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会一起出现在镜头里,那么这份报道的真实性就会很低,虽然他们知道你住在这个公寓,但应该不会具体到门牌号吧。 “哪怕说他们知道了门牌号,我们也可以发表声明说是你把房子租给了我。你有很多房子,就把离我学校近的租给我了,这很合理不是吗。” 蒲薤白似乎还是在发抖,但听着商陆的这番话,逐渐的抖得也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喝口水吧,嗯?冷静一下。”商陆把水递到蒲薤白面前,见对方没有动作,又耐心地把水杯塞进对方手里,“拿住了,可别洒了。” “……”蒲薤白似乎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改为双手抱住杯子。 “嗯?你说什么?” “……谢谢。”蒲薤白又重复了一遍,随后捧着水杯喝了两口,“你说得对,这样缩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也没有嘱咐过不要拉开窗帘,所以,是我的问题。” 这人居然这个时候还想着责任在谁? 商陆这时意识到自己所感受到的那种莫名的怒火,实则是在心疼这个人。“什么就你的问题了,你还真喜欢给自己揽责任,这明摆着就是我脑子有问题,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说着他就越来越起劲,心底的那种不爽全部都被释放了出来:“而且有没有搞错啊难道你就一直都拉着窗帘的?你难道从来都没拉开过这个窗帘吗?你家阳台都能吃烧烤了,你难道一次都没用过吗? “那些狗仔队都特么是人吗,以挖掘别人的生活、毁掉别人的生活来赚钱,这特么是人干的事?明明就是他们错了,是他们侵犯了你的隐私权,为什么反过来倒是你在这里畏畏缩缩?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啊?蒲薤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大不了就去跟他们打官司,硬刚到底,又有什么?” 蒲薤白被吼了两声之后,神情流露出一丝委屈,他低下头看着水杯里的倒影,抿着嘴半天都没有说话。 “说话啊兄弟,这个时候要跟人沟通你懂不懂,你明明就有情绪,憋在心里你就不难受吗?” “我……害怕。” 这句“我害怕”的声音太小了,而且就连音色都跟往日蒲薤白的不太一样,导致商陆直接愣住了。 “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我是在怕什么,”蒲薤白似乎在抑制着哭腔,可反而让声音变得很奇怪,“我怕现在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东西,又要变没有了。又要什么都没有了……” 演员的这份工作也好,商陆这个朋友也好。 一旦由于自己搞砸了什么的话,这些又要被剥夺了。 蒲薤白就该做好心理准备才对,自己就是这样的命运,不该因为一时的顺利而得意忘形。 他该抱着随时都有可能再次一无所有的心情,胆子再大一点才好。 “你是我人生当中第一个朋友,我不想因为我的问题,让你惹上麻烦。你才刚刚入这一行,如果发生这样的绯闻,会影响到你的生活的,年年都有刚刚入圈的演员被网爆的例子,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蒲薤白的声音逐渐放大了一些。 商陆没有着急打断他,而是沉默听着他继续说:“我的话怎么都好了,我已经习惯了,大不了再去做其他的事情。曾经有位、我的恩人,她曾经对我说,人活一辈子很难。自从那以后,我就习惯了…… “我习惯了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活着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可以的话我不想让别人也体会。” 似乎……有只麻雀落在了阳台上,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 窗帘被阳光照射得发亮,而透过窗帘的光就暗了不少,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蒲薤白的脸色看起来几乎可以说是病态的。 沉默许久的商陆想了很多,他从蒲薤白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想要反驳对方,但听着听着,他放弃了自己脑海中那些不负责任的言论。 果然,当初这个人去拍GV,是被迫的吧。 商陆虽然查不到蒲薤白曾经的人生具体是怎么个活法,但他早就查到了蒲薤白年幼时候父母双亡,养父又是亲生父亲的同居对象。后来就连养父也去世了,虽然遗产全部都指名留给蒲薤白,但当时还是未成年的蒲薤白也没能好好处理这笔遗产。 再后来就是蒲薤白因为散布不良影像而被逮捕,又以受害人的身份被无罪释放。 蒲薤白前十几年的人生,在商陆搜索到的所有档案里,拼凑在一起都不足千字。 但这不足千字的人生里,悲剧竟然是无处不在的。 商陆沉重地叹了口气,盘腿坐在蒲薤白的身旁,从对方手中拿过来水杯放在一旁地板上,然后抬起一只胳膊搂住蒲薤白的肩膀。 这样痛苦的二十余年过去,如今的蒲薤白丝毫没有怨天尤人,但不去怨天尤人的结果,就是他开始拼命的怨自己。 如今蒲薤白拥有的这一切,名誉也好、财富也好,全部都是蒲薤白自己拼命争取来的。 但别人想要毁掉这一切,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会怕那是当然的,当然会怕了。 怕上一秒明明都还平稳运行的人生程序,下一秒便因为一行植入性的恶意代码而全盘崩溃。 “会害怕也是很正常,”商陆用力搂着蒲薤白,让他尽可能地靠进自己的怀里,“抱歉,我刚刚不该大声吼你。但是怎么说呢,我也不后悔,毕竟不那样、你也不会逼着自己说话吧。” 蒲薤白没有挣扎的力气,他觉得自己是被强行按进了商陆的怀里,无奈之下只好贴着对方的皮肤,直接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人的体温,原来是这么舒服的温度吗。 