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红的眼圈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心下叹息,不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笃时安怎么了,又要离家出走吗?”夏七许问得有些平淡,扭头过来的夏息迟脸上遮掩不住的诧异。 夏七许拿出根烟,却怎么也点不着。 “我又不是瞎子,你每次打电话都像是跟人偷情一样。”手里的烟转瞬间就被揉捏得散了,抓在手心里瘫软成一团。夏七许的烦躁像那根烟一样来的恰到好处,他又抽了一根夹在指间。 微风拂过,骤然亮起的火光照亮着两人的脸。尼古丁的味道飘在空中,猩红的光点闪烁着,夏七许也抓了抓头发,“你认真的吗?”他猛吸了几口,将烟头掐灭在了指肚上。 “你真的要放弃你的家人,去投奔那个小崽子吗?”他知道自己问得有些过分,一种难以控制的无助却将这种情绪推向了失控。 距离夏息迟假期的结束还有最后三天。 胃里像是被灌进了眼前的沙子和海水,沉重又粗糙地将他拖入海的深处反复冲刷。风吹得又冷又沉,夏息迟抱紧双臂,像是抗拒什么似的,异常艰难地开口说:“小时……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我不能……再一次抛弃他。” “哥哥。”夏息迟很少这么喊,“爸爸妈妈有你,有心心,有很好的太阳和泳池……小时……只有我。” 夏七许没被亲昵的称呼牵绊住,他打断夏息迟的话,生气地用手指戳着对方的脑袋,“笃时安有他的朋友、学校和人生。”话又囫囵过几秒,才满是恼火地吐出来,“你总是把所有事情都安在自己的脑袋上,好的也怪你坏的也怪你。” 半晌,他咬着牙说:“夏息迟,你最爱普度众生。” 夏息迟顺从地被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身体向一边歪着,却又顺着惯性贴回了夏七许身边。 海风翻滚着,将顽强粘黏在身上的水渍吹得干了大半,藏在其中的砂砾顿时显现出身形,细密地挤在一起等待最后的命运。 “你是真的喜欢他妈,真的要和他在一块。”夏七许问得有些突然。 “我把小时看得很重要很重要。”夏息迟怔了一瞬,慢吞吞地回答:“我希望他能好好长大,做个快乐健康的人。但是……我也有私心,我想要他能一直依靠我,陪伴我。” 没等夏七许出声,他又歪着头,抵在旁边人的肩膀上,“我知道,我只是在逃避。” 逃避或许是最好的应对办法,但夏七许不这么觉得。 叹了口气,想了会,夏息迟叹气的频率之高简直不像他自己。 他又问一次那个相同的问题,“你爱他吗?” 湿润的海风粘黏着夏息迟的睫毛,他费力的张开口,回答得却很轻,像是另一股没来由的笃定。“我和小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之间有比血缘更紧密的东西连接着。我知道那不对……”他将最直白的东西曝晒在月光下,干干净净,却又遵从本性似的逃避着。 没有回答,却比回答要更震彻夏七许的神情。 夏七许愣了。 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夏七许眼神复杂地看着夏息迟,他搂过弟弟的肩膀,将两人靠得更近了一点。他突然想到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那天咖啡馆里笃时安的表情,再比如从浴室出来时夏息迟的慌乱。 分明是有点什么,却被他盲目又顽固的忽略了。他成了这段感情里最大的坏人。 感情本就没有对错之分,所谓的正确只是无聊的人用来批判他人的手段罢了。 夏七许鼻尖发酸,好像很久以前就做错的事情,终于让他尝到了结出的那颗最苦的果。 明明这么多年,他都用满不在乎的态度混过来了。 牵着夏息迟的手,夏七许轻轻地说:“我不再问你有没有想好,也不会再劝你留下来了。息迟……”他顿着,说了一句有些耳熟的话,“去抓紧你重要的人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夏七许的脑海里闪过某个人模糊的笑容。 他沉寂片刻,拍着身上的沙子站了起来。 “回去吧,爸妈和心心要等着急了。” ---- ---- 大纲写多了一点,正文的字量显然要增加~如果超出10w的话我会修改tag变成长篇噢~ (小声)为什么勤更新还会掉收藏啊sad
第31章 思念的距离为零 机场的空气里弥漫着刚烤出炉的面包香气,幸运的没有晚点。当机翼划破云层那一瞬间,夏息迟的一颗心久违地提到了嗓子眼。 只有夏七许没来送行,笃燕、夏河、夏心心一一上前拥抱了夏息迟。闲聊的空隙,夏七许的信息也如预料般发了过来。 他替夏息迟做好了决定,几个月后要带着笃时安飞回来过年。 漫长行程落地的一瞬间,夏息迟紧张起来。他穿过人群,和大衣与高筒靴擦肩而过,最终还是没有看见那个身影。 即便他并没有将回来的消息告诉笃时安,却依旧希望能出现一个奇迹。 奇迹没有发生,夏息迟被冻得连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城市进入深秋,而他身上的面包气却刚刚消散。 回到家的那刻,夏息迟发现一切都没有变。客厅常亮的灯,茂盛生长的绿植与被人精心呵护过的厨房。 放下箱子,他奔向自己的房间打算开始倒时差。 