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呢,无论陆海原回答多少遍徐来拨不出去的电话,他都只能面对那个唯一的事实—— 他回不去,他改变不了任何。 他自诩是天之骄子,自命不凡,可命运偏偏让他最深刻地明白,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无可奈何。 所以陆海原能做的只有在电脑上戳了一下继续播放。 徐来给他“打电话”的那个晚上,八点多,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8:13pm,徐丽芳走进来,身后跟着四个面目模糊、身形魁梧的男人。徐丽芳在徐来慌张不安的目光中慢慢走近,蹲下来摸着他的脸说:“宝宝,妈妈费了好大劲联系到一个专门治疗同性恋的地方,那里的院长告诉妈妈一个很有效的治疗办法,叫什么厌恶疗法。” 说完,徐丽芳站起来,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徐来,表情冷硬道: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那妈妈就给你找来这么多男人陪你玩,让他们摸你,欺负你,看你还喜不喜欢。” 8:21pm,徐来两只手被一个男人从头顶按住,两脚被另一个男人压着,全身赤裸地躺在客厅空地上。 他一直哭着摇头,眼神绝望。徐丽芳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 那四个男人彼此配合,把徐来从头到尾摸了一遍,还分别用徐来的腿窝、肘窝打出来,把浓白的精液轮流射在徐来脸上。 8:59pm,徐丽芳把那四个人送出门外,徐来满身狼藉地躺在地板上,两眼无神。 他哭哑了,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像两口幽深干涸的枯井一样,呆呆的,木木的。 9:12pm,徐丽芳回来了。她在徐来旁边蹲下,摸摸他的脑袋,温柔说道:“宝宝,现在知道错了吗,还喜不喜欢男人了?” 徐来没回答。 他突然坐起来,哇的一声吐了。 徐丽芳看着满地黄褐色的胆汁,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啪”的一声,陆海原合上电脑。 他两手撑在桌子上,肩头颤抖不止。 前一晚在酒吧窃听杨卓铭描述徐来这一段经历时,陆海原就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可所有的的冲击都不及今天他把录像亲眼看完后,那种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他是该憎恨,还是该庆幸,徐丽芳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那些人把徐来轮了。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会亲手拿着刀去一个个了结他们。 人,怎么会恶心到这种地步。 人,又怎么会不幸到这种地步。 陆海原一闭上眼,就是徐来顶着满脸污浊,两眼无光的样子。 那是他以前一直都捧在手心里的人啊…… 那是他想永远在一起的人啊…… 为什么啊…… 能不能回去……能不能重来啊…… “哈……哈哈……”陆海原撑着桌子笑了两下,他突然抬起头,眼神钉在对面大屏幕定格住的那个女人脸上,他一字一顿哑着嗓子道: “好,徐丽芳……” “你给我等着。你们都他妈的给我等着。” 说完,陆海原重新打开电脑,把刚才的片段又回放了一遍。 他咬着牙把有那四个男人正面样貌的画面都截图下来,然后分别发给杨卓铭和江达,让他们拿着照片去找。 茫茫人海,时过境迁,陆海原知道这可能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他就是要把曾经伤害过徐来的人,通通找出来,把徐来曾经从他们那里受到的伤害,再挨个儿还回去。 他一向都不是什么好人,徐来不懂得反击,他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况且这里边,还有一份属于他自己的罪罚。 陆海原捏捏眉心,忍着头疼点开了第五天的视频文件…… 昨晚徐丽芳给徐来洗了个澡,潦草地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徐来早上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木的,徐丽芳终于记得给徐来做了一顿早饭,可徐来没来得及吃,就晕过去了。 徐来发烧了。 陆海原红着两眼看到投影屏上,徐丽芳像热锅蚂蚁一样围着徐来转,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给徐来喂的药全都被吐了出去,徐来迷迷糊糊烧到下午,人已经快要脱水了。 徐丽芳没办法,背着徐来出门,估计是去了医院。 陆海原又向后翻了两天的录像视频,在第七天的晚上听到了自己站在徐来家外面的敲门声。 记得那时他要去a市比赛了,忍不住在前一天瞒着家里面,偷偷溜出来找徐来。 可是那时候的他不知道,徐来在短短几天内遭受那么多非人的待遇,已经住进了医院。 那黑夜里一声又一声执着的敲门声,那站在门外一腔孤勇却又一无所知的少年,那已经暗暗脱轨的命运,和那些面目模糊的人脸,那些笑声与哭声…… ——造化弄人。 这是七年后亲眼看见真相的陆海原,心里唯一能想到的词。 而在这之后,他和徐来就像两条线,短暂交错,便匆匆分离。 第八天,他去邻市参加比赛,偶然听到有人在背后拿徐来取乐,他忍不过,和他们大打一架,结果被退赛。 傍晚他回到b市,路上又被人报复群殴,整个人被打得陷入昏迷,还断了一只胳膊。 同一天,徐来从医院回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录像里的他萎靡不振,精神很差。