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多个转弯之后我到达了那个我熟悉的海滩。我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司机座位那,原来下面有一个黑色垃圾桶。 “我把车停在那边停车线,七点准时走。”司机大叔对着我们加大了音量,我朝着他点了点头下了车。 我还是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激动,但是我还是不喜欢沙滩,我不喜欢这种触感。我看了看这片海滩的样子,宽阔而不知道哪里是尽头,在我之前冲水的地方旁边还有很多家店,大多是卖泳衣和救生圈的。 今天沙滩上的人很多,我往远处走,找一个清净点的地方踩水。我说真的很怕水,但是我又享受海浪一次一次扑过来的力度,我在海滩上捡了一个小贝壳,对着太阳,它透着光。 我不敢再继续往深水里走了,我就站在浅水处感受。 “你别往里走,我没兴趣救你第二次。”有人打破了这份安静,是那个每次见都穿短袖短裤的小哥。 我连忙反驳,“我没想自杀,上次是想试试第一次的感觉,后来没本事把自己拉回来。” “第一次,你说那个男的把你扔海里?”他站到我身边,“你是多想不开想重新试试一个人把你扔海里然后他看着你在海里扑腾,等你快窒息再把你拉上来。”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这一刻的心情,我好像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了。我说,“我就是想再试试。”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说:“你可以再试一次。” 我有些呆滞,他其实是不反对我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我很喜欢微微窒息,氧气缺失的感觉。我缓缓往海里走,海水慢慢拍打上我的腿,水有些凉,我有些想往后退,我朝后看,他站在原地,视线在我身上,他颔首,似乎是想给我安全感。 我没理由后退了,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了一点随心所欲的底气,这个人会帮我兜底。海水随着浪打来,缓缓拍上了我的短裤,咖色短裤已经变成泥浆色,我突然想要奔跑,我飞奔着跑去,任由海水浸透我的感官。 我踩不到实地,在海水里翻滚,我想呼吸却无法逃离海水,我能清晰的看见气泡,是我在挣扎着呼吸,我感觉有人游过来了,是他。他的手托在我腰上,我离开了海水,氧气猛的进入我的感官,是了,活着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我在水里扑腾,他的手一直稳稳的托着我,静静地看着我撒泼,我洒了他一脸水,我在下一次浪打来的时候问他:“你叫什么?”海浪的声音太大,我应该是在喊。 我听到他说:“烧云,夏烧云。” 我笑了,有些巧合是没人能想到的,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一直没说出来。我示意他说。 他说:“他扔你进海里不是小事。” 我不明白他说什么,“他就是喜欢闹而已,我喜欢窒息的感觉。” “你自己信吗,他和你闹。你想的是这么下去吗?”他拽着我往岸上走,我从踩不到实地到自己跟着他后面往回走,“他给你想要的安全感了吗,在那一瞬间你感觉到他想救你了吗?” 我不愿意承认,毕竟我已经骗了自己七年了。我脑子里只有自己给自己洗脑了七年的答案,比如刚刚的他只是喜欢闹。 我其实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他当时只是想看我在死亡之前的无力挣扎而已,不是第一次了,我被他扔进过海里,游泳池里。他喜欢做的时候掐我的脖子,喜欢看我挣扎,我就像他的玩具。是他炫耀的工具,也是他不为人知欲望的发泄口。 我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一直要拆我台,为什么要一直说我知道的事情,我冷冷地看着他,“我们是很熟吗?” 他被我突然的冷言冷语刺到,“我们也见过很多次了,我是不想你……” “这是我的私事,你管的太多了。”我盯着他,他全身都湿透了,这是我干的好事,可是我没有感激他的一切。我在用言语赶他走,甚至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越线了。” 我的衣服全湿了,虽然是夏天,海边的风吹过来我还是觉得有点冷,我独自往左边的礁石走。 我在想我为什么赶他走,为什么不愿意听他劝我,我可能是害怕别人拆穿我的七年毫无意义,自我欺骗,遍体鳞伤,我的自我保护机制启动了。 我被海风吹的一激灵,我手里拎着我的鞋,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看着海面的起伏,时不时有鸟飞过。我觉得我现在就像在一座孤岛,切断了一切交通,外面的人划着小船来接,可我却害怕船经不起浪。 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我说的很气愤,是不是觉得好心帮我也没落得个好,是不是觉得我是傻逼。我不知道我一次一次跑来这个海滩是为了什么,我现在知道了,我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我想要告诉自己你不愿意被扔进海里,不愿意被迫接受窒息。我想让自己清醒,我知道他其实没和我闹,是他有病…… 我没事,我不是喜欢去死的人。是他有问题,我为什么一直替他找借口。 我想找个耳机在海边听歌,等我翻出来的时候发现蓝牙耳机已经用不了了,我拿出来的时候它甚至还在滴水,我叹了口气,小声外放着只有旋律的音乐。 我小声地和自己说,“叶烬云,你这是在干嘛啊。” 我想我该去哪,去哪个城市,还是环游世界,或者我回趟家吧,我是妈宝男,我去找妈妈,和她说我其实爱的是个混蛋,还是个高级混蛋。 我在七点的时候没坐上回去的车,停车场已经没有司机大叔的身影了,我感到非常无语,不是说好七点的吗?停车场只剩最后一辆车,那辆车非常眼熟,是夏烧云的车,他还没走。 我感觉我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再被海风吹干,有一种缺乏洗涤的干枯,整个人有一种深深的波力海苔的味道。