有些意外的,床铺被整理过,干净的衬衫被叠成长条放在正中央,而床边放着一双属于笃时安的拖鞋。 愣了一瞬,夏息迟随即反应过来————他不在的时候,笃时安都是在这张床上睡的。 甚至还抱着他的衬衫。 睡到天色大亮,夏息迟从床上弹起来,下意识要往楼下看去,却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 一天的时间仿佛突然变得混乱不已。吃了早饭,买了点东西,夏息迟刚回到家,睡意便再一次袭来。 松软的沙发就像是面包里最轻易俘获人心的部位,毫无芥蒂地将夏息迟裹入梦乡。地上堆放着买回来的蔬果和几个木头支架,临时裹上的外衣被扔在地上,离衣架只有一步。 他太困了,以至于全然没听见几小时后的门响。 家里来了人,笃时安紧张得顷刻间冒起了汗。躬身打开门,屋里飘散着微弱的香气,他的视线却盯着那双消失已久的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抬头去看。 沙发上,躺着他心心念念的人。 笃时安的眼睛突然干涩起来,他止不住地揉了又揉,发红的眼尾像是一道长长的脚印,一点点靠近了夏息迟。 按时间算,似乎没过多久。 笃时安弯下腰,静悄悄地坐了下来。 像是长久的思念终于落地开花,他歪着头,微微靠向夏息迟。眼眶与鼻腔一并起了反应,遏制着,无声的泪珠从下巴沉入地毯里,笃时安从未有过这样大的委屈。 屋子里静悄悄,夏息迟睡得很熟,旁边的人眨巴着眼睛,轻轻抓挠着他的手心。一动也不动的反应,让那人有些生气,又小心翼翼地将脸的侧边贴了上去。 温热的,带着股说不出香气的手掌哄得笃时安脑袋发晕,险些径直栽在夏息迟身上。 “嗯……” 刚刚醒来的夏息迟愣了会,才反应过来是怎么样的情况。他抽出手,捏在了笃时安湿漉漉的脸上。 “小时……想不想我?”夏息迟意识混沌地眨巴眨巴眼,像是放了慢动作。 他睡醒了,笃时安也意识过来。 “想……很想。”站起身的一瞬,笃时安明显在遏制着某些冲动。 低垂眉目,他反抗似的和夏息迟拉开了距离。 额角的碎发遮住了本该明亮的眼睛,夏息迟不知道笃时安在想什么。他坐起来,活动着发僵的手腕,又摸了摸鼻子。 面前的人如同一尊雕像般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刚睡醒的夏息迟轻飘飘地想:居然还没有抱上来吗。 他伸了个无关紧要的懒腰,靠近雕像的方向,轻轻地问:“真的吗小时,我怎么看不出来。” 带着调侃与亲昵的话突然变成了木头,在雕像上撞得粉碎。分崩开的碎片如同木屑般飘落在沙发旁边的木头架子上。 显得额外多余。 “真的很想。”笃时安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夏息迟。显而易见的刻意生疏,让这份温馨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他张了张口,视线游移向别处,僵硬地转移了话题,“飞机回来很辛苦吧,早点休息。” 转身的瞬间,如同他预料的那般,被拉住了手腕。 “小时。”夏息迟语气平静,手上却没用什么力气,“你在生我的气吗?” 背着身,笃时安的眼泪在眼眶里拼了命的打转。 “我没有。” 即使倔强着,那一滴泪还是砸了下来。 被挣开手腕,虎口微微发麻。 夏息迟抿了抿嘴,“那来抱一下。” 他想要一个纯粹的拥抱来弥补什么,却又难免掺杂着几分私心。 如同碎木屑一般,因风而摇摆不定。 沉默着,被视线盯得耳朵发烫,笃时安受不了地转过身,如他想象中那样结结实实抱住了夏息迟。 他把人抱得很紧,几乎嵌进柔软的沙发里。 后背上的手轻轻抚摸着,夏息迟抬着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神情不明地话语带着温吞的热气包围了敏感的后颈。“小时,很委屈吧……” 原来夏息迟都知道。 笃时安咬紧牙关的瞬间,却刮破了脆弱的舌尖。艰涩的发出了无声的音节,他又张开了一点唇齿,颤着声音抓紧夏息迟的衣服。 曝露着如同汪洋一般的委屈,“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以为你。” 血的锈气拥堵在喉咙间,笃时安用尽全部吐露着心声,“……会把我抛下。” 沉积依旧的旧日阴影爆发在他单薄的身躯里。 ————我害怕 笃时安将最后那一句生生吞了回去。 无可逃避的他只是一次又一次抱紧夏息迟,企图用逐渐粘黏升高的体温和抵触在一起的身体消解无穷极的后怕。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拍在笃时安背后那只手没停下来,夏息迟被抱得有些紧,他微微喘了口气,低声重复着刚才的话。 夏息迟一遍一遍的安慰,身上的人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这一点倒是很像他,固执起来谁也劝不动。 夏息迟就这样任由身上的人抱着。 两人拥在狭窄的沙发里,散乱的发尾扫过锁骨,扎得有些发痒。身体稍微脱离了半刻,又被笃时安环着摁在了那里。 像是不限时间的补偿,体温在黏腻的拥抱里逐渐闷出了汗意,夏息迟眨眨眼,“小时,把空调打开吧,我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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