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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

时间:2023-09-07 00:00:08  状态:完结  作者:徵羽予绯

  漫步在异国的土地上,祁修霖看着在大卫王墓前面穿着传统服装,点着蜡烛诵经祈祷的犹太人,他们脸上散发出虔诚致敬的光芒。祁修霖忽然想起厉卓桓的笑容,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带他回到他此处,在千帆过境后。

  在祁修霖抵达之前,金建华已经安排好安葬的一切事宜。犹太教的葬礼形式简单却庄重,将遗体用裹尸布包好安放到事前挖好的土穴中,再用土覆盖上就算落葬。除了必要的人员之外,厉卓航的墓穴四周除了祁修霖同金建华之外并无更多亲友。祁修霖站在最靠前的位置,用手抓起一把把泥土,亲手为厉卓航埋葬。

  一个人独自埋葬一个墓穴需要几个钟的时间,金建华在一旁静候。随着尘土不断地覆盖在厉卓航的身上,祁修霖终于意识到了一种彻底的告别。死亡系如此无法弥补的,无处追悼。最后,金建华遵从习俗用手抓了一把泥土放进墓穴,向祁修霖讲道:

  “愿无所不在的神在锡安的哀悼者中安慰你。”

  依照犹太教的习俗,安葬完死者后,亲人守灵七天,不洗脸、不修面。

  金建华见到祁修霖以亲人名义为厉卓航亲自操持的一切,亲自服丧为厉卓航守灵,并坐在地上等待着除了他自己之外并不存在的吊唁者。

  “小祁先生,你确定要一个人在这里?”

  祁修霖点点头,对金建华讲道:

  “金师傅,这几天辛苦了。谢谢。”

  金建华连忙摇了摇头,答道:

  “那我先走了,小祁先生保重。”

  祁修霖微笑着点头应允,作为告别。转身离开祁修霖的一刻,金建华却更加清晰地见到了祁修霖的眼睛,那双疏离孤独的美丽眼睛。冇人会系他的一份子,无人可以触及他,天涯海角也没有他离他人的距离那般遥远。然而金建华无法理解的是,除了自己之外竟冇任何一人看到这一幕!

  他们应该投来目光,亲眼目睹祁修霖宛如画中人一样坐着,而在金建华的感觉中,祁修霖的身后仿佛有着纯白的羽翼。

  祁修霖离港后,祁泱去了郑启泽屋企。自从郑启泽返来之后,祁泱得闲时候会同郑启泽住石澳,似今日咁样的情况系未曾有过的。

  “今日唔系好忙的?”见到祁泱突然间出现,郑启泽多少系惊喜的,“有冇食嘢?”

  “冇。”

  见郑启泽要起身,祁泱拉住着衣袖,讲道:

  “阿V去买了,一阵送过来。”

  将祁泱的手握在手心,郑启泽问道:

  “我来估下阿V去买了乜。”

  “估中的话,有奖!”

  “咁好的!”把玩着祁泱的手指,郑启泽好认真地做着判断,“你唔会只买你钟意的,但依家已经过了饭点,我都已经食了晚饭,会系乜呢?”

  祁泱笑吟吟地看着郑启泽的眼睛,期待他的答案。对的,错的,都有意思。

  “然后呢?”

  “粥?”郑启泽捕捉着祁泱闪过的欣喜,见好就收,“乜粥来的?”

  “白粥!不过呢?”故意卖个关子,祁泱故意停顿了下,先继续道,“不过仲有油炸鬼【油条】、煎堆,布拉肠粉!”

  郑启泽笑着将祁泱揽入怀中,用鼻尖蹭下他的额头,讲道:

  “为食猫【馋猫】!”

  在两人漫无目的的闲谈里,门铃声好快响起。郑启泽开门去拿了阿V买返来的宵夜。 一份份拆开倒入餐盘,等祁泱过来一起食。

  “小朋友,食饭。”

  祁泱的食得从来都好少,祁修霖三岁的时候就差唔多可以同他daddy食一样多的主食。不过今晚他的胃口似乎唔错,仲赞油炸鬼新鲜,肠粉的蘸酱配得刚刚好。看着祁泱好好食饭带来的欣慰系远远大于BB仔时期肚圆圆祁修霖的。慢慢陪祁泱食着半碗白粥,郑启泽问道:

  “今日发生了乜事?咁开心?”

