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要找你,别的我没听到,但大堂说……”裴峪舟迅速打量了一眼池野的表情,“说他是你舅舅,来问你要钱。” 魏勇走哪都宣扬自己是池野舅舅的身份,虽然是事实没错,但魏勇不是善类,难免就让池野的名声也受到影响。 “他人现在在哪?” “大厅沙发上躺着睡觉。”裴峪舟每天阅人无数,见到魏勇就知道这人和池野关系不浅,现在看到池野这个反应,更印证他的断定,“你要是不想见他,我带你走段总的私人电梯。” 池野叼着烟又吸了一口,魏勇简直像狗皮膏药,沾上了就别想甩脱。 可池野对自己游手好闲的舅舅却狠不下心来,与其再次发生正面冲突,还不如暂时避一避,更何况魏勇手里还有份录音,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池野还是想找机会拿到。 “好,那就麻烦裴经理了。” 裴峪舟做了个请的手势,“不麻烦,池先生要是觉得那位男士有打扰到你的话,明早我就让保安请他出去。” “不用。”池野进电梯前熄灭了烟,魏勇不会傻到一直在这蹲着等,明早剧组的人出去他还看不到自己,自然就会离开。 私人电梯到了顶层,门打刚开,池野就让裴峪舟留步,他有房卡,也不需要有人送他到门口。 裴峪舟笑了下,点头答应。 池野进门先洗了个热水澡,这里的浴室和段泽燃家里的差不多,空间足够大,四处都按着各种扶手,置物架也要低很多。 他迎着热水,闭眼冲了好一会,最近堆在心里的事太多,有好有坏,但希望今后都能向好的方向发展。 “叮咚——”很清脆的门铃声打乱了他的思绪,这么晚会是谁? 池野胡乱裹了件浴袍,踩着拖鞋走出去,门外不是别人,而是裴峪舟。 裴峪舟手里拿了瓶洋酒,托盘上还有牛排和沙拉,虽然池野对这人不怎么喜欢,但他是段泽燃表弟,起码也得给几分面子。 房门打开,头顶的一盏射灯打在池野身上,他湿漉漉的发尾还滴着水珠,许是刚刚水温太热,此时裸.露在外的皮肤透着玫粉色,浴袍的腰带将身形收得显露无疑。 “给你送点夜宵。”裴峪舟竟显出几分羞涩。 池野扫了眼托盘,上面是两个洋酒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他侧开身,“那就一起喝点。” 两个男人之间,有了酒距离似乎立刻能拉近不少。 原来裴峪舟是段泽燃小姨家的孩子,但两人身份悬殊,裴峪舟从小对段泽燃就是仰望的状态,好在他还算争气,考了个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就在这家酒店工作。 “你觉得段泽燃是个什么样的人?”几杯酒下肚,池野发觉裴峪舟没自己想得那般惹人厌恶,反倒相处起来挺舒服。 “他呀,是别人无法想象的强大,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心。” 裴峪舟拿起杯子小小抿了一口,“即便四年前遭遇那场变故,表哥身体也变成了现在这样,可他对外从没露过怯,而且全部自己应对下来。说实话,我很佩服。” “说到四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池野一直想了解段泽燃的过去,但苦于没人能问,今天倒是抓住了好时机,“方便和我聊聊吗?” 裴峪舟轻笑一声,拿起刀叉切下块牛肉,手腕一翻,竟递到了池野唇边,“别光顾着聊天,你先吃点东西。至于表哥的事,小嫂子想知道,我自然愿意讲给你听。” 池野皱了下眉,偏头躲开,眉眼瞬间覆上寒意,“聊天归聊天,裴经理别把握不好度。”
第32章 裴峪舟讪讪笑了下, 直接把牛肉放进自己嘴里,“小嫂子别那么见外,我答应表哥要照顾好你的。” “我可不用什么别的人来照顾。”池野喝了一大口酒, 刚积攒起的那么点好感, 瞬间没了, 要不是对段泽燃过往的好奇心,他能立刻请眼前这位出去。 原来段家之前基本都是由段泽燃的父亲段永康掌管,而他二叔段永军则是帮衬着做些贸易生意, 主要是因为段永军能力不行, 而且人也不务实。 前些年段永康身体不适,段永军本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他这位大哥却并没把手里的权利交给他,而是开始培养自己的儿子段泽燃。 这让段永军很不平衡, 他开始大肆扩张手中的公司, 还跟风办了直播网站,主推他代理的产品。 结果他代理的东西是假货,被查封不说, 网站也被停办, 而段永康为了让自己的弟弟能记住这个教训,从始至终没出手帮他,他最后还进了失信人员名单。 段永军一下子跌入谷底,心中怨恨自然更多, 甚至心理扭曲地认为段永康这么做是在给自己儿子铺路,而他则与段家的产业再没什么关系,于是就动了杀心。 裴峪舟摇着酒杯里的洋酒, 完全是讲故事的模样,“他们一家三口开车去度假村, 结果在盘山路上被迎面来的卡车撞下山崖,好在翻到第三层的时候被大树挂住。” “好在我表哥命大,可他刚醒来时,除了眼睛能动,哪都动不了,起初医生并不建议手术,风险太大,可表哥意志力很强,几天后居然能开口说出单音节的字,自己要求手术。” “虽然很冒险,也经历了痛苦的恢复过程,但他挺过来了,而他头脑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置他二叔于死地,他让人迅速收集了之前公司里的证据,直接把段永军送进监狱。” “只可惜,他告的蓄意谋杀不成立,否则啊……”裴峪舟略挑了下眉,遗憾地摇摇头,“有钱人的日子,远没大家看到那么光鲜亮丽。” “嗯。”