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斓起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去浴室洗了个澡,回来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明琛还没休息。 自从爷爷过世,明琛就变得很奇怪,整个人像是魔怔一般,既不出门也不去公司,连爷爷的葬礼也不参加,每日在书房待到半夜,不知道在忙什么。 明斓问过他,是不是爷爷交代了什么? 明琛说没有,爷爷只让他好好照顾她,再追问他就不肯说了。 外界的传言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可她也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再躺下也睡不着了,明斓索性套了件外套去了外面。 深夜的城市像个沉睡的巨兽,安静的街区偶尔传过几声野猫的叫声,路过街角711便利店,明斓进去买了两罐啤酒。扣开拉环,迎风喝了两口。 明斓拿出手机看了眼,这几天积攒了许多未接电话和消息。她往后滑了滑,看到了熟悉的名字,长按号码拨了回去。 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火速接起,对方像是一直守在手机旁,就等她的电话。 声音都透着焦急:“斓斓。” 明斓故作轻松:“怎么了,打这么多电话?” 许墨白:“……担心你。” 明斓笑呵呵的:“担心我什么啊,我好着呢,就是这几天太忙了。” 许墨白没话说了,他本就少言寡语,也不会安慰人,听筒中安静下来,只余轻微的呼吸声。 明斓靠着灯柱,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许乖乖。” “嗯。” “其实……我骗你了。” 许墨白呼吸一紧,没出声,明斓也没说话,安静一会后,她顺着灯柱蹲下身,环住膝盖,脸埋进臂弯:“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心情很不好。” 听闻这话,许墨白的心脏猛的收缩一下:“你在哪?” 明斓像听不见一样自说自话:“我努力在安慰自己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还是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啊……”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出,每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小刀,扎在他心里:“斓斓,告诉我你到底在哪,我过来找你。” _ 车子疾速飞驰,霓虹灯拉成模糊的灯影。 只用了十分钟,到达目的地。 许墨白摘掉头盔,远远看到明斓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仰头看着夜空的星星,旁边散落着几罐空的啤酒瓶。 许墨白几乎顷刻间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 她喝酒了。 许墨白走过去,安静坐她身旁,侧脸去看她。 她似乎出来的很急,身上套了件银白色长款风衣,里面是印小熊猫的棉质睡衣,不只是因为喝酒还是在夜风中吹了太久,脸都是红的。 “冷吗?”许墨白拉过她的手,搓了搓,握住。 明斓摇摇头,又开始定定望着天。 今晚星星好多,月亮也皎洁明亮。 “以前爷爷和我说,爸爸妈妈并没有离开,只是变成了星星守护我,最亮的那颗是爸爸,旁边的那颗是妈妈,现在爷爷也变成了星星,可是没有人能告诉我爷爷是那颗星星了……所以我都找不到,我找了一晚上也找不到。” 许墨白呼吸滞住,拉着她的胳膊把人带进怀里。 “我没有家人了!”这句话像是闸口,说出口的同时眼泪也跟着往上涌,身体忍不住发抖:“我没有家人了。” 许墨白搂紧她,心脏像被一块巨石砸中,重重往下沉,带着迟钝的痛:“你还有我,我们将来也会成为一家人的。” 她在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这几天所有的情绪积攒在一起,在这一刻到达临界点。 自从父母过世,她再一次体会到这种无依无靠的孤独,空虚的、无助的。 血亲不只是血缘联系,更是一种情感上的寄托,是大树的根,是归属感和安全感,如今根断了,她成了孤苦伶仃的叶子。 许墨白心里酸胀的痛,他也不会安慰人,手轻抚她的背,不停说着:“斓斓,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别怕。”
第51章 月亮51 翌日醒来是在家里的床上, 明斓起床去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肿成核桃的一双眼就知道她昨晚哭的多么惨烈。 真丢人。 她弯腰掬起一捧凉水,水珠顺着下颌低落, 用冰袋敷了半小时才出门。 李婶做好了早餐,明斓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块三明治:“我哥呢?” 李婶说:“先生出门了。” “这么早,去公司了?” “没有, 先生说要去云南一趟, 过几天回来。” “云南?” 他跑云南去干什么? 这几天她很少见到他的人, 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搞什么鬼。 草草吃完早饭, 明斓收拾东西回学校。 九月后,安京的天气开始转凉。 进了教室,南佳朝她挥手:“斓斓, 快来, 给你占的坐。” 明斓走过去, 坐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南佳一见她,就凑过来:“你怎么瘦这么多,暑假减肥了?” “没有,这段时间发生了点事。”