  祁泱轻轻擦拭嘴唇,掩饰笑意。

  “有吗?”

  郑启泽冇打算似先前一样再猜一次谜。祁修霖系郑启泽亲手养大的,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祁泱都系。他们父子两,至于更加了解边个?郑启泽自己都冇答案。如果祁泱想讲,他早已经讲了。

  “我要返英国几日,处理点事。”

  “去几日?”

  感情从来都系流动地,无法预写太久之后的剧本。从面对郑启泽的突然返港的意外,到听见他要暂别时突感的伤怀。祁泱眼睛里的微澜在郑启泽的面前系如此生动迷人。

  “好快返来的。或者迟点你过来,我陪你度假?”

  “也好,我安排下。”

  郑启泽再次牵起祁泱的手,问道:

  “煮点红酒?”

  “你会的嘛?”

  “同仔仔学的。”

  “我陪你。”

  郑启泽倒了半瓶红酒醒下,切了个橙子,榨出果汁。除了酒,各种要加入的香料都系祁修霖带来的。煮红酒最紧要的就系小火慢慢,闻着慢慢四散的香气,祁泱竟然先倒了一杯酒尝下。今日他真系为食猫来的!

  “Stefan几时送来的?”

  “上个礼拜,他住过来的时候。”郑启泽看向祁泱饮了的半杯酒,笑道,“他酒量好过你太多。”

  低头一笑,再抬眼的时候,祁泱的眼睛似乎又氤氲了几分。拿着酒杯的双手绕过郑启泽的颈脖,祁泱柔声道:

  “各有利弊咯!”

  祁泱清贵目光里的暗喻只有郑启泽听得懂。在祁泱身上,郑启泽永远都可以感受到一种同他年纪背道而驰的引诱,郑启泽比谁人都清楚这种「独享」所带来的满足,甚至系虚荣。用拇指温柔地抚摸着祁泱的耳后同颈脖,郑启泽耐心地等待着祁泱的慢慢靠近。

  酒气尚不足以掩盖祁泱身上的熟悉气味,吻也系浅浅的,刚刚好尝到小朋友口中的淡淡迷醉。郑启泽一手熄了火,用另一只手圈起祁泱的后腰,将他拉近自己怀内。

  郑启泽的掌心曾经无数次丈量过怀里人的身体每一寸,但这并不妨碍因亲吻而一度加快的脉搏再次随着指腹传来的触感而跃动。

  “做乜?”祁泱的目光里带着三分戏谑,“唔等酒热了?”

  “需要乜?”

  祁泱环抱着郑启泽,在他的耳边慢慢饮了啖酒。如此贴近的,曼妙的抱拥。再次吻向郑启泽,祁泱轻笑道:

  “唔需要。”


第78章

  耶路撒冷以远,系贪婪和战争,也是崇拜和信仰。死海以近,系亘古和温度,也系文明和向往。

  七日之后,祁修霖从耶路撒冷直飞莫斯科。他也知了他打上一通电话的时候,厉卓航尚未脱离生命危险。而他上次自杀的方式系过量注射丙泊酚。

  在长期的失眠困扰下,医生曾帮厉卓桓注射过少量丙泊酚。丙泊酚有欣快感,助眠,美梦。在一个真实得可以触碰的梦境里,厉卓桓再次厉卓航影影绰绰的温柔目光。他的手永远系温热的,牵着自己走在一片被遗忘的浩渺雪色中。为厉卓桓紧闭的眼帘带来黎明。

  他唔会长大,他唔会离开。

  梦中醒来的瞬间,厉卓航看见了窗外的一片熟悉的,久违的白色。脑海里残留的脚底新雪的柔软触感,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清新凛冽的空气。

  “Howard,Я хотел бы съесть молочный пирог.”【我想吃奶渣饼。】冇听见厉卓航的回应,厉卓桓不耐烦地再次讲道,“Howard……”

  厉卓桓忽然大笑出声,笑声从他削薄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像是从地狱里发出一样,霎时间粗暴地制止了一切的平和。Merlin急忙赶入房间,厉卓桓还在不住地大笑,笑到佝偻,笑到引来一阵无法遏制的咳嗽。

  咳嗽粗暴地打断了厉卓桓近乎癫狂的状态,Merlin方趁着间隙走到厉卓桓的床边,帮他轻拍背脊,带着他慢慢调整呼吸。

  “我让人去帮你买奶渣饼?”

