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唯欲哭无泪,在身上摸遍也找不到手机, 他一瘸一拐地挪到路边绿化带的小台阶上,祈祷救星的到来。 他既希望这救星是可能会追过来的容允琛,又贪心地要什么都没发生过,容允琛还是他的哥哥,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哥哥。 可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那个强制意味过浓的吻将容允琛对容唯的欲念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容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再不可能回到之前。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赤裸的双足,思绪突然被一声鸣笛打断。 一辆黑色宾利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路边。 车里走下一个肩宽腿长,穿着高级质感灰黑色西装的男人。 容唯认识他,或者说很难不认识他,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陆家夺权的获胜者——陆楠川。 如果说容允琛还有点伪装出的彬彬有礼,陆楠川就算得上是目空一切,不择手段。 不同于容家家族的简单和睦,陆家的旁氏众多,根系错综复杂,内斗不休,不仅如此,陆楠川还有个多情的爹陆生明。 而陆楠川作为最受宠的情妇的孩子,在几个兄弟姐妹接连离奇身亡,陆生明突然车祸半身不遂后,竟然稳稳地坐上了陆家家主的位置。 饶是容唯生在容家这样的家庭,也曾经忍不住感叹:豪门真是腥风血雨啊。 传闻中的陆楠川就这样出现在容唯面前,眼里有些古怪的意味。 说实话容唯略显单调的人生中第一次碰到传闻中手上沾着血腥的人物,不由得心尖一颤。 这算哪门子救星啊。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逆着光的男人,平心而论,陆楠川这张脸和容允琛不相上下,但因为略略下压的眉骨,平白多了股戾气。 容唯正斟酌着措辞想要寻求帮助,陆楠川就开口了: “容允琛不给你鞋穿?” 说罢,陆楠川哼笑了一声,蹲下和容唯平视,半撩起的眼皮直勾勾地盯着他明显红肿的嘴唇,继续道: “弄得这么可怜兮兮。” 陆楠川本就略带戾气的脸在容唯眼里显得更加可怖,他视线下移,心虚地抿了抿嘴,生怕陆楠川这个外人发现他和哥哥“乱伦”。 他刚想问陆楠川怎么知道容允琛,转念一想生意场上他们不碰见都难,于是容唯微不可见地吸了口气,略起眼皮再次对上陆楠川幽深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容允琛是我哥哥?” “哥哥?”陆楠川眼中掠过一丝嘲讽。 “你还不知道那份报告?” 什么报告?容唯心下诧异,直觉这是一切变化的来源。 还没等容唯开口,面前的男人挑了挑眉,侧头看向道路前方,意味不明地低声说: “哥哥来了。” 容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容允琛右手拎着他的鞋,脚步快速地朝这里走来。 他又生气了,容唯看到他手上的青筋毕露,绷紧的大腿肌肉在宽松的家居裤间若隐若现。 他来得这样晚,还要生气。容唯在心中暗暗埋怨。 赌气似的移回视线,容唯微鼓着脸颊,死死盯住脚尖。 面前掠过一阵风,陆楠川站起身,朝向来者。容允琛却像没有看见他,自顾自半蹲下来,握住容唯白瘦的脚踝,小心翼翼地为他穿上鞋。 饶是这样轻微的动作,还是会牵扯到被磨破的皮肉,容唯小声地“嘶”了一声。 “轻点,”陆楠川冷冷看着眼前这兄友弟恭的一幕,“没听见弟弟喊疼吗?” 容唯自认自己没有娇气到喊疼那种地步,心下不满陆楠川随口而来的凭空捏造,自以为隐蔽地瞪了他一眼。 而容允琛彻底被他含糊其辞的“弟弟”惹怒,猛地站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雄兽,一字一顿地开口: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那一份报告能改变什么东西吗?” 陆楠川弯起嘴唇,看向还摸不着头脑的容唯: “什么关系,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弟弟。”
第4章 容唯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不知所措,反射性地求助似的看向容允琛。 容允琛冷峻的侧脸绷紧,不再回应陆楠川。 他蹲下,示意容唯攀到他背上,即使容唯因为之前的事还心有芥蒂,但现下这种情况,容唯不得不环住容允琛的脖子,熟练地用双腿夹住他劲瘦的腰,被容允琛背了起来,一如他小时候做过的无数次。 走过陆楠川身边时,容唯偷偷地瞥了眼他,发现他弯起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平直,冷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容允琛背上的他。 喜怒无常,容唯在心中偷偷评价。 闻着容允琛身上熟悉的味道,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容唯埋在容允琛后颈间,闷闷开口: “你不是我哥哥,陆楠川才是,对吗?” 容唯不是傻子,结合他们之间的对话和陆楠川的表现,前因后果他猜也猜出来了。 容允琛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答。 见他没有回答,容唯也不恼,自顾自分析道: “那份报告肯定是亲子鉴定报告,那我是陆家的孩子呢还是陆楠川是容家的孩子?