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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多，吴英泽精疲力竭，最后给商陆发了几条消息，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转天吴英泽不到七点就到了片场，他后半夜失眠，发现商陆在凌晨五点给他回了消息说“抱歉手机静音了，有事见面说”。 这特么一般人会在凌晨五点回消息吗？ 吴英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站在洋楼门口翘首以盼，像极了等待老公回家的新婚妻子。 八点商陆准时出现，吴英泽迎着跑了过去：“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啊！急死个人了！” 商陆一脸迷茫：“我……在学校啊，我不是说我住宿舍来着。” “……我知道，你在宿舍为什么要一直静音，你都不看一眼手机的吗？” “跟人开会说项目的问题来着，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这次换成吴英泽一脸茫然：“项目？什么项目？” “虹膜识别，就是有公司委托大学教授做项目，教授再找学生当苦力，”商陆看吴英泽的表情越来越茫然，笑了一声立刻转移话题，“所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要找我。” “认真的吗，大哥，您昨天没看树荫之下吗？” “树荫之下？”商陆脑子里转了两圈，“哦你是说正在拍的这部电视剧？啊？昨天就播了啊。我还以为是下礼拜，我还跟我对象说下礼拜记着看……怎么样啊效果，吴头儿觉得好看吗？” 吴英泽大脑死机了，他觉得自己面前的是未知生物，让人迷惑：“我靠，我接了一晚上电话，所有人都在抢你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肯定没想到当事人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红了……” “什么意思？红了？我吗？”商陆一连三问，“那就是反响还不错？” “你都不看微博的吗！？” “我……不看啊，为什么一定要看微博。” “什么意思，你不看微博？这世界上还有不看微博的人！” “吴头儿瞧你这话说的，我的朋友们都不怎么看啊。不过难道是上微博热搜了？” “……啊，对，你上热搜了，榜三，非常厉害了已经。”吴英泽被他搞得都不知道该不该激动了，“不是、你就没觉得今天哪里不一样吗？没觉得走在学校里有人盯着你看？晚八点HN卫视的剧，收视率很高的啊。” 商陆打着哈欠，“谁会看啊，收视率再怎么高，那也就是言情剧吧，有那工夫都去看书写代码打游戏了。而且我们现在是暑假啊……啊不过，刚刚在来这儿的路口遇到了个人。” 商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吴英泽：“说是新世纪文娱公司的，问我现在签约了公司没有。” 吴英泽心脏嘎嘣一下顿住，该来的果然来了，他紧张地问：“你怎么回的？” “我说，签约是什么意思。”商陆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吴英泽也非常认真地看着商陆：“好家伙，你这个回答还真是我从来没想过的，那对方怎么回的？” “什么都没说，就给了我张名片，说有兴趣可以联系他。”商陆笑笑，拍了下吴英泽的肩膀，“所以说签约公司是什么意思？我不算是跟你们公司签约了吧？” “不算，你只是签了剧本，这部剧拍完之后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但如果你人要是签约了我们公司的话，我们会来给你安排接下来的各种活动，比如说接代言啊、拍广告啊，接剧本什么的。”吴英泽也掏出来自己的名片，递给商陆。 商陆大笑两声：“吴头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给我名片？我们都认识一个多月了啊。所以什么情况，你是想要让我签你们公司吗？” “嗯……想。” “但我还在上学啊？我专业跟贵圈完全不对口，我可是工程师……” “我知道，但这都无所谓，没有规定说签约成为艺人就不能干其他行业的，不是有的是明星开火锅店的吗。”吴英泽紧张地观察着商陆的表情细节。 商陆安静地微笑着，“签约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有基础工资的吗？” “有，但是接到的活动越多，赚的越多，你的粉丝越多，你的钱就会越多。” “然后你们会从中拿一部分出来当做公司收益是吧。” “对……” 商陆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我签了，吴头儿是不是也有好处啊？” 吴英泽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鼻子一酸，没出息地点了下头。 商陆凝视着吴英泽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拍了拍吴英泽的肩膀，“吴头儿，我是个穷小子，但我也有我的骨气。只是在镜头前卖弄一下然后拿到钱这种事，我自己会觉得良心不安。但是我没有看轻你们这一行的意思，我知道你们本质上都是搞艺术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吴英泽反而更难过了，他原本还期待着会有什么反转呢。“我知道你梦想是做工程师，但是……你明明很合适做这一行，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你确定我合适这一行？我抱着这种心态进入贵圈，难道不会被众人的口水淹没吗。算了吧，吴头儿，抱歉了让你白期待了。我请你吃饭吧？嗯？我们今后也都保持联系，等我出人头地了，我也不会忘了吴头儿这阵子对我这么照顾。”商陆反过来安慰着吴英泽，然后搂着他的肩膀往拍摄现场走。 剧组所有人都激动地跟商陆打招呼，祝贺第一集的放送成功。商陆也笑着一一回应，最后说出非常官方的一句“一部剧的成功是全剧组所有人的功劳啊”。
