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步子虽然停下来了,一切让他痛苦的症状都没有缓解的征兆,反而愈演愈烈。他就感觉头很沉,眼前阵阵发黑,心跳快得像是在蹦迪,还伴随着窒息的感觉,无论他多用力地喘气,都像是没有氧气进来。 坏了,这特么别再是猝死的前兆吧。 商陆琢磨着这时候自己还有闲心思考这是什么征兆,可能意味着他还能撑得过去,但精神上的乐观拯救不了当时身体上的紧急情况。他很快就觉得自己的双腿不足以支撑摇摇晃晃的身体,干脆跪倒在地上歇一会儿吧,他刚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身子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了。 眼前还是一阵一阵的发黑,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好好睁着眼,慢慢的脑子也开始丧失了活跃度,除了强迫自己呼吸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余力思考了。 但商陆并没有摔倒在地,跑在他前面的蒲薤白习惯听着身后的人的脚步声来调整自己的速度。所以当他听不到商陆的脚步声时,也很快就停下来了。 蒲薤白扭头看到商陆脸色惨白的弯下腰时就紧张地跑了回去问他“没事吧”,但没有得到任何回音,甚至几秒钟之内商陆就有要晕倒的趋势。 蒲薤白自然是抱住了他,紧接着大声喊着商陆的名字,但完全得不到反应。他四处看了看发现最近的学生也和他们有半个操场的距离,叫他们过来已经来不及。他自己掏出手机叫救护车,但救护车最快也要十五分钟才能赶到。 “商陆!”蒲薤白把商陆放平在地,拍着他的肩膀,急得自己都要犯焦虑症了,“商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行,再这样耽误下去的话…… 蒲薤白拍着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回忆着曾经在某部电视剧里看到的做心肺复苏的片段,首先认真观察着商陆的胸口有没有起伏。 所幸商陆还有呼吸,心跳虽然很快但也还是在跳动,就只是跳动得不太规律。 这种时候就等待救援吧。 蒲薤白跪在商陆身旁,双手紧紧攥着商陆的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你撑着点,再撑一下……” 自己就不该同意跑步的,明明都已经发现他脸色不对了。 通宵难道是指一小时都没睡吗? 自己明明知道这人总是喜欢熬夜通宵的,这样的人应该多休息而不是多运动啊! 蒲薤白懊恼地低下头,看着商陆脸上每一处细节,感受着这人双手变得冰凉,逐渐的眼前场景开始和记忆当中的某些片段重叠—— 浴缸中鲜红的血水泛着铁锈腥味,养父惨白的脸略显浮肿。 几乎要再次陷入绝望的蒲薤白用力合上眼睛,祈祷一般弯下腰贴近商陆的心脏:“求你、求你别出事……求你别……” “咳咳……”商陆就在这时突然咳了两声,然后睁开眼,继续用力地咳了起来。 蒲薤白总觉得自己才是得救了的那一个,顿时觉得呼吸都畅快了不少,他抱着商陆的头,让对方枕着自己的大腿:“商陆?商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商陆喘了两下,然后睁开眼分辨了一下周围,“估计是心动过速,我突然想起来这种时候用力咳嗽可以终止发作。” “……你这人也太特么理智了!” 商陆看不太清蒲薤白的脸,“理智个什么啊,我还挺害怕的。” 蒲薤白的声音变得柔和不少,他轻轻摸着商陆的额头:“抱歉,也对,肯定会害怕吧,抱歉,不要怕,我叫救护车了,很快就到。” “救护车也太夸张了吧……我觉得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怎么行,你要是睡一觉然后一睡不醒了该怎么办!” “嚯,还挺吓人的呢,那还是去医院吧。”商陆喘息的频率还是没有好转太多,清晨空气还是冷的,他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要被冻透了,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蒲薤白见状,毫不犹豫脱下保暖的卫衣裹在商陆的身上:“再坚持一下,再有个五分钟。” 寒风里蒲薤白只穿着贴身的白色半袖,但他一点儿不觉得冷,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商陆身上。 而商陆缩了缩脖子,半张脸埋进那件卫衣当中,“你不冷吗。” “不冷。” “你的衣服,”商陆眯着眼睛,用脸蹭了一下蒲薤白给自己盖住的卫衣,“还挺香的呢……” 蒲薤白愣住,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是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粉啊。”商陆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 “先不要睡!睁开眼,商陆,别睡!” “好好……不睡、我不睡,我就是有点儿困。” “不是洗衣粉,”蒲薤白晃着商陆的肩膀,想要让他清醒一点,“是洗衣液啊!” “……”商陆被这句话搞得睡意全无,睁开眼之后愣了会儿神,然后突然笑了一声,“哈,行,那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啊。” “朗德林,好像日语是叫ランドリン,英文是Laundrin。”蒲薤白认真地和商陆解释着,“夏姐觉得这个牌子的瓶子很好看,就给我买了,我习惯了这个味道再也改不过来,你想要的话我回头给你发链接,所以你现在不要睡。” 