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荣笑了:“你现在都能买八十的气球给女朋友了,为什么过年才给老子五十?” 他伸手要去抢气球,温淮期躲得很快,但另一只手抓着的旋风土豆就被温明荣拿走了。 男人看上去吊儿郎当,和对面站着的秀美青年完全不像是父子,卖气球的老板都觉得气氛不对,刚要说话就看男人又要抢温淮期的气球。 温淮期夺开后还踹了对方一脚。 他看上去气色不好,还斯斯文文的,一脚倒是很狠,直接把人踹翻了。 “靠!打架了!” “大过年的打什么啊?” “说是父子让我们别管呢!” “打得也太凶了吧报警吧!” …… 气球摊在一条街的这边,盛西浔要买的草莓塔在那边。 中间是没停下的车流。 这样的节日总是热闹,没有锣鼓喧天也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 盛西浔还给温淮期发消息。 [我前面好多人啊,还要等十几份!] [隔壁还有情侣第雨 演事二份半价的脆皮甜筒,你要试试吗?] [你那边呢?] ……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温淮期不想和温明荣周旋,想着回去再买一份土豆。 但温明荣铁了心的要从他这里拿到钱,几乎是穷追不舍,最后更是直接拿路边水果摊的大芒果砸在温淮期身上。 他在温淮期小的时候就知道对方越在意什么,自己就要破坏什么,这小子才会犯病。 哪怕温淮期成年,他仍然贯彻这个行为。 温淮期一阵眩晕,但仍然不肯放手,周围都传来了尖叫。 温明荣:“你给我一万,我知道你有,不然我今晚就让老太太睡不好觉,你不是说你女朋友了吗,我看你这样那个女孩敢不敢……” 他趁温淮期眨眼的瞬间抢走了气球,加长兔耳的气球晃晃悠悠,男人的声音格外放肆。 前面就是路口,温明荣抢了气球跑了。 温淮期想到盛西浔的眼神,对方明明很想要气球却说不要。 那是气球,也是他从小到大想要却得不到的一切。 温淮期升起一股巨大的愤怒,他平静地付了水果店主的钱,追了上去。 盛西浔拿到了草莓塔,突然听到了急促的笛声。 他给温淮期发—— 好吵啊,不知道是不是商铺着火了还是有人要抢救。 周围有人在说:“路口那边好像出事了?” “有人打架吧,然后被车撞了。” “听说是父子,打得可凶了,还有人发到视频软件了。” 盛西浔本来没在意。 结果隔壁的女生正好在看,他才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时间盛西浔都抓不住手上的甜品,明明都知道了自己不是穿书人,一瞬间梦里的情节又再度浮现。 他拉住隔壁的女孩,张了张嘴:“你……你好,能给我看看刚刚那个视频吗?” 对方看盛西浔都在发抖,也给他看了。 几秒而已,小帅哥就顺着人潮跑了。 留下地上摔碎了的草莓塔,奶油和草莓混在一起,像是他此刻杂乱无章的心绪。 盛西浔好不容易跑到了路口,却正好看到救护车呼啸而过。 地上的血迹简直触目惊心,还有交警在善后。 他给温淮期打电话。 嘟。 嘟。 无人接听。
第69章 盛决中午和父母吃饭, 大家本来就在聊盛西浔的话题。 父亲问:“盆盆怎么会和男人谈恋爱,我之前没发现他有这个苗头啊。” 盛决的衬衫挽在臂弯,还没开口, 母亲就说:“但阿决也喜欢男人啊。” 女人顿了顿, 眯着眼看向前夫:“是你有问题吧?” 父亲急忙摇头:“怎么可能。” “也是你吧,和我相爱那么多年, 现在又爱上了女人。” 这个家的性取向过于曲折,盛决都觉得很难下个定论。 他把烤肉翻面,听了父母议论吵架后,父亲问:“那盆盆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男孩, 你见过吗?” 盛决跟温淮期也没过多接触,对方资料属于正常人一看就会皱眉的存在,实在是糟糕。 爷爷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 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一般很少能走到温淮期今天的程度,成长的每一个关键点都没遇到任何好事。 偏偏他还熬过来了。 盛决想了想:“是一个很坚韧的人。” 母亲点头, “小浔喜欢就可以了,他除了小时候抓周出了意外, 眼神不会差的。” 父亲:“他抓的脸盆都是镀金摆件,也没差吧?” 大家又都笑了。 盛决还是提了盛西浔那天的那一番话, 开诚布公地把父母的教育问题扯出来谈了谈。 气氛顿时就没这么愉快了。 盛决都快三十岁了,没想到还要参与数落年过五旬的父母的活动。 况且母亲后天新婚,新娘和弟弟一样大。 他也觉得很是心累,几个大人都反省了, 目光落在一边喝茶的老头身上。 老头还没说话, 盛决的手机就响了。 父亲:“是盆盆啊, 他那边现在几点了?应该到快睡觉的时间了吧?” 盛决还记得盛西浔跟他炫耀的要和温淮期逛庙会。 现在国内还不到十点, 盛西浔和温淮期在一起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电话才刚接起来, 那边就传来盛西浔有些破音的一声哥。 