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系一种坚如磐石的金属生命,只因质地过于轻薄,才被理解为一种易逝之物。每个早晨,阳光插进瞳仁中最黑的都分,剪断了的脐带,于是它便从醒来的人身上逸出,在两米高的空中四处浮游。 厉卓桓彻底的消失在祁修霖的世界,隔绝了同他有关所有的触点。在这个下午的迷梦掩映下,记忆以同样的迅猛之势扑向现实,将祁修霖的信念射得干疮百孔。确凿的过去压缩在清醒的一瞬当中,而未来从没真正存在过。 未读的讯息,无法接通的电话,戛然而止的社交平台。厉卓桓的一切停顿在突然的某一秒,毫无征兆。 但即便如此,祁修霖依然在厉卓桓生日嗰日独自去了西班牙。一幢幢白色小屋矗立于青山之巅,脚下便是如同刀砍斧削的万丈深渊,每一步都系祁修霖对彼此相爱的一种笃信。 赵熙然相片里的系龙达新桥,横跨于埃尔塔霍峡谷(El Tajo gorge)之上,将龙达这个具有悠久历史和风景如画的城市一分为二。 祁修霖站在峡谷的脚下,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童话般的白色房屋盘踞在直上直下的峭壁之上,犹如片片白云从山坡蔓延至天际。站在桥上向下望去,陡峭的断崖与桥身连为一体,彷佛从深谷中长出一般。目光所及之处,断壁、石桥、白屋融为一体,仿佛随时会有喷火的巨龙从身旁呼啸而过。 24个钟,祁修霖给了自己24个钟。为他们的天堂或地狱找到各自的辩词。 时间不可遏制地不断流失,月落日升。白昼到来将期盼所带来的兴奋留在接下去的时间里徘徊不去。祁修霖抑制的急切心情留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阳光逐渐灿烂到几乎变成银色,直射在白色建筑上反射出强烈的光,晕眩而震撼。 祁修霖独自忍受逐渐沸腾的情绪,对抗激烈的,在耳边嗫嚅地声音。他的沉默似将所有光明都吞没进自己的身体里,不断叠加地压迫着鼓动的心脏。时间残酷地不断前行,刚刚初升的太阳不知何时变做无可挽留的落日,与染红悬崖构成的末日的巨幅背景,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而接踵而至的黑夜远比白昼来得可怕。骤降的气温,呼啸的夜风,消散的人群。落寞的孤独感伴随着寒冷的空气渗入祁修霖的皮肤,让他不得不与冰冷的石桥依偎取暖。 厉卓桓浪漫至死,他唯爱永生。祁修霖相信他会不计后果地,冒着付出高昂代价的风险来换取彼此的刻骨铭心。祁修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金色头发在月色下的光泽,感受到他唇角的湿润与温热。他会笑得理所应当,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他甚至讲: 「在最后一秒讲的生辰快乐,比第一秒难忘过万千倍。」 他会出现,他一定要出现! 古老遥远的钟声在远处响起,祁修霖忽然意识到自己习以为常的两个字有着不可回首的决然——「转钟」。 祁修霖向月色妥协,甚至愿意食言承诺。他可以继续等,再等他一个钟,等到赶飞机的最后一秒。只要厉卓桓此刻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祁修霖可以原谅因他而受的一切罪罚。 但原来希冀的破灭会带着清脆的回响,恍惚中挟裹仅存的失望从世界的边缘跌落,籁籁而下。 紧握回程的机票,祁修霖独自坐在塞维利亚机场。冰冷的白织灯,现代化的一切将龙达的24个钟对比得荒唐可笑。拿出电话,祁修霖拨通关友柏的电话。 “可唔可以帮我找一个人。”
第19章 祁修霖打来电话的时候,关友柏正在KTV同班选秀的佳丽开party。当他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听见祁修霖口中的名字,关友柏抬手让人关了音乐,甚至着灯。大家见到关少爷如此严肃的神情,全部识趣的走出包厢。四周恢复了平静之后,关友柏再次确认了名字。听到清清楚楚的三个字之后,他冇再多问一个字,只讲了句「等我消息」。 回想着祁修霖的说话,细味着他冷静与不平静。关友柏确定自己冇听错,但始终无法将祁修霖同厉卓桓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无论年龄,身份,背景,他们都似两个世界的人,根本唔应该相识。但如果祁修霖冇私心,他大可直接同师爷讲。但他找到自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 都话尽人事听天命。帮祁修霖的第一个忙,关友柏无论如何都会尽人事去做。但如果祁修霖甘愿冒着风险选择信任自己,就算天命都要要讲下数【讨价还价】。 叫了杯葛根茶,关友柏吹凉水面,饮了啖茶。酒他冇饮多的,不过再清醒点总无妨。 “需要我帮手去找,咁就系Stefan自己联络唔到……” 就关友柏所知的情况来讲,恒拓生物背景干净,专业领域实力不俗。厉卓航在香港的背景同样简单,他冇购置任何物业,常住丽思卡尔顿酒店套房,也并未染指其他产业。厉卓桓向来在兄长的护荫之下,除了多少听闻过他的风流轶事之外也冇咩特别新闻。如今Stefan还在念书,根本冇接触到祁家的生意。可以同厉卓桓有关的,也只有私事。 