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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兰真挪开靠墙的多宝阁，露出一间狭小的暗格，宣兰真在暗格中挑挑拣拣，掏出一件金灿灿的法器。此法器呈球状，外表凹凸不平，雕满繁复的花纹，细看花纹中似乎暗藏规律。 宣兰真掂了掂金球，揣到怀里，满意道：“好了，我们走。”蒋愿心下略有疑惑，但并未多问。 赤玉冰晶宫地处悬崖之上，背靠大海。蒋愿跟着宣兰真从宫院后门离开，一路直上爬到悬崖边，峭壁崎岖，脚下便是黑海深渊、滔天怒浪。 宣兰真蹲下身，蒋愿仔细一看，崖边竟安了一套滑索装置。宣兰真拽了拽绳索，回头问：“你怕不怕？我抱你过去吧。” 蒋愿摇了摇头，宣兰真笑笑，为蒋愿腰间腋下系好绳索，在蒋愿耳边问：“准备好了吗？” 蒋愿下意识点点头，宣兰真猝不及防从后面推了他一把，蒋愿双脚立即悬空，溜出去一大截。蒋愿双手冒汗，死死抓住粗大的结扣，回头狠狠瞪了宣兰真一眼。 宣兰真哈哈大笑，一蹬短靴也溜了过来。 二人极速下滑，浓浓海雾中，蒋愿隐隐约约看到对面嶙峋的黑暗崖壁，当越靠越近，蒋愿才发觉这座孤崖极陡极高，岩石黝黑泛金属光泽，没有一株植被，光秃秃地兀立在海水中。 宣兰真与蒋愿下落到崖壁半腰，踩在一块凸出的巨大石盘上。蒋愿定睛一看，崖壁竟凹进去一扇巨型玄铁门，门扉颜色与崖壁一模一样，浑然一体，三尺外根本无法分辨。 玄铁门扉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凹槽，宣兰真掏出金球，细细抚摸纹路，最终选定半面，将金球严丝合缝卡在门扉中部。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扉缓缓打开，露出一面二人高的巨大铜镜。但镜面暗淡无光，连人影都照不出。 两人对着铜镜敲敲打打一番，始终摸不着法门。二人面面相觑，蒋愿问：“这要怎么用？” 宣兰真摇摇头，同样一脸困惑：“不知道。” 蒋愿歪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你宣家的秘宝吗？” 宣兰真摸摸后脑勺：“我只知道它在这。” 蒋愿一阵无语，只能提议：“那我们去问问宣岛主吧。” 宣兰真一脸为难地看着蒋愿。 蒋愿突然意识到，宣兰真根本没有领他面见宣蓁，他们一直在背着宣蓁行事，连金球都是宣兰真偷出来的。 蒋愿指着宣兰真道：“你……” 宣兰真尴尬地抬眼望天：“海皇秘境是鲛族瑰宝，我姐姐绝对不会便宜外人，我只能偷偷带你来。” 蒋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宣兰真嘟囔几声：“我若不骗你，哪有机会和你独处……” 海风声呼呼作响，蒋愿没有听清：“你说什么？”宣兰真赶紧摇摇头。 “现在怎么办？”蒋愿咬咬唇，“算了，先回去再说。”蒋愿料想此行也不会太顺利，所以并不是很失落。 宣兰真不死心地继续左敲右打，依旧一无所获。 二人正要离开，蒋愿眼尖，一眼看到对面东岛岸上站了几人，好像正要利用溜索滑过来。 宣兰真急忙拉着蒋愿，将玄铁门阖上，二人躲进玄铁门与铜镜的缝隙中。蒋愿与宣兰真面对面紧紧贴着，蒋愿气若幽兰，宣兰真双颊染上绯红，一时气氛有些微妙。 然而宣兰真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暧昧的滋味，就被硬生生打断了。只听他的通讯海螺“滋啦”一声，宣尘香无奈的声音传来：“小叔叔，别躲了，姑姑早就看到你了，你快出来吧。” 