我猜……” 陆家一直以来都是勾心斗角的代名词,莫名地,容允琛不想让容唯和陆家牵扯上关系,他打断容唯: “我是陆家的孩子。” “哦。”略带鼻音的回答在容允琛的耳边响起。 容允琛感受到环在他脖子上容唯的手轻轻收紧,湿润温热的触感在脖颈间蔓延,细碎的哽咽声通过胸膛传到他的心脏。 容唯的眼泪像透明的大手勒紧容允琛的心脏,他永远没有办法忽略弟弟的眼泪。 向上颠了颠容唯,容允琛不带任何情色意味地拍了拍容唯的屁股,轻轻说了句: “不会改变什么的。” 容唯的身体僵了僵,发现容允琛没有别的意思后又放松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 “骗人呢。” 紧接着他吸了吸鼻子,埋头用容允琛的衣领擦干净眼泪,平生第一次那么大胆地揪住哥哥的头发,却不敢用力,故作凶恶地威胁道: “容允琛,就算你不是我亲哥,你也不能这么对我。” 头皮传来微微的刺痛,容唯这样鲜活的姿态反而让他的渴望肆虐,犹如火舌舔舐他的心口,容允琛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瞬,暗哑着嗓子问容唯: “怎么对你?对你好,还是把你绑在床上?” 容唯涨红了脸,不明白容允琛就算不是他的哥哥,也应该还是那个风光隽秀的天之骄子,怎么荤话随口就来。 不自觉地手中加大了力道,容允琛的头都被揪得微微后仰,容唯故意磨了磨牙,眉头狠狠皱起: “你自己知道!” 容允琛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轻瞥了眼脸侧的容唯,以一种不可拒绝的态度回答了容唯: “哥哥不可以又当哥哥又当情人。” …………………… 陆楠川看着他们兄弟俩以亲密的姿态离开他的视线,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或许从小到大他本就亲缘淡薄,他于所谓的母亲不过是一件完美的可利用的工具,幼时他还曾渴望过夏岚偶尔流露出的怜爱,然而大多数时间里都被她艳丽的眉目流露出的刻薄刺伤。 更不用谈他那些包含祸心的兄弟姐妹们,每一次见面的明争暗斗,言语间的明嘲暗讽于他而言更是家常便饭。 不择手段、费劲心思地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是在陆家成长的必修课。 而现在,那个所谓的母亲在他扫除一切障碍时突然告知所有人:容允琛才是她的亲生孩子。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容允琛铺路。 多可笑啊,坐在陆家主人位置上的不是陆家人。 陆楠川冷哼一声,在某种意义上,容允琛确实说对了: 那份报告不会改变什么。 夏岚错误地认为她的儿子才有资格坐在主位,而事实上,如今的陆家还叫陆家,不过是因为陆楠川姓陆。 但今天与容唯的见面,让陆楠川第一次意识到: 容允琛抢走了他的东西,至少抢走了他的漂亮弟弟,不是吗? ……………… 再回到容家,家里的气氛还是很凝滞,刚刚从卧室准备下楼的林然红肿着眼眶,看到被驮在容允琛身上的容唯,急忙跑下楼。 “怎么了,唯唯?” 靠近容允琛旁边时林然才好像突然发现容允琛已经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了,明明印象里还是那个总是冷着脸的臭屁小子,转眼间都能背起弟弟,在公司独当一面了。 岁月仁慈地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就近乎天真地认为时间停止了,一切可以维持美好的模样。 思至此处,她的眼眶又忍不住红了红,伸出的手拍了拍容允琛的肩头: “弟弟都这么大了,哥哥一定累了吧。” “把弟弟放下来吧。” 容允琛刚刚松了力道,容唯就如兔子般蹦到沙发上,好像很乖似的对林然弯了弯眉眼: “我没事的,妈妈。” 林然朝容唯点了点头,偷偷揩去眼角一点不明显的泪珠,看向一旁站得笔挺的容允琛: “允琛,跟妈妈聊聊天吧。” 她总是习惯于喊容允琛“哥哥”,直到现在被突然告知容允琛其实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林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容允琛不仅仅是容唯的哥哥,还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被裹挟着爱意出生的孩子。 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容允琛交谈,丈夫却已经在卧室泣不成声了。 亏欠于缺少的陪伴,亏欠于情绪的倾听,她也曾试图窥探过容允琛的内心,想问问她的孩子为什么总是要掩饰自己的情绪,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想拉进和孩子的关系,现在却告诉她她不是容允琛的妈妈,她应该用什么立场去弥补缺失的爱。 容允琛不是她的孩子,她还对他不是那么好。 容允琛跟在林然后面上楼,步伐和林然一致,有同样冷白的皮肤,同样高挺的鼻子,连睫毛下垂的弧度都几乎一模一样。 容唯的目光跟着他们,心下觉得容允琛不是林然的孩子这件事太荒谬了。 他们明明那么相像。 卧室。 容父的目光巴巴地随着大儿子移动,容允琛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直知道容唯的性子随谁,看起来软弱温和其实坚定胆大,有时候甚至很嚣张,只不过这种特质在容唯的身上表现得更明显。 容允琛至今记得他半大时候第一次学着想象中的容父板起脸教训容唯时容父脸上的惊诧,惊讶于容允琛怎么对他有这样的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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