意识清醒了些的商陆分辨出了蒲薤白的慌张,他稍微露出一丝笑意,抬手摸到蒲薤白的脸颊:“难受的人是我,你跟着紧张个什么啊。” “……”蒲薤白抿着嘴看着商陆的眼睛,“我怕你出事,不行吗。” “哦,那别怕,我没事。” “没事的人会跑一圈就晕倒吗!”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通宵之后不能做剧烈运动。” “难道不是人不可以通宵吗!” “哈……”商陆用头蹭了蹭蒲薤白的大腿,“说得对,人不可以通宵,那对身体不好。唉,你别生气啊。” “我没有生气,”蒲薤白不停地抚摸着商陆的头,“这不是生气。” 救护车那之后很快就到了,操场上也有不少人在围观,蒲薤白戴着口罩跟随商陆去了医院,从挂号到缴费,最后听医生的诊断:“过劳导致的窦性心律失常,加上他还在劳累的基础上剧烈运动,还是挺危险的。现在已经缓解很多了,休息一下看看情况吧,你也别太担心。” 蒲薤白总觉得有些精神恍惚,医生的声音也听起来忽远忽近的:“谢谢医生。” “你能联系到他的家属吗?他现在睡着了,我们也问不出来什么。” “需要联系家属吗?” “联系一下比较好吧,虽然现在是脱离危险了。”医生的语气听起来很温和,“至少不能你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他吧,你可以把他的经纪人或者学校的导员叫来。” 蒲薤白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医生友善地笑容:“我……知道了。” “别这么震惊啊,我们科室的人一听说救护车送来的是个叫商陆的大学生,叽叽喳喳地都想过来参观呢,跑过来看到你帮他忙前忙后地缴费,好家伙,医生护士都快炸开锅了。”医生朝他笑笑,然后指了指急诊室,“一会儿会把他转到普通病房,住院手续你要现在帮他办理一下吗?” 蒲薤白僵硬地点了下头,“住院手续、住院手续……” “我带你一起去办理吧。”站在一旁全程都在护他左右的两名护士凑近过去柔声柔气地说。 他没有拒绝护士的好意,跟着护士跑去大厅的人工受理处办理住院,全程她们都在细声细语地安慰他:窦性心律不齐不是大事,有很多都是生理性的、可以自愈,只要不是器质性病变的话就问题不大。 从商陆发作昏倒、到蒲薤白终于冷静,差不多经过了一个半小时。而一直处于思维混乱状态的蒲薤白,并没有手足无措,而是下意识地帮商陆处理好了一切问题。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蒲薤白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身大汗,还有点儿冷。 “喂,吴先生吗,我是蒲薤白。抱歉这么早打扰,有件事要通知你一下。”蒲薤白给吴英泽打了电话,电话中简单说了一下早上的情况,就这样被迫回顾刚刚的场景时,蒲薤白只觉得后怕。 刚刚医生说,商陆有可能就那样猝死了。 蒲薤白靠着墙壁盯着手机屏幕,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抖。 “你没事吧,要不要坐会儿休息一下?”护士放心不下他一个人,跑去买了热饮端给他,“你穿得太少了,要不要先去住院部啊,那里会暖和一点儿。” 蒲薤白摇着头,看向抢救室,“他什么时候出来?” “很快。”护士刚说完这话,就看抢救室的门被推开,有个护士抱着蒲薤白的卫衣走了出来:“这是你的衣服吧?商陆说怕你冻感冒,让你快穿上。” “他醒了吗?”蒲薤白接过衣服,看着护士眼角遮掩不住的笑意。 “刚刚醒了一阵,说了这句话,然后又睡过去了。”护士虽然也戴着口罩,但眼神当中都能传递出十足的八卦之心。 蒲薤白该说是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当时他却对护士们这种反应感到异常的愤怒和反感,他皱着眉看着她,“你在笑什么,发生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吗。” “……”护士立刻收起笑容。 蒲薤白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强制自己冷静,“抱歉,我话说的有些重了。” “不,不会,是我们不对。朋友出了事,你担心,很正常。”三位护士彼此对视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 蒲薤白摇了摇头,这时看到商陆被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就迅速地跑了过去。没跑两步,他又回过头对那三位护士说,“刚刚、谢谢你们。” 其实这些医生护士并不算是他们俩任何一个人的粉丝来着,只是最近这两个人三天两头上热搜,很多不追星的人也都眼熟了。看到真人、知道是明星、感觉很新鲜,充其量也就是这种程度而已。 他俩又都是男明星,早上七点被救护车推过来,一个过劳导致心律失常,一个在深秋清晨穿着半袖和宽松的运动裤而且满头大汗、满脸担忧,这任凭谁都会浮想联翩。 再加上躺在抢救室的人即便是脸色很不好都能看得出来长相出众,而抢救室门外的人即便戴着口罩都挡不住那股明星的气质,就别说是那几位经常看小黄书的护士了,连钢铁直男的急诊大夫都觉得气氛很到位。 “他俩这是进行了什么晨间运动吗。”护士们私底下调侃个没完,抱着这种猥琐的想法靠近蒲薤白,带着他办手续的过程中不断地跟同事们挤眉弄眼。 显然蒲薤白看出来了他们一脸内涵的笑,生气了,但最后还是忍着脾气,规矩又礼貌地和他们道谢。 他这一道谢,护士们反而觉得愧疚。 “他一道谢就显得我们很没素质……”有个护士小声念叨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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