狠挂断电话,在对方再次打来之前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后知后觉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小心翼翼地看向随长安。 随长安接过手机,直接放进外套口袋。 “谢谢。” 周如溯顿时放下心,后怕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嫌我自作主张呢。” “不会。” 随长安径自转身回屋。 周如溯追上去,从后撑着他的肩膀,一路走到餐厅,笑嘻嘻地问:“那你今年是不是不回去了呀,既然这样,我带你回我家过年好不好?或者去旅游也好。” 随长安坐下来,拿起筷子尝了口青菜。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周如溯搬个凳子挤到身边,不断给他夹肉,“你都来北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跟兔子一样啊,南方人不喜欢吃肉吗?” 随长安沉默地将他夹来的东西全部吃光。 周如溯已经习惯了一百句话得不到半句回复的日子,撑着下巴看他吞咽的动作,忽然说:“我们明天就走吧,不去我家了,去山上滑雪。” 随长安咽下嘴里的东西,喝了半杯水,这才开口:“吃饭。” “好~” 随长安当他答应了,匆忙开始动筷喂饱自己。 饭后,随长安争着收拾,水槽太小挤不下两个人,周如溯趁着随长安没时间注意他,飞快跑下楼,买了点不能为人所知的东西藏进包里。 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客厅遛达,猝不及防撞上随长安的视线,假意吹了声口哨,遛到他身边:“我晚上能跟你一块儿睡么?” 他已经有长达一周时间没抱着随长安睡觉了。 “小随……” 周如溯抱住他,跟着走进房间。 “不睡一块儿也行,亲一会儿?” 随长安似乎完全没打算搭理他,拿出手机回路教授几条信息,然后自顾自开始收拾行李,偶尔被他的头发蹭得脖子痒,就稍微往左偏开脑袋,不堪其烦却无可奈何的动作有点可爱。 周如溯的手和嘴巴跃跃欲试。 他当然能像之前一样亲随长安,但是强吻和双向的吻还是有区别的,上次随长安主动他没反应过来,一时没把握住机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亲上,就算随长安松口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他跪坐地毯,双臂环着身前的腰,嘴唇在颈间流连,撒娇道:“小随,学长,小安,哥哥,长安哥哥,小随哥哥……理理我嘛。” 随长安无动于衷。 周如溯露出哭哭脸:“哥~” 随长安的动作缓慢停下,往右偏了偏脸,嘴唇正迎上他四处乱蹭的嘴。 刚一碰上周如溯就有点按耐不住了,狂风暴雨般侵入,不留余力地扫过口腔内每一处空隙,感受到对方的回应,浑身兴奋得发颤。 大抵是被他的莽撞吓到,随长安往后缩了缩。 周如溯痴迷于藏怯的喘息,更深一步缠吻,身体的空虚感越发强烈。 随长安前面一段时间还能勉强回应他,到后面越来越无力,喘息声愈加清晰可闻,垂在两边的手忽地撑开两人间的距离,音调不平:“周如溯。” 周如溯顿住了,看到他脸颊的绯红,冷淡疏远的眼睛,小口喘息的嘴唇,不知为何触动了心弦,脸上仿佛写满了欲求不满:“小随……” “松手。” “再亲一下嘛……” 周如溯又凑上去缠着他亲了一会儿,渐入佳境时,随长安的语气带上怒意:“周如溯。” 周如溯彻底安分下来,嘴不敢乱亲,手不敢乱摸,胯也不敢乱蹭了。 随长安恢复平日的冷淡神色,转身合上已经收拾完毕的行李箱,走到书桌前,找了个本子,写下几行字,回头见他还跪坐在地上认错,拿着本子和笔走来。 周如溯跪的姿势更标准了。 随长安坐到床上,冷冷看了他一眼,往本子上写了两个字:起来。 锋利的字迹让人幻听那道冰刺般的声音。 周如溯立马爬起来坐好,乖乖撑着手注视他。 随长安往回翻了一页,举起本子让他看——我有先天性语言障碍。说不出长句。说不出情绪饱满的句子。情绪波动脱离控制时,易失声。 周如溯睁大眼睛,满脸震惊,后知后觉:“你现在是失声了吗?” 随长安用眼神肯定了这个问题。然后写下四个字——适可而止。 周如溯立即明了:“是说我一亲你就不知轻重吗?” 随长安给了他一个眼神。 周如溯知道他没生气,讪笑着说:“对不起嘛,小随,我以后不会了。不过……你居然用的是适可而止,而不是让我不准亲你。” 随长安继续写——你希望我说刻薄的话。 “嗯……是,但又不完全是。”周如溯认真地说,“我只希望你能和我多说点话,不管是刻薄的还是日常的,我都喜欢。” “你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吗?虽然说不出话,但是在纸上能说出很多心里话,让我觉得你好像近了很多,越来越像个人类了。” 随长安看着他,迟迟没动笔。 周如溯扬起嘴角,拿过他手里的纸笔,慢慢写下——不知道你的性格是平时冷漠少言的你,还是纸上愿意和我说心里话的你,我更倾向于你因为从小有语言障碍所以不愿意和人交流,从而导致无法交流,才会把心事写在纸上。 我喜欢你和我敞开心扉的样子,即便不是你亲口说的,我也喜欢。 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一直用纸笔和你交流。 我超级超级超级超级超级超级……(此处自动省略一万遍)喜欢你。 ----
月光的诗篇八
时至除夕,大雪依旧。 说雪静谧无声,周如溯听了一晚风夹雪敲打窗玻璃的声音,即便拉着随长安一起躲进被窝里,那动静也近在耳畔。 如果有随长安陪着说话,他可以一直不睡。但随长安早早就睡着了,他越想催促自己早点睡坏心思越重,小心翼翼偷亲随长安,手也非常不老实,弄醒了随长安好几次才善罢甘休。 玩到凌晨才睡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困得睁不开眼起床气还重。 随长安起身动作惊醒了他,他眼也不睁:“干嘛……”伸手就把人拽回来压着继续睡。 他好像睡了一个世纪,再醒来时,怀里已经空了,眼前一片花白。 “小随?” 他嗓音沙哑,费劲撑起上半身,抬手将蒙在眼前的雪白扯下,看到一串熟悉的字:下面,适可而止。以后,少肢体接触。 周如溯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攥着便签纸匆忙翻身下床,出门寻找随长安的身影。 左脚刚踏出门框,迎面撞上一张熟悉的脸,周如溯的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却在即将扑上他时,被一只手挡在半米外。 随长安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然后从手里本子内页摘下另一张便签纸贴到他胸口。 周如溯愣愣地取下来看——洗漱,吃饭。 “你还没恢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他不顾阻挠扑上去抱住随长安,担忧地问。 大抵是不愿意产生太多肢体冲突,随长安放弃抵抗,翻开本子写下个“不”字和一个极其突兀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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