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时候,林序磨磨蹭蹭去到办公室。 班主任问他:“听班长说,班里的人都希望你上台表演?” 林序说:“嗯。” 班主任说:“但是你不想去?” 林序点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你总得给老师一个理由。” “为什么?”这回轮到林序问了。 “没有理由的话,老师只能将你的节目报上去了。” 哦,原来班主任跟班长是同一种人,难怪班主任会选那个人当班长,因为是一丘之貉。林序说:“我不想去,难道不是一个合理的理由吗?”他心想,就好像他不想吃屎那样,非得逼着他问不想吃屎的原因,有意思吗? 班主任面上一寡:“林序,你注意你的态度。” 林序耸耸肩:“我觉得我的态度挺好的。”一问一答,有来有回,句句诚恳,他的态度简直挑不出毛病。 班主任笑了一声:“那老师把你的节目报上去了。”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林序觉得班长和班主任都很不尊重人,他厌恶这种行为,冷冷地说:“我不去。”他觉得自己很是冤枉,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因为班长想起来他会弹钢琴,所以他莫名其妙地出了一把风头,而且他知道,现在班长和班主任的心里都很不爽,但他不在乎他们,他们爽不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现在很不爽。 班主任想走怀柔路线,苦口婆心道:“这是代表班级的事情,你要有集体荣誉感。” 林序还是那三个字:“我不去。” 班主任见软的不行,便想走硬的:“你执意不去的话,老师只好找你的妈妈谈谈了。” “……这是我的事情,跟我妈妈有什么关系?” “你的事情,就是家长的事情。” 如果是林序刚刚的情绪只是厌恶,那么现在便是恶心了,班长蛮来生作,同学明哲保身,班主任咄咄逼人,这个学校怎么了? 不过林序是个聪明的人,他一般不做那种硬碰硬的事情,而且他不想班主任真的将卢艺思找来,但他也不会真的上台表演,他想出了一个法子,改口道:“行,我去。” 班主任转换笑脸,说:“这就对了啊。” “这是代表班级的事情,我得有集体荣誉感。”林序略带嘲讽地说出这句话。 也不知班主任有没有听出来他的真实意思,挥挥手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林序回到教室后,班长一直转头看他,像是想从他的脸上得知谈话结果,林序被他看烦了,白了他一眼,班长就没再转头了。 等到了要上台表演的前一天,林序摁掉闹钟,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卢艺思嫁给潘贵珍之后,便没再工作了,再次成为了一名全职主妇,她做好了早餐,却还没见林序下来,便上楼去找林序了。 “小序,起床了。”卢艺思看见林序还躺在床上,以为他忘了调闹钟,又或者赖着床又睡了过去,“上学要迟到了。” 林序还是不懂。 卢艺思察觉到不对劲了,她走过去,掀开将林序的头盖得严实的被子,问:“你怎么了?” 林序黏着声音:“妈妈,我不舒服。” 卢艺思第一反应是摸林序的额头;“发烧了吗?” 林序说:“应该没有。” 他不想找发烧这个理由,因为装作发烧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让自己热起来,要让体温计陪他一起撒谎,还会让卢艺思很担心。 卢艺思问:“哪里不舒服?妈妈等会陪你去看医生。” 林序捂着脑袋,一脸痛苦:“我头疼。”这是最不容易被拆穿的理由,因为头疼是很难查出来的,只有“患者”本人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疼。 卢艺思当机立断:“今天不去上学了,妈妈打电话帮你请假。” 林序问:“妈妈,能给我请两天假吗?” 卢艺思说:“好。”林序其实是个很少生病的孩子,所以卢艺思毫不怀疑,而且,上学没那么重要,林序很聪明,哪怕几天不去学校,他也能很快追上老师的进度。 林序听着卢艺思跟班主任打了电话,班主任好像说了要表演的事情,卢艺思面色一冷,说:“我的儿子生病了,你还想着让他上台表演?” 卢艺思走了出去,林序将耳朵竖到天上了,也听不见外面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卢艺思走进来,说:“好了。” 林序想象着班主任现在的神情,他不知道班主任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是如实告诉学校,还是临时找人代替?如果是后者,这回又是谁被强行推上去表演节目?他不是很想知道。 他有种报复得逞的快感,快感中又夹杂了那么一丝丝愧疚。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又是正确的,怎么说……那是错误的正确? ----
第7章 = 卢艺思生日那天,林序早早起床,想给卢艺思准备一个惊喜。林键还在的时候,林序从来不用自己想卢艺思的生日礼物,要么林键给他出主意,要么林键跟他“合送”一份礼物。 林键去世的那年,卢艺思和林序都没有过生日,他们没有这份心思,连蛋糕都没有买,更不用说给对方准备礼物了。 但今年不一样,两人都已从亲爱之人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林键生日的时候,卢艺思给他买了一架很漂亮的自行车,林序很喜欢,恨不得每天骑着自行车上学,但他还未满十二岁,卢艺思和法律都不允许他骑车上路。 卢艺思生日前几天,林序找了洛可嘉出来,问:“你以前都给你妈妈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洛可嘉说:“我从来不给我妈妈准备生日礼物。” 林序惊讶道:“为什么啊?” 