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真的重要吗?” 祁修霖的尾音伴随着呼出啖烟的声音,带着从未出现在他身上的无力感。这个徒然的问题让关友柏一时间并未理清头绪,当他意识到祁修霖真正用意的时候,一阵细密的冷汗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关友柏的背脊。 “Stefan……” “先去见金师傅,等找到Noah再讲。” 或许系并未真正做好选择,祁修霖并不想继续此刻的话题。香烟的味道,弥漫在车厢里,填满厉卓桓的离开之后的空白。 “爷叔。”关友柏用上海话起了个头,端着咖啡走向金建华,“这件事搞这么大,你不会觉得到此为止的哦?” “哪里学来的?” 祁修霖讲国语的时候会显得更软糯些,系可以令关友柏都觉得得意的模样。关友柏在金建华面前下特地为「咖啡爷叔」泡的手冲咖啡,笑道: “同我契爷,你daddy去上海的时候。” 绕过沙发走到在祁修霖身边坐低,关友柏继续面向金建华,用目光示意他回答自己刚刚的话。 “以Noah一贯的原则,ISIS绝对会被处理。” 金建华当然不会用厉卓航来做例子,但他相信两位聪明人一定明白。 “我会找到他。”祁修霖打断了金建华的话,“只有他能回答我的问题。” “关于厉先生的真相?”金建华摇了摇头,强调道,“虽然ISIS编造了一个故事,但细节的更改是无关结局的。” “你好像并不认为我可以找到Noah?” 祁修霖的敏锐让金建华微微一愣。依然系摇头,不过此刻的否认里带着一种无奈。 “小祁先生,当时我忍不住去见你一面是因为我知道我们迟早会见面。以祁家的「立升」,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事情。”,金建华端起关友柏泡的咖啡,尝了一口,继续道,“但我不认为同样的方法可以让Noah现身。” 【立升,上海话音译过来的说法。指一个人的影响力与背景。】 “除非他是不想做生意了。”关友柏送了口芒果千层道口中,略显不屑地说道,“而且不仅仅是在大中华区。” 金建华看了眼关友柏,反问道: “如果他是呢?” 金建华短短的一句话无意让房间的气氛骤降。祁修霖锋利的沉默让关友柏都放下了甜品叉,不由得注视着他。用一关的礼貌微笑作为开场白,祁修霖终于讲道: “你低估了祁家。或者说,你低估了我父亲。” “小祁先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找他总归需要时间。”面对着祁修霖的薄怒,金建华用一种长者特有的亲切口吻缓解道,“我会试试说服Noah。事情简单些,总是好的。对伐?” 祁修霖同关友柏并未停留太久。待到两人走后,金建华背手反复在房间里踱着步。此刻的软禁对他来讲先系暂时的安全,即使他自认为躲开了Noah的监视。但以厉卓桓闹出的风波来看,Noah唔可能对他的暴露毫无察觉。Noah连厉卓航都舍得断尾,何况自己这个无足轻重,入不了眼的接替者。 Noah或许可能如祁修霖所讲,逃不出祁家的可以触及的范畴。这个世界上冇一件事比毫无顾忌地杀了一个人更加简单,但自己尚在人世。 忽然间,金建华停下了脚步。他意识到一个先前从未意识到的问题,一些结合着多年来在厉卓航身边所闻所见方可揣测一二的问题,一个极度符合Noah做派的,却被自己忽略的可能行。 一旦察觉到这种可能,随之而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在金建华的心底里滋生,并在瞬间疯狂滋长。 金建华必须为自己找到存在的价值,哪怕只系一个近乎疯狂的猜测。伴随着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兴奋,金建华尝试联络Noah。 在度日如秒,惴惴不安的几个钟等待后,一个只得剪映的视讯电话终于打来。 “Jin,How dare you!”
第75章 Noah的声音在几秒的延迟后被转化为中文,但依然可以从原音里听到他充满嘲讽的口吻。 “Noah,有一件事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 【如果只是说ISIS的事,你可以闭嘴。她坏了我的规矩,自然会有的她下场。】 “ISIS只是故事的开始,一个最乏味的篇章。” 【我希望乏味的那个人,不是你,Jin。】 金建华了解Noah极度缺乏的耐心,所以他省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只特意提及厉卓桓所做的一切冷血报复。在听见厉卓桓取走了所有他原本以为系他兄长的所有器官,却保留着,依恋着,那颗「错误」的心脏时,金建华听见Noah倒吸了一口气。 “Wait,wait,wait!” 即使在同声翻译的干扰下,金建华仍然可以嗅到只属于Noah的那种颤抖的兴奋。急促的,抓心挠肺的呼吸下,Noah问道: 【你是说那个孩子,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孩子如今变成了恶魔?而这样的恶魔却被他的爱人将他从地狱里救赎。被那个,香港年轻的主人?】 「Angel」…… Noah不断兴奋重复的一个单词冲撞着金建华的神经,给他带来了生的希望。 “是的,Howard的弟弟。那个给他续写生命线的人,天使一样的孩子。” 【有意思!Jin,这可太有意思了!我险些忘记了那个小天使,毕竟他同Howard相比,简直像一个残次品。】 金建华又顺着Noah的话说了几句,但显然Noah没有听进一个字。金建华仿佛可以透过画面看见背后那个藏匿在阴影下的人,正无法遏制地陷入某种的癫狂中,某种不可言说的享乐里。