徐丽芳却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满和陆海原分手时要说的话,徐丽芳让他全背下来,不然就吃老鼠药自杀。 徐来一边哭一边背,信纸都被他弄湿了。 后来两天,陆海原昏迷住院,徐来在家一直被徐丽芳训练着怎么能不露破绽地和陆海原分手,为了让陆海原不起疑心,徐丽芳还特地给徐来加急织了顶帽子。 第十一天晚上,徐丽芳拿着徐来手机,发了条信息—— 【陆海原你在哪儿?】 【我们见一面吧。】 …… 命运大概就是这样仁慈又残忍,陆海原很难不去回想,那个下着大雪的夜晚,徐来一步一步朝他慢慢走来时,心里该是有多么绝望。 怪不得他要裹着那件又长又大的羽绒服,陆海原想,如果当时他能再仔细地看看眼前这个人,怎么可能不会发现,那衣服底下是一副怎样骨瘦如柴的身体。 怪不得他一直都不安地拽着自己那顶粗糙丑陋的姜黄色线帽,那天风那么大,徐来该有多害怕。 什么狗屁阴阳头,看着屏幕上徐来那半边光秃秃的脑袋,陆海原心里疼得像碎了一样。 怪不得那天他总是抗拒他的触摸,甚至后来还吐了,陆海原真想撕破时间回去甩给自己八百个大耳光,质问自己当年为什么就那么的愚蠢。 徐来以前被他碰的时候都又乖又软,甜得不像话,为什么偏偏那天吐了,他为什么偏偏会信了那一大堆蹩脚的谎言。 真是蠢。幼稚又自私。 他当时只觉得自己被徐来捅了好几刀,捂着伤口便疼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瞎了,聋了……说到底,那时他更爱的,其实还是自己吧。 后来小半个上午,陆海原把自己关在影音室里,一点一点把徐来和他分手之后的那一年时间,那一年暗无天日的过往,全部翻了一遍。 在那一年里,徐来整日受徐丽芳的虐待,他被打,被限制自由,有上顿没下顿,还要被徐丽芳关在家里,强迫他和她以前的同事,也就是那些年轻小姐们发生关系。 虽然最后都没有做成,但徐来总会挨上一顿更难熬的毒打。 而陆海原能做的,只有在这七年之后,眼睁睁看着徐来一天比一天消瘦,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直到一年之后,常瑞带着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闯进徐来家中,二话不说把徐丽芳捆到担架上,送进了精神病院。然后他带着见谁都像是救命稻草的徐来搬去了a市。 但那又何尝不是第二个深渊…… 三百多个录像记录,翻到最后一个,视频戛然而止。 镜头正对着的还是那扇沉重的大门,还是那扇有一排铜锁的大门,还是那扇隔绝一切的,又人来人往的大门。 有人带着肮脏的欲望和病态的执着进来过,也有人怀着满腔急切被隔在门外,苦苦敲打却永远也得不到应答。 陆海原几乎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整理、消化、接受……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在他如今已经把徐来重新找了回来,不是吗。 他一动不动地垂头坐在电脑前,试了好几次,告诉自己笑一下,待会还要去叫醒徐来吃午饭,顶着这样一张脸,怎么去见他。 这样不行啊…… 可就在陆海原努力想要把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时,影音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一束光落进昏暗的房间里。 陆海原愣愣地抬头望过去,然后他看到了徐来。 徐来赤脚站在地板上,半个身子躲在门后,他眼神有点犹豫又有点不安地看着陆海原道: “你还好吗…… “我……我肚子有点饿了……” 什么是救赎,那一瞬间陆海原想了很多。 他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深知自己正身处其中。 于是陆海原抬头对徐来笑了笑。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下卷 第63章 风波 中午陆海原用冰箱里所剩无几的蔬果给徐来简单做了顿饭,因为这别墅平时没人住,只有清洁工定期来打扫一遍,所以食物储备并不齐全。 下午陆海原趁徐来午休的时间去超市采购,推着手推车,他在一排排货架前漫无目的地挑选。 过去这么长时间,徐来的口味变没变,他还爱吃以前的小零食吗,糖果呢,要不要也买一点。 时至今日,拿着一罐小熊饼干的陆海原才猛然发觉,他们两个真的错过太久了。 久到连习惯都变成陌生,连亲昵都变成疏远。 可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陆海原强打精神,把自己从低沉的情绪中拔出来。他先是到食品区买好几日份的口粮,然后又在其他分区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等陆海原提着大包小包回到翠湖时,徐来已经醒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电视。 陆海原看一眼电视画面,放下手里购物袋走过去。 “屏幕这么暗怎么不调一下。”说着,陆海原拿起遥控器在徐来旁边坐下。 可是还没等他把电视调好,徐来突然站起来,直接走回房间并且把门关上了。 陆海原愣愣地坐在原位,感觉被徐来无形扇了一记耳光。 所以……徐来现在是在生自己的气吗? 气他之前假意原谅,实则报复的举动? 陆海原一瞬间有点紧张起来。 他走到徐来房门前敲几下,清清嗓子道:“那个……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凉拌菜还有熏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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