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太阳刚刚冒了一个头,李斯安便起来了。 他穿了一套黑色的登山服,背了一个包,往李泽昭的卧室门口看了眼,料想中的房门紧闭,之后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段淮已经在小区下面等他了,一袭藏蓝衣服,在微风中靠着车门站着,帅气十足。 “等急了吗?”李斯安走近说。 “刚到。” 两人上了车,一共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段淮让他睡会,但他没有什么困意,就沿途看了些风景。 怕段淮会犯困,他就跟他聊天,时间不知不觉地也就过去了。 到了山脚下,才十点,天气也凉爽,他们没急着上山,在周遭转了转。 山下有片湖,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光,湖面有几页扁舟,盛着游客泛在中央。湖边有汽艇,吆喝着多少钱游湖一周。 段淮不在,李斯安独自一人坐在公园的凉亭里,难得享受这段惬意的时光。 因为不是假期,来玩的人不多,这片山下公园只有些大爷大妈,背着包拿着登山杖,一个个比年轻人还显得有活力。 他抬头看了眼周围起伏的山峦,上空悬挂一簇羽毛状的薄云,漂亮极了。 目光转了转,他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再仔细看去,才发现好像看错了。 这时段淮买水回来了,就见他四处探寻什么,问道:“找什么呢?” “没有……”李斯安放心之余又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他接过来段淮手中的矿泉水,“没什么,走吧。”
第18章 18 中午吃完饭之后,他们在附近休息了一会,下午开始往上爬。 从入口处买了票,李斯安又买了两根登山杖,想着上面的水应该都很贵,所以又买了两瓶水揣包里了。 段淮笑他,贵就贵点儿吧,背两瓶水上山不沉吗? 他也笑了,一开始就没想那么多。 山上的景色好,空气也好。李斯安在这里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似乎把一直压在心里的东西也释放了一些,感到短暂的轻松。 在公园看到的白色身影,应当就是他看错了吧,他们离家将近三百公里,不可能的。 他望着山下的城市,那么渺小,像是盘踞在巨树根茎旁的苔藓和植物,依靠着它的母亲汲取养分。 到半山腰的时候,有一处宽敞的地方,供游客们休息。 段淮爬过前面的石阶,说去前面休息休息再走。正好他也觉得有些累了,便说好。 这位置在半山腰偏上,山的海拔还是挺高的,早上可以看日出。 地方不小,有一座寺庙,进去上香的游客不少,寺庙上方烟雾缭绕,立香独特的香味老远就能闻到。 寺庙门口有一颗古树,上面挂满了红色的布条,向外延伸的树干和稠密的树叶像一顶撑开的伞。 听旁边的大爷说,这棵是姻缘树,上面挂着的每一段红绸,都是人们求的一段姻缘。 李斯安看着这棵树走神,是旁边的一位老妇人叫醒了他,问他要不要买一个,求姻缘、求平安什么都能求。 他犹豫了片刻,虽然知道是骗人的,但还是买了一条红绸。 在旁边的长木桌上摆着毛笔、砚台和镇纸。四个位置,其他三个位置的人都在写着字,挨着李斯安旁边的一个大爷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见他提起笔,停在砚台上方。 大抵是还没想好要写什么,又或者是已经想好了,只是在想到底该不该写下去。 最终李斯安在红绸上写下,愿家人、友人,一生平安顺遂。 却独独没有写下爱人。 “小伙子,字儿不错啊!”一直在观察他的那个大爷开口带着一丝欣赏,“自小练的?” “小时候跟家父学的。”李斯安在等它干,便跟大爷聊了会天。字干了之后他爬上了架在树干上的短梯,系上了一条枝干的末端。 小小红绸段装着他的心愿,藏进摇曳的秋风里。 他下来后段淮走近了,忍不住好奇问了句:“许的什么愿?” “大概是最有可能实现的那种吧。”他说。 “要不要进去上个香再走?”段淮问道。 李斯安摇摇头。还是不进去了,他怕神会窥见他心中的秘密。 正说要坐那里休息一会,李斯安的屁股还没坐上长椅,便从寺庙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一身素色衣服的女士从里面出来,头发用一根簪子束在脑后,转头正好也对上他的视线。 她显然吃了一惊,直到走过来才认清楚人,有些激动地说:“我还以为我老花眼了呢,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 “阿姨,这么巧!”段淮说。 “妈?”李斯安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又想起来山下公园里看到的,往翟纭身后看了看,“就你自己来的?” “不是,还有他们……”翟纭往后看了眼,“人呢?刚才还在我后边呢!” “他们?” 翟纭看到几个人从门口出来,指了指:“瞧。” 他们三个人往寺庙门口看去,看到李泽昭和一男一女朝这边走过来。 李泽昭穿着一套白色的登山服,身材欣长,在外面的样子温柔沉静,带着一丝青涩的少年感。 他背着翟纭的包和自己的,眼睛直盯着李斯安,走近了才发现,两人的登山服是同款。 “呦,老李,哥哥的衣服跟你是情侣款的啊!”赵安宇开玩笑地说。 刚说完就被夏莉打了一巴掌,嫌弃道:“这么会说话一会多说点。” “段医生,好巧啊,哥哥都没说跟你出来玩的事儿呢,”李泽昭说,“给哥哥介绍一下,他们是我的同事,夏莉,赵安宇,这是我哥哥,这位是段医生。” 原本都是年轻人,自然也不会太过拘谨,正巧一起结伴,商量着一起去上面的露营地。 李泽昭说是巧合,可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眉头从看到他那一刻起便没有放平。 “段医生许愿了吗?”临走时李泽昭和段淮并排走在末端问,“愿望里有我哥吗?” “许了,”段淮说,“当然有你哥,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那么你的愿望是希望和我哥哥友谊长存?”李泽昭突然笑了起来,嘴角弯弯,“那我真诚地祝愿你们,能做一辈子好朋友。” 最好到死都是好朋友。
