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蒲薤白所理解的男生之间的正常距离,在苏木看来简直就像是在故意亲近。 苏木甚至敢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蒲薤白发自内心的笑起来的样子,和以往的职业假笑相比完全不是同一种程度的杀伤力。他愣住了,他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为他尖叫的巨星、居然被蒲薤白的笑容给整不会了。 “不会,我习惯早些来。”苏木客气了一句,随后试探性地问了问,“你今天感觉好不一样,遇到什么开心事了么?” “是吗?”蒲薤白下意识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微微皱眉思忖了一番,“嗯,有可能是今天的化妆师给我换了一种妆容?” 好的吧,内在还是没什么变化。 苏木笑了起来,“今天你是来拍矿泉水的代言海报吗?”说着他凑到成像的屏幕前,再次被蒲薤白的一系列写真给震惊到。 深海背景下的蒲薤白高高昂起头,但视线却是和观看这组照片的人对视着的感觉,如此有震慑力的眼神、是苏木很少能从年轻的艺人眼中看到的。 那双眼睛,仿佛比深海更加深邃。 只是对视了几秒,苏木就觉得自己要跟着蒲薤白坠入深海了。 “矿泉水的海报却要以深海为背景,确实是挺奇怪的。”蒲薤白见苏木一言不发,认为是自己拍的一般导致苏木无话可说而陷入尴尬,于是赶忙给苏木找着台阶。 “不会,我觉得很好。”苏木抬手拍了拍蒲薤白的肩,随后微笑了一下,“加油。” 曾经的苏木并不觉得蒲薤白会成为自己的威胁。 那孩子看起来对一切都那么的不信任,像是给自己垒了一座高墙,本性就缩在墙内,拒绝外界的一切。 这样的性格是没有办法得到人心的,空有外表的蒲薤白根本走不远。 苏木看着蒲薤白,偶尔会想到曾经的自己。 总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但内心实则和开心没有半点缘分。 自从父母得知自己是同性恋,苏木就被赶出了家门,艺考的时候和监考老师提前睡了一晚,最后以高分进入表演学院。 是不是所有的同性恋都会放纵自我呢?苏木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确是放纵的。 反正已经没有办法过上大多数人的正常人生了,那么索性破罐破摔,趁着年轻,趁着还有这副外表。 “你总是做1吗?”大学最后一年,苏木和网上认识的人相约在酒店的时候,看到那个人躺在床上点了个烟,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笑意。 苏木气势上并没有输,“你难道不是0?” “你知道吗在国外,大家都不怎么分什么1什么0的,怎么舒服怎么来。”那人朝苏木招了招手,“你长得这么漂亮,做1可惜了。” 那是苏木第一次被抱,开始的时候极其拒绝,结局的时候被那个人按在地上:“装屁啊,就凭你竟然能上了我儿子,我特么真想搞死你。你不是很能吗?嗯?不是说自己是放纵人生吗?光是毁了别人的人生算特么哪门子放纵,要放纵,你就该毁了你自己啊。” 苏木记得那次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意识才真的清醒过来。 再醒来的时候,警察三天两头来问话,校方也三天两头来谈话,原本内定要签约自己的公司翻脸不认人,苏木躺在病床上认真思考了一下。 那位大哥说得对啊,自己应该就这么毁了自己的人生。 没了家人也没有朋友,每天晚上都徘徊在不同人的床上,每次体检都在期待着可以得到艾滋阳性的报告书,苏木期待着自己的人生可以真的腐烂掉。 他把这种心情,通过舞台剧抒发了出来,好巧不巧的是,那场舞台剧上,有几位娱乐公司的经纪人。 “你的歇斯底里,看着倒是很真实啊。”除去其他人的“同学你已经签约公司了吗”,只有一个人找自己搭讪的时候,说了完全不一样的话。 苏木手里捏着那个人的名片,然后昂起头看着那人点烟的样子,“歇斯底里?” “是啊,像是在求救一样。”那人笑着吸了口烟,随后缓缓吐出,然后笑着抬手拍了拍苏木的头。 苏木想过如果自己有朋友,说不定会问他,为什么喜欢男人。 苏木想过有一天要是被这样问了的话,自己该怎么回答。 但是,究竟该怎么回答呢?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gay?”那位将自己从堕落的边缘拖了回来的男人,起初喜欢约自己到酒店,后来就领着自己走进他家的门。男人似乎是个烟鬼,但有次苏木在他面前咳了两声,他也就不再继续当着苏木的面抽得很凶了。 面对男人的这个问题,苏木稍作回忆,“初中,我的同桌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所有的男生都想跟她聊天,说想要追她。但我对她没兴趣。” “那也不能说明你是gay啊,也可能只是因为你和她同桌所以不那么喜欢她?” “但是那时我做梦的时候,梦到了我的朋友,他是男的。”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然后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头。 那段时间苏木的事业刚有起色,男人会把手中最好的资源给他,可苏木却觉得比起工作,他更喜欢整天跟在那个人的身边。可以什么都不做,也可以一直做着,只要在那人身边,苏木就觉得内心可以被填满。 可惜那个人并不是这样想的吧,那人总是会用苏木最爱听的话哄骗苏木去接更多的业务。苏木立力求每一项业务都做到完美,也只是为了能让那个人称赞他。 可千万粉丝并不能让那个人感到满足,回过神来的时候,苏木发现自己早就陷入那个人的套路当中。 