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的白榆慌张的拨通120,随后拿上衣物:“外婆!我送你去医院!” 阿婆举止之间皆是退让,再听到这句话之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从喉间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刚刚……叫我……什么?” 白榆眼圈泛红:“外婆、你是我的外婆!——” 阿婆露出满意的笑容。 “外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白榆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阿婆努力抑制着咳嗽,保持呼吸的平稳。 “……没事。”阿婆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了。” “您都咳血了还没事?” 眼泪落得无声,白榆急了,扶起阿婆就要上医院去:“我不管!我们上医院去!” 阿婆拉住少年的手腕,惊觉竟然如此纤细:“你妈妈一定没有好好照顾你,把我的孙子都饿瘦了。” 白榆哽咽着:“不,不是——妈妈她……” 阿婆抬起的手略有颤抖,附有簿茧的指腹轻轻拭去少年脸上的眼泪:“其实……外婆猜得到,你呀,太像你妈妈小时候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外婆……一眼就看出来了……咳咳” “可怜我的小外孙……吃了不少苦吧?” 白榆说不出话来,自以为隐瞒的很好。他好像常常这样,总是自以为做好,到头来还是被迁就的那个。 ”外婆……对不起……对不起……“ “不怪你……你外公也是,犟的很……咳咳……你妈妈跟他一个德行,明明心里那么关心嘴上却从来不饶人,那年把你们赶出去,你外公啊,后悔了一辈子。” 阿婆抓着白榆的手又紧了几分,深吸一口气似要把什么东西压下去:”你外公……很想你们的……他临走时特地让我等她……跟她说一声从来没怪过她。可惜啊……看来是要亲自来说了。” 不断有泪珠滴落在阿婆手背,她目光温柔的看着这个眉目相似的少年,转头缓慢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本子塞到他手里:“这份房契是留给你们的。” 白榆呆呆的接过房本,温热的液体滴在面上。 突然阿婆剧烈的咳嗽起来,比之前还要严重,这一咳便停不下来了,原本苍白少血色的脸因为呼吸不畅而涨红。 这次咳出的血液不再是鲜红色,泛着黑。 不多时救护车就来把人接走了,明明上一瞬还在聊笑这一瞬就要生离死别了。直到‘手术中’的字样亮起,白榆才从那十几分钟里反应过来,第二次、他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这一次还是失去吗? 还会失去吗? 白榆坐在凳子上目光略显呆滞,手里攥着那本红色房产证。 这个点市医院已经有不少人了,走廊上人来人往,有的人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走,有的人带着年迈的父母穿梭在各个窗口,时不时发出哀叹的声音。 人们在这里迎接新生也在这里宣告死亡。 手术进行到两个小时的时候外婆的儿子来了,也就是母亲的弟弟,他的舅舅。 男人手腕上的金表并不名贵但仍然象征着家庭的富裕,他朝白榆走来:“你是?” “我……我是……我是苏禾的儿子。” 男人神情冷淡:“她……还回来做什么?” “她回不来了。”白榆看着他的眼睛说。 男人似乎被惊到了,后知后觉方才那句话有多伤人:“她为什么不早点?我们……一直在等她。” 白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他又问:“你……多大了?” “二十三。” “我……我能问,她是怎么离开的吗?” “因病过世。” 男人木木的点点头。 三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摘下口罩,面露悲色:“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的情况已经是晚期了,无法挽回,家属准备好后事吧。” 一个人被同一道雷劈中的概率有多少,白榆从没想过短短几天他会被同一道雷击中。 “病人要见家属。”护士在门口喊他们。 病床上消瘦的老人身上插满了管子,屋子里只有呼吸机、心跳监测器工作的声音,这一幕不禁让他想起母亲哀求他的模样,这大概是他此生做过最可怕的噩梦。 白榆靠近她,听得见她微弱的呼吸,很慢,应该是太疼了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靠近她的一瞬间白榆的手腕再次被抓住,老人嘴唇蠕动在说些什么,白榆俯身凑到她耳边听:“小榆……不要难过……我……我们在天上看……看着你……”说完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儿子,她目光依旧温和唇角微扬,就这样二人心照不宣的交代了最后的事,慢慢的抓着白榆的那只手安静的落在床沿。 他们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处理好外婆和母亲的后事,将她们葬在一起,期间白榆的耳朵就跟按下了静音键一样什么都听不到,应激反应把他关在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大脑停止了思考,大概是为了减轻他的痛苦,一直处于放空状态。 