见到他的指甲因为兴奋而陷入皮质沙发的画面,嗅到他周围终日不见光的潮湿空气里泛着的霉味。 过了许久,金建华再次从Noah忽然清醒的声音了听到对自己的宣判。 【Jin,如果这是真的,神会乐意让你活得久些。】 “那个天使或许并不会在人间逗留太久。”金建华抓准时机,引诱道,“在故事彻底完结之前,你或许有兴趣让一切变得更有意思。譬如,见见那个小主人,改写结局。” 在金建华屏息的等待里,Noah并冇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冇,如死一般的寂静。但忽然间,他笑出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充满嘲弄。 最终,金建华并未等到任何的答复,Noah切断了通讯。 同金建华的想象完全想法,此刻阳光正将Noah笼罩在他独自的「神龛」中。在一间全部都系镜面,一层不染的房间里,Noah凝视着无数个自己中的一个。一个宛如磐石,古老石塑,美丽而死寂的唯一活物。Noah金黄头发鬈曲在两鬓周围,漂亮得有点过分考究。欧洲老牌贵族后裔特有的优雅与病态正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苍老与青春并存,让人无法估算出他的年纪,连他自己都不能。 Noah冰冷而微湿的手,微微颤抖着,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这部分身体,仿佛并非同他血肉相连。 【最神圣的和最污秽的交织纠缠,深重的罪恶在最温柔的权利中战栗。”他喃喃自语地讲道,“虚构!这宇宙,这种深情根本虚构!】 Noah起身走向其中一面镜,随着镜门的开启,他慢步走到他最珍爱的藏品面前。 【Howard……】Noah俯身凝视着厉卓航,邀请道,【我们一起见证。】 三日后的晚上,一个位于公海的坐标点被发送到祁修霖的手机,来自一个隐藏的号码。 随后,祁修霖接到金建华的电话。 “小祁先生,Noah在公海等你。他给你带来了礼物。” 这个结果完全符合祁修霖的预期,甚至比他预期得更早。所以祁修霖尚未意识到一道犹如深渊般的的沟壑即将横跨在他同厉卓桓之间,并迫使他面临一种参与性的绝望, 出于对厉卓桓强烈的私有感,祁修霖并未带任何的人。在肉眼可以望见对方游艇灯光的时候,祁修霖让「Yakamoz」在最后的一海里的范围里停下,独自驾驶快艇前往坐标点。 焦急地凝视着眼前摄像头传来的画面,那仿佛是Noah的第六感官,通过它,生活上的感情才能传到Noah的身上。只可惜,祁修霖并不可见到此一景象,无法感受到Noah欢迎他陶醉的目光。同Noah衰弱而年轻的身体正好相反,仿佛全部生命都压缩在那双蔚蓝的眼眸里。当他的使者同他将祁修霖孤身靠近的时候,一种特殊的感情正在闪耀。 踏上Noah的游艇,一个身穿燕尾服的西方人给了祁修霖一个耳麦。祁修霖好快在「侍者」刻意保持的身姿里发现一个无时无刻不面对着自己的摄像头。 “So,you’re scared to show up?”【所以,你不敢见我。】 如此冷酷无情的说话从祁修霖动人的咽喉里溢出,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实。再加上他的那双眼睛!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在祁修霖的眼睛里,Noah见到了一种特有的性灵,看到自己的僭越令他的不快。 “Check your gift first!Young master.”【先看看你的礼物吧,年轻的小主人。】 「侍者」似乎也同样听到了Noah的话,用一种非常恭谨的态度将祁修霖领到船舱。 Noah屏息地等待着祁修霖踏入他为他创造的试炼之所。这就是命运,被他选中,或者被他拒绝。 在祁修霖习惯性轻蹙的漂亮眉弓下,Noah仔细辨别着他眼睛里压抑着的万种心绪。的确,祁修霖对Noah来系一种新鲜的美。他第一次在东方人的身上寻获到有关「美丽」的关联。 Noah呼吸声就在祁修霖的耳边,仿佛带着地下室的腐烂苔藓的气味。在见到礼物盒外形大小的一刻,祁修霖已经为他即将面对的一切开始做着准备。如果Noah在场,他恐怕会忍不住将他潮湿冰冷的掌心覆在祁修霖的手背,引领着他走入下一步的殿堂。 犹如灵柩般的礼物盒出现在祁修霖的面前。待祁修霖亲手揭开白色缎带后,房间里另外两位侍者上前优雅缓慢地一点点收起覆盖着的白色绸缎。Noah的「眼睛」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祁修霖面前,为他的主人记录下这令人兴奋的一刻。 冰冷的白色大理石做成的展台上,祁修霖终于见到了厉卓航。他正侧卧在水晶棺柩般的玻璃遮罩里,保持着他生命最后一刻的模样。祁修霖不想用睡着一般的庸俗词汇来形容此刻的感觉。因为恰恰相反,祁修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厉卓航亦如教堂里的最优美雕塑一般绝无半点生命,但他的灵魂,他的灵魂依然这具安详而完美的躯体里封存。 祁修霖并未见过厉卓航,他一直相信这是彼此的遗憾。但祁修霖更清楚他唔应该如此真切地看见厉卓航金色的头发,看见他皮肤上的纹理与质感,看见他同厉卓桓流着相同血脉的,隐隐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冰冷躯体。 祁修霖的沉默与冷静使好奇的人感到迷惑,Noah忍不住再次发声,试探性地,引诱着的。 【他们相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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