他那天就只是和刑天南一起吃了个饭而已,他们两个在拍戏现场聊得还不错,所以就仅仅是相约去酒店的餐厅吃个饭而已。 从酒店出来的那一刻,两个人甚至还保持着一定距离,可在有意者的镜头里,两个人像是亲密无间一样。 绯闻铺天盖地,压得苏木透不过气。 刑天南的父亲、大型娱乐公司的总裁得知此事,将苏木当时所在的娱乐公司彻底搞垮,在苏木丧失了公司保护的时候,一时间所有娱乐公司都对他垂涎欲滴却又望而却步。 “这样就好了,只有这样才能够真的出名,”那人似乎不懂苏木的痛苦似的,笑着对苏木说,“你现在都已经火出圈了呢,很快就能成为顶……” “top1就这么重要?”苏木隐约察觉到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人从中作梗。 那人在苏木面前点了根烟,“是啊,就这么的重要。不是第一就没有意义,而想要成为第一就要不择手段,小木,你会感谢我的。” 苏木第一次违背了那个人的意愿,在那人提出“接下来和这家公司签约”的时候,收拾行李离开了那人的家。 但那人叫教会了苏木一点,不是顶流就没有意义,想要维持住这个地位就要不择手段。 他开始尝试着在娱乐圈“洗清自己的罪名”,开始尝试着约女性,当他意识到如果催眠自己的话和女性也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就加大了自己放纵的力度。 喜欢自己的女粉这么多,即便是约了其中几位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更不用说那些有地位的强势女性了,她们为了保全她们自己,也会保证他的隐私安全。 很快上床这件事对于苏木而言就成了单调的过程,起来、结束、几个来回。无论自己身下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这个过程都是单调而重复的,不会让他心动,也不会让他没有反应。 更像是一种工作呢。 苏木在没有和任何公司签约、作为自由艺人所度过的那段时期,后来回想一下,那就是自己人生的堕落史的巅峰阶段。 究竟是怎么结束的呢? 似乎是有次苏木睡了个刚刚入圈的年轻男艺人,中途酒店的门就被从外部打开,冲进来的人将自己一把拖下床。 那个人成为了自己如今的顶头上司,赵问荆。 “想保密的话也可以,条件很简单,和我的公司签约,一切活动都由我们来安排。”赵问荆和自己谈条件的时候表情也没有露出十足的厌恶感,那种感觉就像是赵问荆他早就知道了苏木的人品,这一次突击也只是钓鱼。 “所有的娱乐公司都不敢签我,你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 “签约一个艺人,这就叫风险?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火了,我赚钱,你糊了,也不会影响到我的一分一毫。”赵问荆可以说是第一位让苏木明白什么叫做资本家的人,可能就是这份从容,让苏木又是畏惧又是憎恨。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苏木要勾引赵问荆的大女儿赵纯,想要得到一手情报是一方面,想要报复赵问荆又是另一方面。 赵问荆给苏木安排的经纪人是业务能力很强的人,他虽然不那么了解苏木的私生活,但早就察觉到苏木的私生活乱得让人难以容忍,所以经纪人偶尔也会找苏木谈心,问他为什么就不愿意追求安稳。 苏木在听到“安稳”这个词的时候,脑子里首先回想起的,是大学时候那个曾一度将自己从深渊边缘拯救过来的男人。 但那个男人不要自己了,就像是安稳也抛弃了自己那样,苏木冷笑着回答经纪人:“安稳是危险的东西。” 安稳是危险的东西。 他默念着这句话,在荆棘之路上面带微笑的前行着。 如今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真正感到开心的事情,同样也没什么会让他觉得不开心。 他对同行几乎没有同情或悲悯,赵问荆命令他去带火了谁、他就会听令努力,而被要求去踩哪个艺人的时候,他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日子说不上是浑浑噩噩,但也没太多波澜,苏木站在这个行业所谓的巅峰,很少会俯视脚下的其他人。 但蒲薤白却在这群人当中如此显眼。 第一眼看到蒲薤白的时候,苏木就察觉到了这个人恐怕也是自己这边的,他从蒲薤白的气场当中感受到了这人对同性的距离感。 苏木说不好自己到底是在意蒲薤白的哪一点,似乎就只是因为一起做综艺节目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在角落默默地捧着饺子皮愣神的样子时…… 如果换作其他人那样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苏木兴许会觉得那人是在装可怜,但蒲薤白的可怜样子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就认真地模仿起周围人包饺子的动作,模仿且不止于模仿、甚至还超越了其他人。 那锅饺子煮熟之后几个嘉宾都在抢着吃自己包的饺子,而蒲薤白默默等到所有人夹了一轮,然后捞出来煮破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在嘲笑蒲薤白果然不会包饺子,只有苏木记得,那根本就不是蒲薤白包的。可蒲薤白没有争,只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和大家笑成一片:是啊,我包饺子不行的。
231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