带着哭音, 盛决愣了,他问:“怎么了?” 盛西浔站在原地,周围的人流根本没有因为发生了事故而结束,热闹很快就揭过了刚才发生的车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盛西浔站在路口,他裤子上还沾了奶油,都没顾得上擦掉,路过的小孩诧异地看着红着眼流泪的大哥哥,问牵手的母亲怎么了。 行人匆匆而过,却没人上前问。 盛西浔:“哥,温淮期出事了!” 他打不通温淮期的电话,也知道自己的号码不是对方的第一联系人,这个时候又迫切地想知道对方被送到了哪家医院。 可是思绪一团乱,盛西浔都没心思在地图上找就近的医院。 盛决皱眉,听了盛西浔的一番话。 车祸、冲突、可能是温淮期的父亲。 盛决:“你等我两分钟,我让人去查。” 盛西浔嗯了一声。 他又想到在家里的姥姥,温淮期肯定不希望惊动姥姥,等盛决回拨过来的时候,盛西浔又是忙线中了。 他用最平常的口吻和姥姥说要晚点回去,试探着问有没有电话打过来。 老太太说没有,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困。 盛西浔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姥姥你把手机放在客厅充电吧,新年总是很多短信的。” 姥姥:“我知道,昨天还接了一个诈骗电话呢,真是缺德。” 盛西浔抿了抿嘴,又若无其事地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盛决已经把地址发给他了,盛西浔火速打车去往目的地。 他人生里就很少有这么紧急的时候。 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看小说和现实重叠的梦境仍然是一种预演。 生活远比小说更残酷,只是一场灾祸落入人生,不过是一滴苦水汇入江流,谈不上众生皆苦。 他心里很着急,神情却率先镇定了下来。 跑进医院、去导医台、找人。 “从神海中路那边送过来的救护车……对是……是一个男大学生……” “他这里有一颗痣,很好认的……请问……” 盛西浔心里预想过无数的结果,以为上次的斗殴是一个过去。 以为找到了命运之书他的温淮期也不会走向那种结局。 温淮期一开始安慰过他。 他说人的终点都是坟墓,其实你的梦也没有错,我总会有老去死去的那一天吧。 盛西浔没和别人谈过恋爱,不知道情侣之间到底要说什么,是不是也有隐形的规定。 但他和温淮期什么都说,他的隐忧被对方察觉,是睡在一起的听心跳的无声纵容,是亲密时候翻腾汹涌的十指紧扣。 “不许说这种死不死的话,我好吃好喝养你,每天和你吃有荤有素的饭,一起锻炼,一起写作业,当然是希望你和我……” “和我什么?” “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是不是太早了?” 对自己蓄谋已久的人总是喜欢这样反问,盛西浔知道温淮期也有隐忧。 他很傲气但也有别人看不见的自卑。 那是因为喜欢染上的尘埃。 是因为我。 所以他怎么可以离我而去呢。 “太早?温淮期你是不是腻了啊?” “怎么可能,我还怕你腻了我。” 这种对话就挺腻的,但恋爱就是这样,腻上加腻。 不用海枯石烂也要说出地老天荒,最后变成亲吻,牵手,再近一点,把一个人带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仿佛就可以嵌进生命,永不分离。 新春的急诊也有很多人,盛西浔跑得额头出汗,他攥着和温淮期一样的红围巾,找了很久。 最后还是一个医生带他去了手术室的楼层。 正好一个人被推出来,连脸都盖上了,一条红围巾系在手腕,怎么看都很眼熟。 盛西浔脑袋嗡嗡嗡,都没来得及思考什么材质什么胸针,所有的慌张和害怕奔涌而出,大喊了一声温淮期的名字就要扑过去。 但才走了两步,就被人攥住了衣服。 他听到了有些虚弱的一声小浔。 盛西浔愕然地转头,入目还是红围巾。 同款红围巾绑在面色苍白,额头还缠着纱布的的人手腕上,乍看还有点滑稽。 因为温淮期手上打了石膏。 盛西浔嘴唇颤颤,刚才他误以为是温淮期的那个平车被人推走,家属跑过来,哭声四起。 前方的手术灯灭了,又有什么新的消息。 哭声、交谈声、还有器械撞在盒子里的声音。 一会消失,一会增大音量,最后是温淮期的声音钻入盛西浔的耳里。 “盛西浔,我在这里。” 盛西浔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抱住温淮期。 温淮期还穿着他们的同款夹克外套,只不过盛西浔是正面穿,温淮期是反面穿。 他的气质本来就如水一般温柔,穿什么都有种静水深流的捉摸不透。 盛西浔也是住到温淮期家里才发现对方似乎很喜欢自己的香水,这几天疯狂香薰,两个人的味道都一样了。 蔷薇对盛西浔来说没什么意义,不过是还算喜欢的一款尾调。 对温淮期来说是生命力伴随着一束光的全新开始。 是他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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