我在想,他是在等我吗?我这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我感觉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好的,不是我自作多情。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但是我感觉他在和我说上车,我打开副驾驶的门,略显熟练的坐上去,他这次没问我去哪。 不知道是不是衣服湿透又被吹干的缘故,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很难受,还感觉呼吸都很烫,我可能要发烧了,我没有精力同时对付发烧和晕车两个死敌,于是我睡着了,我把自己扔在了一个陌生人的车上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车停在了一个看上去像小区停车场的地方,我顿时醒过神来,脑子里全是那种社会新闻。他还坐在驾驶座上,头发干了之后自然垂了下来,有点遮住眼睛,看着有点不太顺眼,他没发现我醒了一直低着头玩手机。 我轻声咳了一声,他转过头来看我,我把盖在身上的衣服对折放好,我问:“这是哪啊?” “我叫你叫不醒,这我家小区停车场,三百米外有地铁站。”他手机还亮着,就这么和我讲话,“你看你是想去我家待会还是自己回去。” 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他回去,睡了一觉之后我并没有好点,反而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呼吸都是烫的,和一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回去不会怎么样吧,毕竟我也是男的,虽然我不太直。 “去你家。”我说完就低头看脚垫,不敢看他,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我。 “那就走。”他摁灭了手机下了车。 好凶。我抱着自己的小包跟着下了车,他随手锁了车,我跟在他后面,他很高,比我高了一个头,我踩着他的影子,就好像躲在了他的影子里。 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其实我不太看的明白他,从他第一次帮我我就看不懂他,他走进了电梯摁亮了12楼,我站在他的右侧低头看着地板。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安静的很诡异。 “你叫什么?”他乍一下开口,吓得我一抖。 我回答他:“叶烬云。”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神是平缓而又没有波澜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点意外和一点点开心。他没看多久就收回了视线,浅浅点了一下头就没再说话了。 他还是走在前面,在一扇门前用指纹开了锁,略微让开一点示意我先进去,他家和他人一样是灰色调的,生硬而没有温度。 他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要干什么,几分钟之后他找到了一个未拆封的拖鞋,看来他这鲜有人来。 他让我随便坐然后转身进了房间,我看着客厅里的陈设,另一个小沙发上放着一个鲨鱼抱枕,看着龇牙咧嘴,还挺好玩的,电视机下面放着几盆多肉。 脚步声让我回过神来看他,他估计是找了以前的衣服,看着小不少。他把衣服递给我示意我去洗澡,我夏天也会把水温调高,在热水的作用下我头疼有了一点好转,之前可以说是小锤子在锤,静下来的时候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得格外大,现在是隐隐作痛,不是太惹人注意,却又无法忽视。 他们家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看起来像是套装,是一股花香,闻着像茉莉花但是又像是掺了别的香,闻起来没有单纯的茉莉花那么腻。但是我还是感觉自己被腌入味了。 等我出来的时候客厅没有人,在我能看见的地方没看见人,毕竟是别人家没有经过允许还是不能随便进别人房间。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左手用他给的毛巾擦头发,右手看手机上有没有什么消息,我妈妈给我发了最近热射病的新闻让我少出门就在家吹空调,我回了一个兔兔点头表情包。 我听着门打开的声音,他穿着和刚才不一样的衣服,身上带着水气,房间里估计有另一个浴室。 他往饭厅走,在橱柜里拿了一个玻璃杯接了热水递给我,然后蹲下来在茶几的抽屉里掏出一盒药,我扫了一眼发现是退烧药,我看他的眼神有点欲言又止了。 他有点过于细致了。 “那边是客房,喝了药去睡觉,明天早上再走吧。”他指了一下左侧的房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这样,看上去一副难以靠近的冰川样,做着不该冰川做的事。 我进了他说的房间,房间里的空调调到了合适的温度,被子看上去也是新换的,发烧的缘故让我直接睡死过去了,他给的感冒药后劲好大,大到让我没空思考一些没用的事。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微弱工作的声音。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我来到了一个海岛上,风吹过我的脸颊,我好像对这里很熟悉,我日复一日的坐在一个礁石上看着潮起潮落,手上是一个本子,我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一个很熟悉的人出现了,他轻声问我,“你想的清楚要把什么烧成灰烬吗?” 梦境至此坍塌。 我坐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和一个几面之缘的男人回家了,在分手半个月不到,甚至没有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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