虽然久仰俪珠岛主大名，但蒋愿还是第一次见宣蓁。传闻中，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也是一个暴君。 蒋愿想，如此看来传言大多不可信，世人怕是根本没见过宣蓁。只见宣蓁挽着松松的一个发鬓，温婉典雅，斜倚在座上，一脸病容依旧掩盖不住美丽容颜，垂眸间仿若芙蓉泣露。 背墙上挂着一对雪白的独角鲸角，宣蓁藏在袅袅香雾中，端坐象牙塌上，她冰蓝长袖一挥，邀蒋愿与宣兰真落座，蒋愿心中惴惴，行礼坐定。 宣蓁揉揉额角，轻声慢语道：“真是胡闹，兰真，怎可带外人到亦悔崖。” 原来那铜镜所在之地为亦悔崖，正对俪珠东岛，与赤玉冰晶宫遥遥相望。亦悔崖孤立海中，不着天地，只能靠滑索降落。 此名由某位鲛人先祖所赐——为，悔之，不为，亦悔之。无论如何，都会后悔。由此警戒想要进入海皇秘境之人。 海皇渊隐陨落后，躯体化为一方秘境。传言海皇秘境十分凶险，大部分人进入都尸骨无存，但若是有幸被秘境青睐，得到的回报自然是丰厚的。 许多人盲目地笃定，自己就是那一位幸运儿，即便知晓秘境险恶，依旧有无数修真者前赴后继进入其中——恰如赌徒一般。 不过，自从俪珠岛崛起后，就将海皇秘境严密地监管起来，加设密钥，百年来，都不曾放外人进入。 “物尽其用而已。”宣兰真淡然回答宣蓁。 “你想让他进入秘境？”宣蓁眉头紧皱，“我绝对不会同意。” “不过是一次准入机会，你为何如此吝啬？”宣兰真语带怒气。 “我不同意。”宣蓁斩钉截铁。 宣兰真张口欲言，蒋愿拍拍宣兰真，示意自己来说。 “宣岛主，”蒋愿站起身，“我真心实意地恳求您，让我借海皇秘境一用。” 宣蓁上上下下打量蒋愿一番：“你是不是以为，你曾救过兰真，我就会同意？” “我绝无此意，”蒋愿言语一滞，急忙反驳，“若您愿意帮助我，日后我必结草衔环相报。” 宣蓁轻笑道：“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你是炉鼎吧。”自上次蒋愿到拂海楼寻求雪玉带的下落，宣蓁就推断出了蒋愿的身份。 蒋愿愣了一下，隐瞒已无必要，于是他点点头。多日相处，宣兰真早有猜测，心下了然，也不甚惊讶。 “嗯，这就有意思了……”宣蓁玩味地笑笑，“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蒋愿有些不安，攥紧座椅扶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宣蓁，等待她提出条件。 蒋愿承认，他一开始见宣蓁一介女流，确实有些轻视她，这实属不该，作为一岛之主，宣蓁必然精于算计，不然也不可能担起偌大一个俪珠岛。 “不用日后报答我，就现在吧，”宣蓁摩挲玉戒，“你帮宣兰真修行，我就予你进入秘境的机会。” 蒋愿一脸错愕，脑海中第一反应，他该如何说服顾衍芝。 蒋愿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哐当”一声，宣兰真站起身，蹬翻了椅子，恼道：“没有必要，我不需要。” 宣蓁沉默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兰真，我前夜咯血了。” 宣兰真拧眉看向宣蓁：“你又想干什么？” 因为与宣蓁的矛盾，宣兰真十年未归家，宣蓁由着宣兰真任性，但偶尔也会使些小手段，诓宣兰真与自己联络。 宣兰真以为这次又是宣蓁耍心机，骗自己心软，强留在她身边。 宣蓁无奈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告诉你我病情加重了，你对家人一点都不关心吗？” 