  “唔要其他人,你去。”

  “好。咁你饮点水先,我好快返来。”

  虽特意叮嘱了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厉卓桓,但厉卓桓从来都唔系一个好照顾的人。等到Merlin返来的时候,厉卓桓还是因为过量注射了丙泊酚而濒临窒息。即使Merlin第一时间用手枪打坏门锁将厉卓桓送去医院,但他依然因为呼吸衰竭而导致的心脏骤停。

  祁修霖打来电话的嗰日,厉卓桓刚刚从医生长达近十分钟的心肺复苏下恢复生命体征。当晚,厉卓桓便恢复了意识,或者讲,只系他躯壳已经苏醒。不同于以往的情绪躁动,从厉卓桓醒返一刻开始便安静地注视着天花板。不眠不休,空洞地凝望着他的灵魂,仿佛正被一根绳索束缚在他躯壳之上的灵魂。

  “刚刚细祁生来了电话,我阻止唔到他。”Merlin看着病床上尚需依靠着呼吸机喘息的厉卓桓,讲道,“他应该呢几日就会飞来莫斯科看你。”

  祁修霖可能出现的消息让厉卓桓的目光终于离开了天花板,他看着erlin,终于开口讲话。由于呼吸机的缘故,Merlin并听不清楚他的意思,见厉卓桓想要自己拿走呼吸机,Merlin连忙按下呼叫铃call医生,同时帮手厉卓桓,生怕他的情绪再次陷入躁郁的状态。

  “我要出院!”厉卓桓仅仅握住Merlin的手,恳求道,“我唔可以让他见到我咁样的!”

  “在医院会好得快点,医生会帮你。”Merlin抚摸着厉卓桓的手背,细声同他讲道,“你只需要好好食饭,好好睡觉。”

  医生的赶到让厉卓桓慢慢松开了Merlin的手,重新躺回病床。在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厉卓桓再次看向Merlin。并未聚焦的目光让Merlin无法辨别他究竟系看着自己,还系看着自己身后的皑皑白雪。

  “比起死,我更怕他会厌恶我。”厉卓桓苍白的面庞上扯出一个柔软的笑容,似羽毛一般轻盈美丽,“Merlin,应承我,永远唔好让他见到。”

  厉卓桓的目光终于在Merlin的眼睛聚焦,一字一句地讲道:

  “应承我,就似你对Howard的承诺一样!”

  “好,我一定做到。”

  得知祁修霖会在两日后会来,厉卓桓从未有过地配合治疗。他甚至强迫自己尽可能多食点,只系饭后的呕吐十有八九地接踵而来。越系如此,他就越心急。再食就再呕,再呕就再食。Merlin唔想见厉卓桓如此无谓地折磨自己,便同他讲:

  “天咁冻,多穿点就好。细祁生唔会察觉的。”

  “Merlin,陪我去买新衫。”

  从十一月的第一场雪开始,直到四月冰雪彻底融化,俄罗斯在整整六个月的时间里被覆盖在冰雪之下。莫斯科极端气象十分频繁。12月会开始漫长的冰雪消融期,降雪量大,冬季长而天气阴暗。

  耶路撒冷的冬日并不算温暖,多少给了祁修霖一点微薄的过度。仔细洗漱过后,祁修霖的外表已经毫无刚刚守丧七日的痕迹,但唯有他自己发生的一切永不会消失。他同厉卓航之间,已经有了某种不可分割的联系,而即将见到厉卓桓的期盼与担忧滋扰了整个飞行旅程,纷扰复杂,无从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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