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愿惊慌无措,“呃啊”乱叫,四肢抽搐摆动,“顾衍芝”按着他后颈,死死压制束缚,将他钉死在床上。 “嘘……肉壶也会叫吗?” 没有情意,只有冰冷的暴力,奸淫他的肉体,碾碎他的尊严,把他当作器物。 顾衍芝不会这么对他。 蒋愿睁大眼睛,热泪滚出。 他跪坐在腥臭的一滩尿液中,嚎啕大哭,双手不断抹泪,浑身抽动,不能自己。 低贱,肮脏。 他好像回到从前,作为一只炉鼎,摇尾乞怜,被人捏在掌心里把玩,活在他们胯下。 “顾衍芝”满眼心疼,凑上来安慰他,蒋愿狠狠推开“顾衍芝”。 人偶不明所以,不依不饶搂抱亲吻,温柔地抚摸蒋愿后背。 连告饶求情,做小哄逗都像极了顾衍芝。 蒋愿啜泣不止,但推阻却越来越弱。 他如身处大雾,朦朦胧胧,迷失在酷似顾衍芝的脸庞中。 宣兰真嗤笑一声,不想看二人的温存,推门而出。
第097章 长眠 朦胧的月光下,宣兰真一直走,一直走,他走过波光细闪的小河,走过幽暗的密林,走过块垒分明的田埂,他要一直走下去。 巨大的杉木下,一道蓝色的人影飘来飘去,手持乳白色的鲸角利剑。 宣兰真停下脚步,一股怪异的违和感悄然而生。 蓝色身影见他盯着自己,飘到宣兰真眼前,惊讶道:“呀!你看到我了。” 宣兰真蹙眉:“我为何看不到?” 那蓝影高兴得不行:“我在这儿转悠了一百多年,你才看到。” “你在等谁?” “我在等你。” “何不呼吾名?” “你不就我,我如何就你。” 宣兰真垂首不语。 那蓝影幽幽问道:“宣兰真,你厌倦了吗?” 大地沐浴千万年的月光,万古不变,他厌倦了。 他曾想囚禁蒋愿永生永世,可他厌倦了。 宣兰真额头渗出细汗。 蓝影继续问道:“宣兰真,你叫宣兰真,那何为真?” 何为真? 宣兰真手扶额角,头痛欲裂。 蓝影指着衫树下一株野花,“一草一叶一花一木,可为真?” “不……”宣兰真摇摇头,喃喃自语,眼中竟留下两行泪水。抠%q︿u<n﹑2︰3灵ˇ六9二〻39六﹐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那株野花倏忽不见。 蓝影满意微笑:“若翳人见空中花,翳病若除,花于空灭。” “放下吧……” 识性虚妄,犹如空花。缘聚则生,缘散则灭。缘起之有,性空之无。 宣兰真双眼紧闭,盘腿而坐。 幻境自一株野花起,碎片般一点点消散,只余空洞。 那蓝影念道:“汝负我命,我还汝债,汝爱我心,我怜汝色,经百千劫,生死缠缚……” 烦恼根本,虚妄根尘,因缘相续,业果众生。 床塌上,“顾衍芝”星尘般湮灭,蒋愿睁着空洞的双眼,怔然无声。 大片虚空弥散至“宣兰真”身上,盘腿而坐的“他”刹那间烟消云散。 根本性原,毕竟寂灭,同虚空相,一无所有。 蓝影却渐渐由虚化实,赫然正是宣兰真。 他指间捻一朵花,垂眸默念:“真性有为空,缘生故如幻,无为无起灭,不实如空花……” 虚无中,他猛然想起,与蒋愿初见,他丢弃的那一纸花签,恰如一道谶言。 “水月镜花终幻迹,半生魂梦与缠绵。” 他回眸,虚空中,蒋愿正安睡沉眠。 他微微一笑。 俪珠东岛,妓女小玉正起床梳妆。 四个月前,闭关锁岛,妓院生意惨淡。货物交易停滞,商人苦不堪言。所有人都在苦捱,期望尽快恢复通行,不料情况却愈来愈糟。 三个月前,一道又一道天雷劈下,暴雨如注,把她吓个半死。 天雷劈过,亦悔崖被乳白色胶质覆盖,一姐妹神神叨叨和她讲,这是天罚。 小玉不信,但离奇的是,岛上所有的军兵都不见了。 然后海皇结界破裂,不少人趁机逃走,但小玉无处可去。 东岛人心惶惶,混乱不堪。没有士兵守卫,西岛大批地痞流氓涌入,打砸抢烧。更不用说各色岛外修士,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简直要将俪珠岛闹翻天。 她和姐妹战战兢兢缩在妓院中,幸好有些修士心善,帮她们防卫。 小玉一肚子怨气,宣家军队干什么吃的,都去哪儿了? 她贴好花黄,悠悠叹气,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道声音,语调平淡冷静,无悲无喜,所言却令人大惊失色。 “余俪珠岛主宣兰真,今告,未时俪珠东岛则沉。” 他停顿半晌,嗟叹一声。 “俪珠岛将不复存在……” “散了吧……” 小玉瞠目结舌,一姐妹撞开她的房门,气喘吁吁问:“你听到了吗?” 小玉张着嘴点点头。 所有人慌慌张张收拾行李,小玉提着大包小包,茫茫然走上街头。 她能去哪儿呢? 东岛去西岛的桥上,人满为患,这还是第一回,东岛的贵族老爷们,上赶着挤进西岛。 未时,小玉站在桥头,看向俪珠东岛,人群寂静无声。 轰隆巨响,地动山摇,惊涛骇浪,遮天蔽日的鸟雀惊起,盘旋凄鸣。 冲天尘土中,那金砖铺地白玉砌墙、极尽繁华的花月海市,缓缓下沉。 带着那珠帘绣幕的赤玉冰晶宫、鲛人的血海尸山、数不清的罪孽,无尽的血泪、还有绵绵的爱恨,一同沉入海底长眠。