宣兰真一时失语，半晌才低声道：“姐姐，你还好吧？” 宣蓁笑笑：“没有大碍。” 身为客人，蒋愿不好意思听而不闻，开口关怀：“宣岛主……” “蒋修士，”宣蓁叫得客气，“我这病可大有来历。” 蒋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宣蓁何意，只得点点头，宣蓁继续道：“当年顾沧澜杀我父母大哥，独留我与兰真，世人道他慈幼，其实并非如此。” 听到“顾沧澜”三字，蒋愿浑身一震，五脏六腑翻涌叫嚣。 “顾沧澜用剑气伤我根基，使我修行无望，兰真灵脉也被波及。” 宣兰真眉头微蹙：“你说这些老黄历干什么？” 宣蓁道：“兰真，俪珠岛迟早要交到你手上。” 宣兰真一时愣怔，蒋愿隐隐明白了宣蓁的意思。 宣蓁咳嗽两声：“海皇秘境凶险万分，百余年才偶有一次机缘，可顺利得到秘境传承。我本是为兰真准备，用以修补他灵脉缺损。蒋修士，你能谅解我一片苦心吧。” 蒋愿不由得点点头。 “但既然有炉鼎，便不用如此麻烦，炉鼎亦能修补灵脉，这样一来，秘境机缘我便可让给蒋修士。” “我们各取所需，你也并不吃亏，不知你意下如何？” 蒋愿沉默，这笔买卖确实不亏。作为炉鼎，他这具身子被许多男人蹂躏过，多一个宣兰真也无妨。蒋愿没有什么贞操观念，用肉体交换秘境，他并不感觉羞辱。摆脱炉鼎之躯的机会近在眼前，蒋愿不会放弃。 如果他孑然一身，肯定会同意，但是……顾衍芝…… 宣蓁见他犹豫，也不逼迫，宽慰道：“不着急，蒋修士好好考虑，过几天再给我答复即可。” 蒋愿与宣蓁交谈间，宣兰真一直沉默不语，在思索什么。 宣蓁道：“但我丑话在前，兰真一日灵脉缺损，我便一日不开秘境。”吃︿肉ˇ群ˇ二三 灵﹕六 九︿二三九六﹀ 蒋愿点点头，话已说尽，蒋愿行礼告辞，宣兰真随他出门。 走到半路，宣兰真思来想去，还是让蒋愿先回西岛，他还有些话想问宣蓁。蒋愿有些心烦意乱，点点头便独自离开了。 宣兰真走回大厅，没有外人，宣蓁不再压抑，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 宣兰真快步来到宣蓁面前，只见宣蓁捧着玉盅，盅内一抔腥黑浓血。 “姐姐！”宣兰真惊慌万分，他其实依旧担心宣蓁，回来就是想细问病情如何，却不想看到这幕。 宣蓁用帕子擦擦嘴角，苦笑道：“兰真，我快死了。” 刚刚在蒋愿面前，宣蓁谎称自己身体还行，是不想外人摸清俪珠岛底细，趁火打劫。实际上她的身体早已日薄西山。 “怎么会这样……医师呢？你有没有吃药……”宣兰真慌张无措，他悔恨自己久不归家，蒙眼逃避，直到现在才知道。 宣蓁无奈地摇头：“没用了，天人五衰，我有预感。” 宣兰真半天缓不过神。 宣蓁紧紧握住宣兰真的手：“兰真，听姐姐的话。我死后，你一定要担负起俪珠岛。” 宣兰真一滴热泪落在宣蓁手背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精明算计，但是，兰真，”宣蓁叹了一口气，“我如果没有心机，宣家早被人敲骨吸髓榨干了。” “秘境一事我虽反复思谋，但并无坏心，这样做对你、对蒋愿都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况且，”宣蓁顿了一下，“你不是喜欢他吗？姐姐想帮你一把。” 宣兰真半跪在地，俯趴在宣蓁膝上，柔软的布料浸满了宣兰真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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