池野不置可否,“段永军得到什么惩罚都是应该的,这人心也真够狠的。” “全都是恶狼,只是看谁能把羊皮披好。”裴峪舟碰了下池野的杯子,发出一声脆响,“不是吗?小嫂子。” 池野斜眼睨着他,仰头喝掉杯子里的酒,“别小嫂子小嫂子的叫,听着别扭。” “不喜欢?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称呼。”裴峪舟拿起酒瓶,准备再给池野倒一杯,池野却挪开了杯子。 “不早了,明天都还有事,不如今天就到这吧,裴经理。” 池野下了逐客令,拢了下身上浴袍,直接起身。 裴峪舟余光向下扫,白色浴袍只到池野膝盖处,此时衣摆摇晃几下,露出截白皙的小腿,还有清瘦凸起的脚踝,“好,小……”嫂子两字他没说出口,只笑了下,“你早点休息。” 池野送走裴峪舟已经是凌晨三点,倒头便栽在床上。 段泽燃睡的床偏软,躺下去浑身被包裹住,安全感十足。 池野翻了个身,旁边似乎还能隐约闻到段泽燃身上的苦香味,幽幽远远的勾着人。 今晚他和裴峪舟聊了不少,段泽燃曾经承受过什么,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外人根本没法想象。 夜越来越深,周遭黑到连睁眼都变成种无用动作,深陷黑暗让人变得很渺小,也许,能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才是真的强大。 * 池野再睁开眼已是艳阳高照,上午十点钟,他揉了下睡乱的头发,不用赶拍摄进度的日子果然美好。 拿起手机,入眼就是裴峪舟清早发来的短信:池先生,您舅舅今早已经离开酒店,可以放心出入。 他迅速回了条消息:好的,谢了。 今天天气不错,连心情也跟着变得明媚,池野出酒店先买了捧花,骑着摩托按照导航找到康复中心。 这里环境不错,整个中心建在半山腰上,从进大门起就有保安核验身份。 池野把摩托停在停车场,从侧箱里拿出来时买的一束小雏菊,花瓣轻灵莹白,花蕊跳跃明艳,捧在他手里显得格外娇嫩。 “您好,您是来找段先生的?”门口迎出位小护士,“我带您到休息区稍等下,段先生差不多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出来。” “我能不能直接去找他?”池野跟着走进门。 小护士上下打量他一眼,脸颊少许泛着红,“不可以的,除非段先生本人有邀请。” “我可是他合法伴侣,我们俩领过证的。”池野笑笑。 小护士一时有点为难,“不然您稍等下,我现在进去问问他。” “那就不用了,他不知道我过来。”池野晃了下手里的花,笑起来格外迷人,“准备给他个惊喜的,南丁格尔小姐能不能通融一下?” 小护士抿嘴笑起来,“段先生现在在二楼,我可以带你到护士台去等,但不能进去。” “谢谢。”池野忽悠美女的功力还不错。 小护士带他来到二楼,护士台斜对角是很大一间康复室,全透明的,能看到段泽燃正在机械步态机上练习走路。 机器和家里那台差不多,只是又大了一个型号,段泽燃上半身被吊起,小腿、大腿、腰部都固定着机械臂,人则由机械臂带动在履带上行走。 池野皱眉,现在屋子里的人都背对他俩这个方向,他低声问一旁的小护士,“这东西有用吗?” “该是有用的,至少能锻炼下腿部肌肉群。”小护士让开一把椅子,也压低声音道:“毕竟现在段先生病情恶化速度有些快,之前的常规器械他基本都用不了了。” 池野脑中嗡得一声,“恶化”、“速度快”,这些词让他原本清明的头脑瞬间变得迟钝僵硬。 他最近倒是有所察觉,段泽燃行动似乎比以前迟缓了些,但他并没多想,而且段泽燃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这人总把情绪藏得太深,就连身边的人也瞒得滴水不漏。 “您……”小护士偏头盯着池野,看他把手里的花越攥越紧,“段先生难道没和您说起过吗?” 池野整个人都是混乱的,他吸了口冰凉的空气,“说起过,就是没说这么严重。” “其实身为家属应该比病人更快速的接受病情,这样才能让病人更好的去面对。”小护士看了眼康复室,“不过段先生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 “他最后会怎么样?”池野手里那束脆弱的小雏菊几乎要被捏断茎杆。 “完全卧床,丧失行动能力。”小护士翻看了下段泽燃的病历本,“而且段先生之前有过语言功能障碍的经历,能不能保留语言功能也不好说。” “多久?他多久会变成这样?”连池野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话的语调微微打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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