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跟你们说一下,经过学校教务部门商议,从下周开始啊,每周六要加课,也就是说,周五上完周六继续。”
他轻飘飘扫过台下一双双瞪大了的眼睛,最后停在了学委的位置:“课表已经出了,待会儿学委来办公室拿一下。”
消息一宣布,台下瞬间响起了一片哀嚎。
周灿摆头捶桌:“一枝红杏出墙来,碳酸氢钠氧化钙。春蚕到死丝方尽,教务处你没有心。”
苏枕年想起前几天何晨给他说的,关于周末加课的事儿,没想到,消息果然灵通。
“嚎什么嚎,你们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暑假一过,马上升高三,留给你们的时间那是越来越少了。”
他板着脸,方才收到鲜花演讲时那种“慈祥”的气质荡然无存。“还有,从现在开始,建议部分通校生尽量晚点回家,下午的课结束之后,给我留下来,去阶梯教室上晚自习。我现在时不时地会去那边晃一圈,看看哪个小可爱经常缺席。”
“何老。”
班上一个平时调皮捣蛋的男生突然举手站起来,顺势说:“考虑到时间越来越少,我建议,不如从这周就开始加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他这句话带着反讽的意味,其余学生没附和,只是无奈苦笑,之于他们来说,决定已出,早加晚加都没什么区别。
苏枕年听着那人说的从这周开始的提议,担心老何真因为这个就调整时间,下一秒也站起来发言:“可别这样,下周就下周,珍惜这最后的宝贵周末吧。趁着最后的时间出去玩玩,他不香吗?”
“是的,我们比较有人情味儿,留点儿时间给你们缓冲缓冲。”老何语重心长,“本来打算从这周开始的,教务处那边也说从这周开始,可是呢,考虑到你们得需要一个适应的阶段,所以就提前给你们说,还是从下周开始啊。”
听到这儿,苏枕年松了口气,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课本来就多了,还加。”
“唉……听说上一届是高三了才加的,怎么到了我们就这样了?”
老何见台下还有人碎碎念,敲敲桌子,正色危言:“打住了哈,你们也别给我得寸进尺了啊!看到二教那边贴的的标语没?‘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你们不要觉得时间还足,如今的每一秒,都是赶超的机遇!”
……
老何又喋喋不休地开启了他的长篇大论演说。
台下人早已习惯他的演讲风格,与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如埋头苦干看书刷题,能少一事是一事。
说了不知有多久,老何才停下,补充道:“哦,另外说件事儿。今天上午第四节体育课,你们体育老师有点事儿,他给我打了招呼的,到时候我来上。”
……
下课铃声一响,在班上众人唉声载道的目送里,老何离开了教室。
“……唉。好好的体育课,说没就没了。”
周灿咕囔着,整个身体泄了气似的向后方一靠。
他椅背向后一撞,正正磕到了后方苏枕年的课桌。
苏枕年正在誊写错题,被来自前桌的力量大力一晃,手里的笔在本子页面留下了长长的一条线。
他有些烦躁的放了笔,一巴掌抵在周灿的后背:“别晃!我抄错题呢!”
“哦。”
周灿这才把凳子向前拉了一截,回头看看苏枕年,见他面前摊着笔记本,上面的字迹清隽工整,整整齐齐地排布着,不同颜色的标注和旁批将他眼睛都晃花。
苏枕年头也不抬,刷刷继续动笔写,余光中,总感觉周灿一直在盯着他。抄完之后抬起眼,发现周灿果然在看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有话就说。”
“其实那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周灿想了几天,终于在良心的煎熬下,鼓足勇气告诉苏枕年那个下午的“跟踪”实情。“周一那天下午,我们三个人其实偷偷打了个赌。”
周灿一向是个兜不住秘密的人,特别是对自己的朋友,他觉得相互之间是不该有什么秘密的。
加上这几天他一直“饱受煎熬”,和苏枕年说话时总是因为这个秘密少了底气,决定坦白从宽。
“哦?什么赌啊?”苏枕年手中笔继续书写。
周灿:“那天下午,你不是带了盆花去了静明路那边吗?我们几个就打赌说,你是去见女朋友。”
“?”
这三个字,在苏枕年心里激起了一小片水花。
周灿感觉到,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苏枕年手里的笔瞬间就滞住了。
他连忙道歉,立马发现了自己用词不当的错误,双手合十:“对不住了苏哥,我们不该那样妄加揣测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没什么的。”
他继续动笔,唇角很轻地扬了一下,顺道问:“那最后谁赢了?”