一切结束的那个下午,阴沉的天空终于放晴,他们站在墓园,夕阳余晖落在墓前似无声的告别。 临走时男人给他留了一张名片说:有需要可以找他。 男人离开后墓园里只剩下他一人,大脑解封,感官重新回归,他才感觉到疲惫。 像梦一样,又是梦。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一无所有的世界还是幸福美满的世界? 白榆长叹一口气,手机叮咚一响。 还有谁会给他发信息呢? 果不其然,只是借债公司的催款。 差点忘了,他还欠着钱没还。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忙着挣钱忙着生存,过往皆为虚妄,就连与外婆相处的幸福时光都转瞬即逝。 外婆留给他一栋离市区不远的小洋房,房子不小,后院依然栽了一棵桂花树。不同的是二楼多了一个吊椅,应该是为了母亲特地装的,可惜白费了。 房子里陈设俱全家具都是新的,白榆坐在客厅屋里过分的寂静让他很难受。 突然。一阵门铃打破了这死亡般的寂静。 第26章 故人重逢(一) 苏青青抱着一束花王思瑞拎着果篮就这样站在他面前。 他们和记忆里不一样,苏青青知性王思瑞成熟,好像只有在自己颓废。 “白榆,我们来看看你。” 言毕又是一阵沉默,白榆扯出一个笑容:“进来坐吧。” 王思瑞:“这是……” 白榆:“外婆留下的房子。” 王思瑞:“所以你是打算在这边定居了?” 白榆:“嗯。不回去了。” 他早就休学了,A市于他而言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王思瑞:“也好。” 苏青青:“吃饭了吗?我给你们做饭吧。” 苏青青收敛了女汉子性子之后竟然钓到了A大校草,她一时欣喜就奖励自己学了一项技能——做菜。 为此王思瑞还调侃她被爱情冲昏了头。 吃饭的时候苏青青坐在他旁边。 “哎?你什么时候打了耳洞?” “?”白榆脑中闪过一个重要的片段,“我……我有耳洞?” “嗯。你这看着打了好久了。” 白榆眼眸一亮心里燃起了希望:“镜子!” 苏青青把随身携带的化妆镜给他。 如她所言,真的有耳洞! 可下一秒王思瑞的话又给他泼了盆冷水。 “我们毕业那年就打了,你忘了?”他扒拉着饭。 一瞬间白榆的情绪落了下去。 苏青青一边忙着打圆场一边眼神谴责王思瑞多嘴:“呃……我怎么不知道?呵呵。” 白榆突然盛满一整碗饭,吃得极快,将脸整个埋进碗里。 米粒撑起的脸颊,艰难吞咽,他一边夹菜一边对他们说:“吃啊,怎么不吃?” 王思瑞对他的状态深感担忧,默默做了一个口型:“他不会精神失常了吧?” 苏青青摇摇头,露出担忧的表情:“不知道。” 之后的几天他们一直陪在白榆身边,吃饭睡觉白榆都表现的很正常,恰恰是这种正常让他更加担心白榆的精神状态。这天夜里十一点白榆已经睡下,苏青青和王思瑞扒着门缝确认白榆在里面的状态。 王思瑞:“这……不会是打击过度,人傻了吧?” 苏青青:“你懂个屁,在心理学上这叫自我防御的应激反应。就是说人在遭受重大苦难心理无法承受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忘记或者回避这段经历给当事人的心理一个缓冲的机会。” 王思瑞竖起大拇指:“牛啊,苏律师还对心理学有研究?” “那是。” “厉害,怪不得连A大校草都拜倒在你脚下。” “王思瑞,这么多年你终于学会说人话了。为师深感欣慰啊~” “滚蛋。” “不过,你和杨修言到底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王思瑞就想死:“我也不知道。” 苏青青瞧他这逃避的模样,顿时很铁不成钢:“什么叫你也不知道!你自己要不要结婚和谁结婚你自己不清楚?” 王思瑞想反驳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成功。 “那你还在群里说你要结婚,合着你连自己到底喜欢谁都没搞清楚就打算娶人家姑娘。万一你哪天想清楚了,是要将就呢还是要跟人姑娘离婚啊?” “就是!太不负责任了!” “就是……”苏青青回神转头,门开了。 白榆也跟着他们蹲在门口。 苏青青:“你……” 白榆:“我说,你们聊天能别对着我门聊吗?还有,他们声也太大了吧,想不听见都难。” 王思瑞:“那个……我们就是路过。” 苏青青:“对,路过。” 白榆看着他们被抓包的尴尬表情,扑哧一笑。起身打开客厅的灯,拿了两听啤酒一瓶牛奶:“喝吗?” “哧”白榆单手拉开拉环,目光沉静:“你们不用担心,我没有精神失常也不会再自杀。” 苏青青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等,“再”? 客厅里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白榆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捏扁罐子丢进垃圾桶:“王思瑞,你不能和她结婚。” “为什么?” “因为你会后悔。”白榆说的风轻云淡,伸了个懒腰,“很晚了,睡吧。” 他离开客厅时王思瑞依然一言不发,眉头皱着似乎在思考白榆这句话的准确度。 这几天白榆一直在盘算着找工作,他欠了王思瑞两百多万,手机里花呗还欠了几万块,现在的他可以说是负债累累,更糟糕的是他还没有文凭。 简历已经发出去好几天了,没有一家公司给他打过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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