飞快扫过脑海中的关系网,关友柏先拨通了他老友Marsh的电话。 “咁夜打给我,改变主意啊?” 听见Marsh的声音,关友柏都可以想象到他讲话时候,先于语言展现的丰富热情的肢体动作同浮夸的细微表情。 “如果有嗰日,我第一个通知你!” “呐!一言为定!你唔好给我知你搵人哋【别人】都唔搵我!” “好啦!正经事。”关友柏讲道,“我想同你打听一个人。” “边个?” “Ethan,厉卓桓。” “他几有名!不过我们唔系一个圈的。”Marsh轻笑道,“其实以他的质素呢!我都好想同负距离认识下的……” Marsh的话向来露骨直接,关友柏笑道: “看来你几留意他?” “咁当然啦!” “你今晚帮我多收点风。”关友柏讲道,“听日请你看戏,私人影院嗰种。” “你咁有诚意,我唔会让你折本的!BB听日见啦!” 挂机之后,关友柏又打了几通电话给他其他的朋友。无论点样都好,关友柏一定会尽快给祁修霖一个结果。 Marsh活跃的时间系下午三点之后,但恒拓生物的资料在上晨9点前已经送到关友柏手里。 “少爷,厉卓航已经完全退出恒拓生物。依家恒拓生物最大的股东系他细佬厉卓桓,第二大股东系齐喻。因为呢件事,上个礼拜恒拓生物的股价有过动荡,但随着他们在美国第三期临床实验的顺利进展,股价已经有小幅回升。”关友柏的秘书补充道,“齐喻前几日就飞去美国。依家对恒拓生物来讲,最紧要的就系推进当前的项目。” “厉卓航人呢?” “我查过他们出入境记录。厉卓航同厉卓桓在齐喻去了美国之后两日离境,目的地系以色列的特拉维夫。之后暂时冇其他出入境的记录。” “去查下ICC的套房有冇退租。” “系,少爷。” 恒拓生物的变动的确超出了关友柏的预料,看来厉卓桓的失联另有原因。犹豫了片刻,关友柏拨通了齐喻的电话。或许他系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Hi,Colin!”电话接通后,关友柏寒暄道,“怪我消息不灵通,依家先同你讲句恭喜。” “Thank you.”齐喻轻笑道,“不过KK你特地打电话给我,应该唔系讲呢两个字哦?” “我嗰friend逢低买了万手你公司的股票,让我帮手打听下。” “多谢他对恒拓的信心,我唔会令他失望。” “言归正传啦,Colin.”关友柏讲道,“Howard系咪另有好的项目?记得预【带上】我!” “如果我知的话,一定。” “咁Ethan呢?他依家系公司最大股东!但同Howard比他真系差好多,你都要辛苦点。” “其实Ethan好叻【聪明】的。不过年纪轻点,玩心大正常的。”齐喻讲道,“但他唔系随便sign名的人,都会提出好多建议的。” “真的?”关友柏试探道,“我都以为他签名系边煲完电话粥边sign的。” 想到游艇上讲了一个晚上电话的厉卓桓,齐喻都笑道: “不过讲真,Howard将公司交给他之后,他的确比之前上心点。” “听你咁讲,我都要去追个万手啦!”关友柏笑道,“我下个礼拜可能会去纽约,再约你。” “OK!See you.” 在查到恒拓生物公司变更的时候,关友柏觉得对祁修霖来讲系好事。唔理厉卓桓如何,关友柏只希望他的失联有理由,最好系客观条件的无可奈何。但从齐喻的话听来,厉卓桓只系唔想联络。 关友柏拆了手边的一刻酒心朱古力送入口中,真系头痛! 用糖纸叠着千纸鹤,关友柏让秘书去同周志宁的秘书约时间!大家亲戚一场,感情牌该打要打的!好彩一声“Uncle”后,宁sir都唔系太难约。周志宁抽了一个钟的空闲,在东九龙总区附近同关友柏见了一面。 寒暄了两句之后,关友柏之言道: “上次见面的时候,我都冇估到Howard他们原来要离开香港。” 周志宁冇料到关友柏今日的话题同厉卓航有关,他甚至做过功课。 “离开香港?”周志宁明知故问。 “华尔道夫的酒店他们都住了几年。房都退了,又冇买楼。”关友柏看了眼周志宁,讲道,“不过更令我惊讶的细Colin会成为恒拓生物的第二大股东。” “宁sir,其实我今日约你。系想麻烦你帮我同Colin打听一个人。”绝对唔好在宁sir面前出蛊惑【耍滑头】,关友柏坦白道,“我有打过给他,不过你知他的……” “打听边个?” “厉卓桓。” 周志宁并不掩饰他的诧异,他至少觉得关友柏应该打听的系厉卓航。 “我只想知厉卓桓是否生理健全。”关友柏认真地补充道,“可以讲话,行路……其实呢两个都无所谓,他可以send个message,打通电话都得!总之,冇死就得!” 周志宁被关友柏的形容逗笑,问道: “你同他有血海深仇?” “暂时冇。”关友柏无奈地讲道,“不过可能就快有。” 周志宁先send了条简讯给齐喻,等到回复后,他当着关友柏的面打了通电话。 “又通宵?” 开场白就系这三个字,关友柏都想避嫌。Uncle真系唔见外……关友柏切着面前的红丝绒蛋糕。EX哦,宁sir…… “最近你有冇见过Ethan?”关友柏终于可以抬眼看向周志宁,“他去了美国?” 虽然听唔到齐喻的回答,不过关友柏知道他对周志宁的确有问必答。因为周志宁问得非常直接,就差复述刚刚自己刻薄的说话。 “公司的文件最后都需要Ethan最后确认。Colin虽然最近冇见过Ethan,但他们有保持连络。”收了线之后,周志宁讲道,“咁关心他,你同恒拓有生意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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