人的心跳声,原来是这么沉稳而有力度的吗。 “你可以害怕,这不可笑,也不奇怪。人人都有害怕的事情,可能是有道理的,可能没有道理,但怕就是怕,有些是无法克服的。所以害怕的时候就求救吧,会有人来帮你的。”商陆的声音很低沉,与其说是在安慰,不如说是在讲述着客观事实。 蒲薤白一声不吭地听着,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即便是一次有人救,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不会有人永远都来救自己的,所以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商陆却将他的摇头理解成了“不会有人来救我的”,他稍微侧过身子,改为双手抱住蒲薤白:“那就来向我求救吧,我会帮你的。” 蒲薤白头抵着商陆的胸口,正巧就是心脏的位置。 “我会帮你,所以不用怕,”商陆眼神逐渐坚定,“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他隐约听到他在自己怀里小声啜泣了起来,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因为一个人流泪而感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商陆对蒲薤白还没有什么越界的感情……所以不是什么脚踏两条船哈。 蒲薤白对商陆的感觉也很模糊,喜欢和爱慕之间反复横跳。
#include twenty-seventh
#include twenty-seventh 八点十分的课,商陆不到八点就到了教室,坐在第二排盯着黑板开始愣神。 他把蒲薤白的情绪稳定到了一个他认为还算安全的程度,然后出门坐了一站地铁赶到学校,全程都是奔跑着的。 时间上完全不赶,但他就是有想要跑起来的冲动,抬起步子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虽然不是第一次出现,但却是第一次这么强烈。 商陆转动着圆珠笔,开始思考要怎么才能说到做到。 总而言之如今大家都依赖于互联网,这对他而言是极大的优势,无论是什么样的数据,想要进行多端传送的话,必然是要经过网络的。 只要这个数据经过了网络,那么就会有痕迹,只要有了痕迹的话,商陆就有信息可以找到它们。 找到了它们,那就意味着可以找到它们的来路,以及它们的去路。 整整一节算法课,他用草稿纸写了个基础框架,紧接着又在下一节概率课上继续完善。 碰巧坐在他旁边座位的学院第一瞥见了他的算法,上着课的时候学院第一递给他一张纸条:你在做人肉搜索算法吗,我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还是商陆第一次和学院第一有交流,而且是对方主动来沟通的。他其实不服,可也早有耳闻这位学院第一私下里是非常有名的黑客,所以只好忍下自己的怪脾气,在纸条上写着:那我能请教一下吗? 纸条传回学院第一的手里,那人看了一眼,立刻团成一团,随后推了推眼镜继续认真听课了。 所以这人什么毛病? 难道只是单纯想要得瑟一下他有更好的方法? 商陆气得牙根痒痒,但上着课也不好说什么,就只能转着笔斜眼看着对方。 他记得这个人姓贠,好像是叫贠伟辉。 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大哥不洗澡。 商陆起初听别人说这事儿的时候还不相信来着,后来专业课越来越多,大神也就不窝在寝室里自学,而是会到教室里抢前排。 成绩靠前的几个人都喜欢挤在前两排,商陆这才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从来不洗澡”。 那味道,简直了,感觉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都能闻见。 就因为这位贠伟辉大哥从来不洗澡,导致很多人对前排敬而远之,就连给他们讲课的教授都习惯性地戴着口罩。 可商陆却迎难而上,没有因为这种异味而选择放弃前排,而且时间长了他感觉自己都快要从大脑深处开始屏蔽掉这种味道了。 室友们时常问商陆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并且经常抱团嘲讽着贠伟辉的生活习惯。 总有人能看到贠伟辉一个人到食堂里,在最便宜的那一层要两份米饭,就着免费的蛋花汤。 喝水也不喝瓶装的矿泉水,而是直接用杯子接自来水喝。 再加上不洗澡这件事……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他是学院第一,也没有任何一个朋友,甚至没有任何人愿意和他说话。 至于贠伟辉是黑客这事儿,也是从贠伟辉的室友嘴里听来的。 说是有次贠伟辉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室友看到他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各地服务器的请求数据。 于是有关贠伟辉的事迹越传越离谱,说他其实是隐藏在污垢之下的真大神。 即便如此,也还是没有人愿意靠近他。 “今天概率课,贠神是不是给你传纸条了?”午休的时候室友高伟朝商陆挤眉弄眼地说,“我们后排集体爆炸,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看到我草稿纸上的算法,然后他说他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问他是什么,他也没告诉我。我感觉他就是想要得瑟一下吧。”商陆趴在椅子背上,晃动着书桌上的鼠标,看着电脑屏幕、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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