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自责了一番之后,开始在意起蒲薤白刚刚的样子,看起来那人像是完全没睡过似的,眼神都还很清醒。 是失眠吗? 可是失眠的话,为什么还要放水洗脸呢? 通常人不都是想要清醒或者想要冷静下来的时候,才会去洗脸的吗? 冷静? 商陆琢磨着自己大概是抓住了重点,他眨了眨眼,然后用力回忆着刚刚自己醒过来的那一瞬间。 好像……好像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是单手抱着蒲薤白的? 该死。 商陆拍着脑门,琢磨着自己大概是回家之后太放松了,完全忘了要和蒲薤白保持一定距离。自己毕竟是个健全又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夜里有点儿反应的根本不足为奇,可蒲薤白毕竟是在这方面十分敏感的人…… 难道是觉得恶心?还是觉得害怕? 商陆越想越发愁,低头看着自己的罪恶之源,然后又强行灌了几口冰可乐,并在脑海中开始背诵圆周率的魔咒,等到那阵反应彻底结束,才重新走回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没事吧,你去了好久。” 蒲薤白应声打开门,“没事,抱歉。” 商陆抬手摸了摸蒲薤白的脸颊,冰得吓人,“没事个屁啊大哥,你这是想要熬夜去哪里抢购东西吗?” “我……就只是睡不着。” “所以怎么着,睡不着所以用凉水冲一下,负负为正、以毒攻毒吗。”商陆捏着蒲薤白的脖子,将他带到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坐,我给热杯牛奶。” “不用了,真的,你快去睡吧……” “我明天也不上班也不上课的,白天再补觉也一样。”商陆动作熟练地倒牛奶、放进微波炉、等待加热,然后又回头问着蒲薤白,“现在几点了?” 蒲薤白环视一圈,看到墙壁上的挂钟,“两点半。” “好家伙,你不会一直都没睡着吧。”微波炉叮的一声过后停止运行,商陆端着热牛奶坐到蒲薤白身旁。 蒲薤白双手接过马克杯,谢过之后低声说:“可能是晚上吃了太多,不太消化,胃有点儿难受。” “我家有胃肠安。”商陆说着又要起身去找药箱。 蒲薤白伸手拦住他:“不用那么麻烦,只是睡不着而已,也不是大事。” “你倒是心宽。”商陆控制不住的地打着哈欠,“可我觉得你晚上吃的也不多啊,那就是我正常饭量。” “这可能就是你比我高了5公分的奥秘吧,每顿饭都比我多吃了几倍。” “那应该体现在体重上吧?” “也没毛病,你应该确实比我重吧。” 商陆“嗯”了一声,轻轻拍着蒲薤白的大腿,“你看你瘦的,腿上都没什么肉了,能多吃就多吃点儿吧。” “等这部戏拍完,我会慢慢增回去的。”蒲薤白喝着牛奶,“控制体重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啊。” “这么一说,我将来要是遇上这种角色,是不是也要减肥啊。” “如果导演要求的话。”蒲薤白侧过头看着商陆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你要是困就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我不困。” “说出来谁信啊。” “我信,我在自我催眠,我不困、我不困……” “这是何必呢!”蒲薤白笑着戳了戳商陆的头,“睡觉去吧。” “不行,我睡觉了你要干啥呢?”商陆揉着眼睛倔强地摇头,“我们聊聊天,时间还能过得快一点儿。要不然我给你讲个催眠的东西吧,我给你讲讲普朗克常数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你现在就已经开始说梦话了。”蒲薤白的确很感动,但他也不想就让商陆为自己这么费心费力。 两个人正僵持着,突然有房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两个人同时屏息看着走廊,见商洋正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上厕所,没过一会儿又摇摇晃晃地要回房间。 商洋在回房间的前一秒,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转身朝客厅走了两步,发现厨房的灯亮着,而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你们……你们是在背着我偷吃好吃的吗?” “你这孩子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吗。”商陆吐槽了一句。 蒲薤白则是笑出了声,晃了晃手中的马克杯:“我倒是偷喝了你的牛奶。” 商洋揉着眼睛走过来:“为了杯牛奶特意等到半夜,可真是不值当的。”他说着,也倒在沙发上,靠着商陆肩膀,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困成这个熊样儿还不赶快会去接着睡。”商陆也跟着接连带哈欠。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不也一样困成熊样。”蒲薤白放下杯子推了推那两个人,“别在这里睡啊,会着凉!” “不睡不睡……”商陆一边说着一边抱住商洋,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我们不睡……” “喂!”蒲薤白头都大了,站起来叉腰看着这哥俩儿,然后琢磨着自己能不能把他们扛回屋里。 商洋的话、蒲薤白还有点儿自信,抱起来走路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商陆的话……蒲薤白琢磨着自己大概会把他扔在半路上。 “商陆,求你快回去睡觉吧。”蒲薤白发愁地念叨着,本以为商陆已经听不到了,怎想商陆却在这句话之后再次睁开眼。 “抱歉我好像睡着了……”商陆拍着脸,然后坐起来缓了缓神。身旁的商洋歪着半身睡得昏天黑地,商陆看了弟弟一眼,然后若有所思一阵:“这样吧,我去跟商洋挤一挤,你自己一个人睡一张床会不会好些?” “……啊,”说完全不失落肯定是假的,但蒲薤白确实觉得这是个好方法,“如果可以的话……” “这有什么不可以,走吧。”商陆说着,把商洋竖着抱起来,“靠,这小子变重了。” “你上次抱他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蒲薤白看着商洋趴在商陆肩膀上扭动身子然后抱住哥哥的脖子这一系列小动作,实在是忍俊不禁。 “还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商陆抱着树熊一样的弟弟回去卧室,“我在家的时候他总是会在我屋里睡着,小时候挤一挤也就算了,长大之后就觉得他占地方,就会把他扛走。” “很有画面感了。”蒲薤白帮商陆拉开屋门,“但是你们两个睡真的不挤吗?” “你看得出来吧,我俩睡眠质量都可好了,挤就挤吧总比你睡不着要强。”商陆朝蒲薤白安慰似的笑笑,“去睡吧,晚安。” “嗯,晚安。” 蒲薤白重新躺回商陆的床上时,再次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那感觉就好像是被商陆抱住了一样。然后再慢慢回味着刚刚商陆的那句“晚安”,蒲薤白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跳从躁动转变为平静。 这种感觉他形容不上来,这种时而被商陆一个举动而搞得脸红心跳,时而又被商陆一个表情、一句话所安抚的感觉,蒲薤白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体会过。 和学长那时所不同的是,蒲薤白丝毫不用担心会惹恼了商陆,也不用刻意去迎合,更不用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只为讨对方欢心。那种整日为了照顾另一个人的情绪而战战兢兢的感觉……蒲薤白曾误认为那就是所谓的“爱”。 不过,爱的表达方式兴许就是多种多样的吧。有的内敛,有的奔放,并没有对错、正确与否之分。 蒲薤白躺在商陆刚刚躺过的位置,放心地合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然而跑去跟弟弟挤一床的商陆就没有那么舒心了,他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思考刚刚和蒲薤白有关的种种细节,越想越纳闷儿自己在蒲薤白心中的形象。 他还一直自大的认为蒲薤白在自己身边会睡得很熟呢,商陆一直对此怀有一种谜样的优越感,觉得有自己在的话,蒲薤白肯定就会忘记过去的阴影吧。 结果现实来看,商陆发现,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可是商陆又不想跟蒲薤白保持太远的距离,毕竟…… 毕竟什么呢? 商陆思维卡在这里,然后翻身又翻身,直到睡在里侧的商洋在睡梦里感到不耐烦一样死命地踹着商陆、蹬着被子。 商陆也被踹烦了,起身下床,决定干脆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临走前他看着商洋那乱七八糟的睡相,无奈地叹了口气,像个老父亲似的替弟弟重新盖好被子。 于是早晨商妈妈起床之后,出屋门走到客厅,看到大儿子正蜷缩着在沙发上,用大腿夹着手,身上只盖着一件外套,可怜兮兮地睡在那里时,她竟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有些可爱,笑呵呵地走过去推了推商陆的肩膀。 被家母毫不留情地晃醒了的商陆,迷茫地抬起头看着自家母亲,“怎么了?” “你怎么睡这儿啊,怪占地儿的。” 商陆抓了抓头发,坐起来之后感觉浑身都不得劲,脑袋又晕又疼,还浑身发冷:“太挤了,蒲薤白睡不着,我半夜就去跟商洋挤,结果被他踹下来。然后就……睡沙发了。” “你这回趟家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怪可怜的,”商妈妈坐在沙发上,“好歹抱床被子出来啊。” 商陆打着哈欠拍了拍脑袋,“没多想……现在几点了?” “六点多,该准备早饭了,起来跟我出门买早点去吧。” “今儿都大年三十儿了,还有早点铺开门儿?” “门口买炸果子的店,老板说开到今天。”商妈妈拨弄着商陆的脑袋,“走,然后我们再遛遛,看附近还有别的店没有。” “在家随便做点儿不就行了,那么多点心了。”商陆不情不愿地走去洗漱,商妈妈就跟在后面,无论他干什么都在他旁边看着。 “你不是挺爱吃家门口的大饼果子和卷圈儿的吗,你爸也爱吃这口儿。” “妈……我要上厕所……”商陆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你上啊,我又没拦着你。” “你要在这儿看着我上厕所吗!?” “那么多事儿。”商妈妈用力拍了一下商陆的腰,然后退出门外,继续跟商陆念叨着家长里短。 商陆就连上厕所都没落个耳根清净,只能硬着头皮附和着母亲接二连三的话题。母子二人换上衣服,换上鞋,套上外衣出门,踩上清晨的第一束光芒。 商陆呼吸着清晨冰冷的空气,总觉得这空气中包含一种让自己感到怀念的味道。 “诶,煎饼果子摊儿也还在啊,”商妈妈拉着商陆到摊煎饼的地方,笑着跟老板打招呼,“您还没回去过年啊。” “今年就在天津过,不回老家了,车票早都卖没咯。” “车票是不好抢啊,您给我摊一套夹馃箅儿的,加三个蛋!” “今天怎么加这么多鸡蛋啊!”老板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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