第098章 一厢情愿 俪珠篇完结啦,要开始阎浮篇了,新的地图!新的感悟!啦啦啦 蒋愿睁开眼睛,幻境中百年倏忽而逝,境外不过百天。 他像做了一场大梦,梦醒后,只记得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并无实感。 但幻境中,那浓烈的爱恨,依旧余绕心头。 顾衍芝…… 梦中的顾衍芝,美目流盼,深邃多情,绵绵的情话能溺死他,惟妙惟肖,宛如再生。 他不想醒来。 面对这残酷的、鲜血淋漓的世界。 一切都是宣兰真自私的意志,强行拉蒋愿进入梦境,而在他沉醉其中时,又毫不留情地将他踢出来。 宣兰真乍然清醒,潇洒地抽身而退,不再执着于情爱和仇恨,却害蒋愿深陷梦境,不可自拔,醒后黯然伤神,恋恋不舍,眼前迷雾愈发深重。 宣兰真了悟真如,亲手结束冤冤相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剩下没开悟的蒋愿,执念更深。 狗男人,蒋愿真的好恨。 他没能摆脱炉鼎体质,还害得顾衍芝身死,反观宣兰真,不仅采补个够,还洗髓伐骨成功,再加上幻境顿悟玄理,正是飞升在即。 虽然他也杀了宣兰真的族人…… 他付出了巨大代价,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蒋愿被宣兰真留在亦悔崖底,他坐起身,怔愣半晌,依旧沉湎于梦境之中。 顾衍芝…… 蒋愿回味着梦境,忽然轰天裂地一声巨响,俪珠东岛缓缓下沉。 他看着眼前震撼景象,微微失神。 俪,双也,他与顾衍芝,一同来到俪珠岛。 一岛沉底,一人死亡,如今只剩一岛,只剩一人,再不成双。 海面重归平静,罪恶繁荣的俪珠岛飞灰一般,湮灭消逝。 蒋愿茫茫然想,宣兰真或许……是真的大彻大悟了。 可他还没有。 乳白色的胶质曾隔绝亦悔崖,船只无法靠近,修士也无法登岸。 然而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胶质渐渐蒸发。 蒋愿眯眼眺望,遥远的海面上,许多艘船只正围拢而来。 其中一艘船,挂着“裴”字旗帜。 蒋愿眨眨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毫不意外,甚至油然而生“终于来了”的感叹,好似一直在等这场审判。 他心中既不惊慌,也不害怕,他只觉得疲惫。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为什么在这世间,他不得自由。 亦悔崖四周环水,孤立海中,蒋愿插翅难飞,无路可逃。 求生的本能让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陡峭的崖顶攀爬。 他就是死,也要和顾衍芝死在一处。 他头晕目眩,跌了一跤,又爬起来,四五艘船已经靠岸。 谢夷铮首当其冲,身后跟着裴家、慕容家,还有慕容璇、曲景昭和……和薛明珠。 蒋愿瞳孔骤缩,魂飞魄散。 师姐……师姐…… 师姐怎么也来了? 我如此狼狈,千万不可让她看到。 她会不会伤心,她会不会生气,她会不会失望,她会不会……不认我…… 她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疲倦的心,竟开始恐惧。 蒋愿爬得愈发快,他像一条丧家之犬,像一只过街老鼠,他的身躯害怕得颤抖。 绝不能,绝不能让薛明珠看到。 身后,裴家人叫嚣着追来,兵器铮铮,杀声震天。 “杀人凶手!”“奸贼!”“恶徒!”“还不束手就擒!”“血债血偿!”“你逃不掉了!” 手掌血肉模糊,膝盖流血不止,鞋子不知掉到哪里,脚跟皮开肉绽,指甲劈进肉里,一步一个血印。 蒋愿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灰黑的脸颊上,眼泪冲出两道白痕。 他爬到崖顶,巨大的铜镜后,是黑海深渊,巨浪滔天。 他再也无路可逃,再前进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蒋愿,别跑了。” 他听到薛明珠娇美的声音,他不敢回头。 “蒋愿,你杀死裴师弟,还不知悔改。” 蒋愿心脏骤停,他猛地转身。 撞进慕容璇愤恨的双眸。 他其实一直在后悔,“我……” 他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狡辩。 薛明珠面露悲哀,“蒋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委屈与怨气直冲蒋愿头顶,师姐……师姐怎么能这么说我? 她什么都不了解。 蒋愿哆嗦着嘴唇道,“师姐,你知不知道,我都是为了……” “我知道。”薛明珠垂眸。 “什么?”蒋愿愣住。 “我知道。” 蒋愿听清了,“那……那……” “你有没有问过我呢?”薛明珠无奈。 蒋愿如遭雷劈。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你为什么要插手。” “……” 蒋愿脸色煞白,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闭嘴,明珠,别说了。”谢夷铮皱眉。 蒋愿疯了,他以为自己幻听,他没听清,他不想相信。长▻⪧腿@老阿﹗姨︶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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