“我跟王佳宁。”周灿说,“我们赌的是,你没有。”
“哦。”
苏枕年回得云淡风轻,在周灿看来,他似乎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
然而,此刻,苏枕年内心荡起的涟漪却仍旧没有平复。
小小的波纹,在深处无声地绽开,扩散。
极轻极轻。
鉴于这是最后一个可以支配的周末,在老何离开之后,班上就闹开了花,商量着这周假期要去哪儿玩。
周围人声嘈杂,前桌后桌讨论得非常激烈,苏枕年始终没有融入到他们的讨论中,一些人邀约询问,他都直接说周末有事。
的确是有事,他现在有兼职,还有一个尚未完成的约定。
他做完错题记录之后动了动手指,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顺道拿出桌肚子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手机屏幕亮起,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两条未读的消息。
发信人是许城。
“小年,上周你还没来诊所咨询,这周五如果没有其他安排的话,请务必来。”
“时间大概是在下午,到时候我们找个相对简单的地方聊聊天吧。”
“好。”
周围人聊得飞起,苏枕年回复之后前座的周灿又转过来,问他:“苏哥,这周你打算去哪玩儿啊?”
他没把自己周末在沈记兼职的事情给周围人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反问周灿:“你们打算去哪儿?”
周灿:“找个近点的城市出去玩一圈吧。你要跟我们一起不?”
“不了。”苏枕年摆了摆手,“忙着学习呢,马上要高三了,还玩儿?”
“宁做学习的主宰者,也不做学习的奴隶。”周灿嗤之笑之。在他的语言库里,一直都有着这么一句口头禅。周灿成绩不差,班级前15的水平,放到年级里也能排到前50,一般而言,附中排百名以内,再不济都是双一流水准。
周灿一直很佛系,他们家也很佛系,成绩不一定要拔尖,凑合着能看就行。他一直以来贯彻着“在玩中学,在学中玩”的思想,平时很少看他努力,可是一考试又总是能够赶超同类人一大截。
实在是人神共愤。
“话说回来。”周灿突然整个人转了个面儿,叉腿坐在凳子上,下巴搁在椅背上直望着苏枕年,“这学期,总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
苏枕年心中警铃大作。
“我哪儿变了?鼻子眼睛嘴巴?”下一秒,他单手支额,手指朝周灿发射出去,假装撩他,“哦,我知道了,是变得更帅了。”
“帅是肯定帅,我苏哥好歹也是二班一支草。”周灿夸了他,又继续着被他中途打断的话题,“我是真的这么感觉,好歹我也是跟你同班一年多的朋友,要说熟悉,没人比我更熟,也没人比我更懂你。”
“……?”苏枕年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劲,“你可以不用说了。”
“不,我要说,我感觉自打这学期开始,你气质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忧郁了。”
……
槽啊。
他辛苦掩饰了那么久的内在情绪,竟然被周灿看出来了?
苏枕年抓笔写字,不看他,想说声打住或者插科打诨把话题盖过去,可周灿此时摆出了要跟他促膝长谈的阵仗,让他不好打断。
周灿继续:“你以前会主动跟周围人说话,一整天喜欢逼逼赖赖叽叽喳喳,还经常撺掇我们跟你玩。自打这学期开始,你就不一样了。”
“是不是变得更加沉迷学习了?”苏枕年对他露出坏坏笑容,“没错,我坦白了,我现在要开始卷了。在你们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我都在拼命学习。”
“害怕了没?”苏枕年问他。
“怕啥啊怕?”周灿对这个理由不是很信服,但又说不出别的,“我呀,就当菜叶上的肉虫。你们爱卷卷,我爬。”
“再见。灿灿。”苏枕年挥手作别,含泪假装拭去眼泪,“道不同不相为谋。”
“……戏精附体了。”周灿终于从他身上找到了些熟悉的气息,“这才有点儿你往天的感觉。”
他想起件事,又问苏枕年:“哎,我记得你是高一上学期中途转到我们学校来的吧,之前你在哪儿读书来着?”
“南阳国际学校。”苏枕年头也不抬答。
“哦哦对的,我知道那个学校,是个私立,学费一年好几十万。”想到这里周灿更加不解了,“可是那学校听说教育资源好啊,你怎么想不开,要转到我们这儿呢?”
“怎么了怎么了附中怎么你了?!”苏枕年当即提笔敲了他一下,“你这话啥意思?你一个附中学子,还看不起附中啊?”
“我不是……”周灿委屈巴巴。
“那就对了嘛,没有谁比谁差,附中上线率优生率那么高,来这儿不亏。”
“唔……”周灿什么话也没问出来,还白白挨了一下,最后转过去的时候问苏枕年,再一次跟他确认,“我说,你这周真的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儿?”
“真没时间。”
“哎……这学期开始,你就很少跟我们玩在一起了,尤其是周末,给你发消息,你大多时候很晚了才回复我。”
“哦,这个嘛,那是因为我开始戒掉手机了,你不觉得在这个关键时期玩手机,是一件很影响学习的事情吗?”苏枕年说得理直气壮,源源不绝,“周末我基本在市图书馆,不带手机,所以回来之后很久才看消息。如果有时候回复晚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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