第19章 19 途中段淮一直走在李斯安的身旁,翟纭和李泽昭他们说说笑笑,似乎尤其喜欢夏莉。 他默默地观察着,发现李斯安似乎在他们来了之后便无心周围的风景,寡言少语地爬台阶,时不时回答翟纭说的一些话。偶尔瞥一眼那个个子高挑的少年,却从不在那人身上停留。 李泽昭和夏莉有时候走在最前面,两人说说笑笑,有时互相搀扶,有时李泽昭像学校里的男孩子逗弄喜欢的女生那样对待夏莉。段淮便注意到李斯安在看向他们时紧绷的下颌角。 “小心。”段淮扶住了突然绊住脚的李斯安。 他责怪道:“想什么呢?在这儿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段淮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话音卡在了喉咙里。 眼镜藏住了眼底的情绪,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 “段淮,我有点累了……” “好,那就先休息一会。” 李泽昭回头,看到段淮一只手揽着李斯安的腰,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在下面的石阶上抬头往上看,对上自己的视线,然后挡在了自己和李斯安的中间。 “哇,”夏莉看到李泽昭的脸色惊叹了一声,往身后看看,撇撇嘴道,“阴郁少年,注意点儿,这可是在外面呢。” 他们到露营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个季节,上面的温度很低。翟纭坐在一个长椅上休息,李泽昭和段淮他们去寄存处拿出了提前索道托运上来的厚衣服,然后在这边租了三个帐篷。 夏莉跟翟纭一个,李泽昭想跟李斯安一个,却被他拒绝了。 “你还是跟你同事一个帐篷吧,我怕他会不自在。”李斯安说。 “哥哥,他脸皮厚,无所谓的。”李泽昭挡在李斯安的身前说。 “嗳嗳,不是,你小子说谁脸皮厚呢?”赵安宇在旁边炸毛,夏莉把他拉走安装帐篷去了。 段淮走上前说:“是我不习惯和生人一起睡,抱歉,我还是跟你哥一起睡吧。” “一起睡”这三个字段淮咬得格外重一些,势在必得的样子令李泽昭感到烦躁不已。 李斯安要走,李泽昭抓住他的手腕说:“跟我一起睡,哥。” 他垂下眼睛,盯着李泽昭放在自己腕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声音中带着疲倦说:“昭昭,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李泽昭逐渐松开了手,看着他哥从他身边走开。 “你的恋兄癖还没好吗?”段淮说,“长大了,就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你哥了,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该懂得独立了,你说对吗?” 李泽昭阴沉着脸,突然嗤笑一声,带着一种嘲讽或自我嘲讽的口吻问道:“段医生,你说我们两个谁比较可怜?” 说完他离开了,留下段淮一个人在原地,可笑地沉思着。他想,世界上的爱而不得,大抵都是一个样子。 这里离山顶上还有段距离,有卖吃的,但是很贵。夏莉从包里拿出一张野餐布铺在地面上,赵安宇的包里倒出来不少零食,李泽昭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做好的饭团,一人分了一个。 正好六个,李斯安也不想问为什么带了正好的份额,而且给的还是他爱吃的口味。 他味同嚼蜡地咀嚼,咽下能充饥的食物。周围的吵嚷融不进他的世界,他独自一人在缥缈的孤独中行走。 上半夜还闹哄哄的,不少游客都是夜爬来的。下半夜都累了,传来不少打呼的声音,有的没有帐篷,直接租了条泡沫席子躺下休息了。 李斯安睡不着,从里面出来,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透口气。 山壁的旁边有常年瘀滞从未融化过的积雪,他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处泛着昏黄光线的地方。 晚上的气温更低一些,他坐了很久才觉得冷,准备离开,经过一颗树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大力摁到树干上。 直觉令他感到不妙,一种不安充斥在他的心头,可他却愣住了,身体僵硬地迈不开脚步,也张不开嘴,只能感受到自己如擂的心跳跃动在这漆黑的夜里。 对方急促的呼吸响在李斯安的耳边,下一刻双手便被反剪到背后,下巴上多了一双铁钳般的手,冰凉、坚固。 “唔……”李斯安瞪大了双眼,唇上多了冰凉的触感,他惊愕地想叫出来,却恰好给了对方可乘之机,那条狡猾的舌头便由此伸进去,缠着他的舌头追逐、吮吸。 黑暗中掩饰的欲望,深蓝的夜空藏着世间永恒的繁星和星宿,是命运的齿轮在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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