洛可嘉说:“我又不是大人,吃的住的用的都是他们的钱,难道父母过生日的时候还要拿着他们的钱给他们买礼物吗?” 林序觉得有道理,问:“那你就什么也不做吗?” “那倒不会。”洛可嘉说,“我妈生日的那天,通常我都会起得很早,把家里的卫生做一遍,然后去厨房做一碗长寿面。” “可我不会做家务。”林序挠了挠头,很是苦恼,“也不会做饭。” 洛可嘉:“……” 林序说:“怎么办啊?” 洛可嘉给出可行的建议:“要不你什么都不要做?跟阿姨说句‘生日快乐’就够了?” “这样会不会很敷衍啊?” “嗯……那你给阿姨弹一首曲子,阿姨不是对你的钢琴练习最上心了吗?你弹一首难度最大的曲子,保准听得她心花怒放。” “可她每天都能听见我弹琴,好像没什么新意诶。” 洛可嘉耐心告罄:“不会做家务,不会做饭,用说的敷衍,弹钢琴又没有新意。林序!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序嘀咕道:“我要是知道我想怎么样,就不用来找你了。” 洛可嘉最后给出了五个字:“不会可以学。” “有道理!”林序一拍洛可嘉的肩膀,“好兄弟,你真是我的智多星。” 洛可嘉:“……” 林序回家之后,没找到学习的地方,家里每天都干干净净的,根本没给他提供学做家务的条件,至于做饭……卢艺思几乎一直都在家,林序想去厨房学做饭,不可能逃得过卢艺思的眼睛。 最后,林序决定看网络菜谱已经教学视频来学习,俗话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个道理用在做菜上面,估计也能行得通。 林序看了两天的视频,这日轻手轻脚地起床下楼,直奔厨房而去,但纸上谈兵终究不是好方法,他连锅都还没洗呢,就在切牛肉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切伤了。 他“啊”了一声,长这么大第一次碰上会出血的伤,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潘贵珍进来了,他看到林序手上的伤,立刻说:“小序,你别碰伤口啊。”说着就急急忙忙跑出客厅,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消毒药水和医用纱布。 潘贵珍抓着林序的手,用清水冲洗了一遍,林序“嘶”了一声,觉得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小小的疼痛上面了。冲完清水之后,潘贵珍又给他涂了点消毒药水,然后用纱布将他的伤口包起来了。 林序说:“谢谢潘叔叔。” 潘贵珍看着案板上切了一半的牛肉:“你在切肉?” 林序点头:“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想给她做一碗长寿面。”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潘贵珍说:“你的手受伤了,去歇着吧,我来做。”他跟林序想到一块去了,他今日也起早了,来厨房想给妻子做长寿面,没想到被林序捷足先登。不过他没说,他跟林序的关系并不算亲近,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林序,而是因为林序总是表现得很客气,他没办法亲近他。 林序叹了口气,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吧。”他回到客厅里面,心里思索着别的“惊喜”,但他对此事的想象力着实有限,没法做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卢艺思下楼的时候,看见林序已经起床了,颇为讶异,看到林序的伤口后,她脸色大变,问:“这是怎么弄的?” 林序将事情一一道出,原想着卢艺思会拉着自己的手,温柔安慰他一番,再说一句“你那么懂事,妈妈很欣慰”之类的话,没想到卢艺思听完之后,脸色更沉了。 “妈妈,怎么了?”林序惴惴不安。 卢艺思深吸一口气,将什么东西压下去了,只说:“小序,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懂得孝敬我,妈妈很高兴。但是你这双手很重要,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这次还好,只是一个小伤口,万一下次不小心弄出了更大的伤口,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这双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是用来做饭的。” 林序怔住了,他说:“可爸爸以前也会做饭啊。” 卢艺思说:“你跟爸爸不一样。” 林序追问:“哪里不一样?” “你不要问那么多,你只需要听妈妈的话,以后厨房的事情不用你插手,妈妈不需要什么惊喜,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保护好自己的手,妈妈就高兴,知道了吗?” 林序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但他说:“好,我知道了。” 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林序与洛可嘉走在路上,林序张了张嘴,又闭上嘴,最后还是张开了嘴,说:“我觉得我的妈妈很奇怪。” 洛可嘉问:“哪里奇怪?” 林序说:“好像我的钢琴练习,比所有的事情都重要,包括她自己,甚至……甚至包括我自己。” 洛可嘉说:“你终于察觉到了。” “什么意思?” “我之前就这么觉得了,但是怕你当局者迷,所以没跟你说。” “你也觉得我妈妈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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