明斓从包里拿出书, 跟她说。 南佳:“是生病了吗?” 明斓摇头,笑容中带了点苦涩,“不是, 是我爷爷去世了。” 南佳一下自责起来:“啊,对不起哦, 我都不知道。” “没事。” 明斓都想开了,爷爷都这个岁数了, 走前也没受太大的罪,算是喜丧了。她不能难过太久,要振作起来。 一节思修课结束。 下课铃响,楼道渐渐恢复喧嚣,正好是午饭时刻,楼上楼下都是涌动的人流。 许墨白站在教学楼下,他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身形一如既往清俊挺拔,连路过的女生也频频回头。 明斓同样一直在盯着他,直至他走近停在她的身前。 许墨白与她对视,见她愣着不动,他压低声音:“在看什么了?” 明斓理所当然:“在看你啊。” 许墨白:“看我什么?” “当然是看你……”明斓脑袋一歪,像是很苦恼:“你怎么又变帅了啊。” 见她恢复元气,许墨白忍俊不禁:“好了,走吧,去吃饭。” 明斓主动挽上他的手。 路上明斓也频频发呆,台阶都没看清差点被绊倒,许墨白一把拉住:“怎么心神不宁的,不舒服?” “啊,没事,”明斓摇头,立马转移话题:“我说真的,你真的又变帅了,是不是暑假趁我不注意去做了医美。” “没有,怎么可能。” “那一定是我最近见你太少了,眼睛都浑浊了,快快,你再多让我看看,洗洗眼睛。” 许墨白只是笑:“傻不傻。” _ 明斓这学期有户外写生课,需要背着画稿去山野中写生,远离城市的喧闹,回归宁静安详。只是一去就要十天半个月的,再回来时已经十月底。 明斓累得筋疲力尽,托着行李箱进门,踢掉鞋子和往常一样喊了声:“李婶,帮我放一下热水吧,我要泡澡,我都快半个月没好好洗澡了。” 许久没人回音,倒是楼上传来熙熙攘攘的闹声,难道是有客人。 明斓把行李箱放到一边,脱掉外套换了拖鞋上楼,刚上来就看到客房里走出几个陌生人。 打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穿一件沾满油渍的麻布衣,身后跟着三个孩子,大大小小,大的不到二十,小的只六七岁。 妇人很满意刚刚的房间,点了点头,扭头跟身旁小孩说:“小玉,这个房间给你了。” 托着鼻涕的小孩开心的围着他转圈:“好啊,太好了太好了,我要有自己的房间了。” 这是什么情况? 明斓直皱眉:“你们谁啊?” 妇人见到她,浑浊的眼球上下滚动,把她从头打量到脚:“你又是谁啊?” 李婶正火急火燎从令一房间跑出来,夺下一个小孩手里的古董瓷器,又去追另一个:“那个不能拿,快放下。” “她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你们别乱来啊,这些不能碰。” 妇人“呵忒”一声吐地上一口浓痰,笑出一口大黄牙:“你就是明斓啊?既然你过来了,正好,赶紧的,收拾东西走人,给我们腾地方。” 让她走人?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懒得多费口舌,明斓摸出手机就要报警。 李婶急着过来跟她小声说:“小姐,咱先别报警。” “怎么了,你认识她们?” 李婶说不认识,为难的说:“但他们说是先生的……家人,来寻亲的。” 明斓一愣:“什么家人?” “就是……”李婶附耳说:“她说是先生的亲生母亲,这几个小孩是弟弟妹妹。” “什么亲生母亲,明琛不是孤儿吗?” 李婶愁眉苦脸的:“这我也不知道啊,那个人说的,也不知道真假,要不要打电话给先生问问啊?” 妇人却在这时说话了:“我家阿琛工作忙,哪有空听你们瞎唠叨。” 你们家阿琛? 明斓的脑子嗡嗡作响,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 妇人得意忘形道:“听说我家阿琛以前没少被你打骂折辱,你瞧这不报应来了,家里头都死绝了。” “我看你是找死!”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她,明斓抄起一旁的烟灰缸朝着妇人扔过去,烟灰缸是质地厚重的玻璃,稳稳砸在妇人额角,沾了血滚落到地板上。 妇人懵了几秒钟,摸到一头的血,当即哭嚎着坐地上:“杀人了,明家大小姐要打死人了。” 正在这时明琛回来了,他赶得急,衬衣皱巴巴贴在他身上,进门就气喘吁吁喊她:“斓斓……” 明斓眼圈通红着转过身,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明琛看清了屋里的人,脸色一变,急着跑上楼梯去拉走明斓。 “你别碰我。”明斓猛的甩开他,急促喘息着,尖锐的声音透着绝望:“明琛,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明琛:“斓斓,你听我说……” “怪不得呢?”明斓忽的放声大笑,笑容凄厉:“我说你整天在忙什么,躲屋子里闭门不出,连爷爷的葬礼都不来参加,原来是在找亲生父母啊。如你所愿,我爷爷没了,你也终于熬出头了,怎么着,是想认祖归宗,把你的亲生父母接过来享福,把我赶出去吗?” 明琛大步跨过来,握住她的肩:“斓斓,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么样?”明斓挣扎着,她越说越气,有些脱力,扶住楼梯栏杆,眼泪在眼眶打转,倔强的不肯掉下来:“我爷爷在的时候她们怎么不找来,还不是怕你被我爷爷赶走,一无所有,现在倒是拖家带口来寻亲了,可真是打的好算盘。我在这里明确告诉你们,我只要活着一天,这栋房子就姓明,轮不到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鼻涕虫染指,有本事你们就合伙把我弄死,否则就别想贪我明家一分一毫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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