#include seventh
#include seventh 树荫之下正式放送的那天晚上，蒲薤白窝在自家公寓的沙发里，无所事事地刷着微博动态。 难得司半夏没有给他安排晚上的工作，也没有应酬，虽然只有一个晚上，蒲薤白就已经觉得像是放了个长假了。 放假要做什么呢？ 蒲薤白放空大脑，视线落在地板上七零八落的十来个空啤酒罐子上。 这屋子有这么乱来着？ 蒲薤白叹了口气，环视了一下自家客厅，看着茶几上堆满的泡面盒子，又看了看餐厅那边的外卖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馊臭的味道，飞行速度极快的小果蝇撞着蒲薤白的脸颊。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拖着疲惫的身子蹭到了卧室，关紧了门。 其实他的卧室和客厅都分别有一扇拉门式落地窗，打开之后可以走到一个十几平的露台上，外面风景极好。 但他从来没拉开过那扇窗，甚至最近的一年里，卧室的窗帘他都没有拉开过。蒲薤白总觉得稍微有点光就会睡不着，即便是夜晚街上的路灯那种程度都不行。加上他又经常会过昼夜颠倒的生活，窗帘就更没有拉开的必要了。 卧室的冷气很足，蒲薤白扑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露个缝隙用来透气。 极暗的情况下，手机的亮光也自动调节为最低，微博的图标都像是没了光彩一样。他眯着眼睛看着热搜榜，看到树荫之下这个话题下面自己的粉丝在拼命地帮自己刷热度。 他用自己的小号去给那几个粉丝点了赞，这些高赞的大V都是他很多年的老粉了，自己的事业刚刚步入正轨的时候他还和这些粉丝见过面，所以私底下也都认识。 估计那些老粉也都知道“噗噗心累”这个小号是自己吧，他默默感谢着他们的付出，而他们也不会对外招摇，彼此算是心照不宣。 可蒲薤白其实不明白那些粉丝到底喜欢自己的什么。 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值得被喜欢，如果只是因为长相的话，那种喜欢也太肤浅了，他们不需要为了看一张还算可以的脸而付钱。如果只是因为喜欢看他拍的戏，那么也犯不着去买那么多周边，更不需要去为自己应援。 如果只是大家共同欣赏艺术作品，如果说那个作品有自己的一部分付出，那么大家只需要买上一张电影票，或者在某一部网上播放的电视剧下面写一条评论就足够了。 但显然大家并非如此，他们似乎热衷于将喜欢的东西捧得高高的，试图让所有人都一起去喜欢。 蒲薤白明显感受到自己被这样一群人捧起来的过程，逐渐的他的双脚已经离地，两侧也没有了可以支撑的人或物了。 站得高了些，看到的风景就会更好了吗？ 蒲薤白完全不觉得啊，无论被捧得多高，他终归也就只是个普通人。回到不能称作为家的家里，面对着堆成山的脏衣服、垃圾、瓶瓶罐罐，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配为人。 果然，学长说得没有错。 自己就只是空有外表的无用之人。 可即便就是这样一个喜欢自我否定的他，都始终没办法割舍掉对演戏的热爱。 从小喜欢读书的蒲薤白，在小学的时候参加中小学的艺术公演，到中学的礼堂，第一次看到了话剧。他看到舞台上的人挥洒汗水将书中的角色带上舞台的那一刻，觉得那个人简直就是闪闪发亮的。 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站在台上成为那样的人吗？ “我想去演戏。”那是蒲薤白对父母第一次提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而处于离婚冷静期的父母，没有人理会他的想法。 从法院走出来的时候，蒲薤白记得那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父亲。母亲拉着自己的手让自己不要回头，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父亲似乎也回头了，但他记不太清，只是心底十分不愿意接受那样的结局。 “妈妈，我想要演戏。”蒲薤白后来也有几次和母亲提及过这件事，母亲起初还会耐心地说句“那你将来考戏剧学院啊”，后来开始不耐烦起来。 “人家童星都是什么出身，你又是什么出身？你爸是会在外面找小三儿的人渣，我也只是只会在外面找男人的婊子，你觉得你又能好到哪儿去？”漂亮的母亲，即便是发火动手打他都是那么的漂亮，看起来像个癫狂的女主角一样。 蒲薤白已经不会在母亲殴打自己的时候流眼泪了，哭也没有意义，母亲根本不会在意。 “你的眼睛可真像那个人渣，看着让人好想抠下来啊。”母亲喝醉了之后就会把他按在地上，掐着他的脖子，甚至有次真的拿来了铁勺刺向他的眼睛。 “妈妈！”也不知道他这一声叫喊是不是唤回了她的一点儿所剩不多的母爱，那次之后母亲也没有再动过狠手。 但是那次之后，母亲找男人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家很小，卧室只有一间，母亲带男人回家的时候，蒲薤白只好缩在被子里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晃动的床也好，男人粗狂的声音也好，母亲刺耳的叫喊声也好，全部都是蒲薤白童年的一部分。 “你长得和你妈真像。”有一天放学，母亲不在，蒲薤白回家时看到那个隔三岔五都会来过夜的男人独自在他们的家中。男人放下手中的啤酒，笑着对蒲薤白说：“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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