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苔:“……” 段家骏说:“老师,你今天可以去休息了。” 伍苔听出来二人没有乱弹,也懒得管他们,他知道段家骏平日里就弹很久,但林序不一样,他也没想着叮嘱林序,让他吃点刻苦练习的苦也好,明早就知道滋味了。 “你俩好好练。”丢下这句话后,伍苔便离开了琴室。 段家骏和林序都是好胜的男孩,拿出了百分之百的拼劲,势必要在体力上胜过对方。 林序渐感吃力,段家骏平日的长时间练习给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林序想要胜过段家骏,只能靠一颗不服输的心撑着。 段家骏说:“你用不用休息一会?”平日练到这个时候,林序都会去休息一会。 林序:“不用!” 段家骏耸了耸肩:“随你。” 十二点的时候,林序和段家骏终于停了下来,两人各自吃了自己的午饭,上了个厕所,又休息了一会,就继续比赛了。 弹到下午四点的时候,林序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弹琴机器,他看了一眼段家骏,心想,这人简直是魔鬼,都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参长大的。 到了五点的时候,林序两条手臂都麻了,他在心里默念着,段家骏停下来,段家骏停下来,段家骏停下来……段家骏再不停下来,他的手就要废掉了。 这个时候,林序已经没有了赢的希望,但他还坚守着“不能输”的底线,他想,只要段家骏停下来,他就停下来,这样就是打成平手了。 段家骏也累了,他没想到林序可以坚持这么久,他确实小瞧了林序,他忍不住问:“你还撑得住吗?” 林序舒展着身体,装出一脸轻松的模样:“撑得住啊。” 段家骏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在装?” 林序装傻:“装什么?” 段家骏说:“其实你早就累死了吧。” 天塌下来,还有林序的嘴顶着:“你胡说什么?我再弹四个小时也可以。”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弹完之后还有没有命。 段家骏:“……” 林序说:“你要是撑不住了就停下来吧。” 段家骏哈哈一笑:“谁撑不住了?我好着呢。” 林序摸不准段家骏是不是真的还好,他也没精力想那么多了,只能继续弹,他想到体育老师说的话——坚持就是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再坚持一下。 这句话很矛盾,很奇怪,但是又好像有点道理,林序默念着这句话,让自己加油。 段家骏继续讲话:“我们两个弹了这么长时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菜了。” 林序听出了求和的意思,心想,他这是在给我台阶下呢,见好就收是个有用的道理,林序蹬了下同样酸麻的腿,说:“对啊。” 段家骏咳了一声,又说:“你也算是我的师兄,我不应该跟你争长短,是吧?” 林序说:“那你也算是我的师弟,我应该让着你一点,是吧?” “是啊。”段家骏说,“那今天要不就这样吧。” “那算谁赢了?” “算平手吧。” “也好。” “你怎么还不停手?” 林序说:“你也没停啊。”谁知道段家骏会不会耍赖,会不会之后就说“你先停手了,所以我赢了”。 段家骏说:“我喊三二一,我们一起停手,谁不停手谁是狗。” “成。” “三、二、一——” 林序和段家骏都没有当狗,林序呼出了一口长气,若不是段家骏还在这里,他真想立刻倒在地上躺着。段家骏咕噜咕噜灌完了一瓶水,拎起书包跟林序说了再见,他脚底抹油,也迫不及待想出去找个休息。 林序在钢琴室休息了半个小时,才有气无力地出了钢琴室,往家的方向走。 隔日起床后,林序觉得全身像是被人捆起来打了一夜那样,哪都不舒服,腿还好一些,但两只手从肩膀酸到指尖,甚至连手臂也抬不起来了。他想,他再也不要跟人较量体力了。 林序艰难地洗漱完,僵着两条手臂去吃早餐的时候,卢艺思爆出了一个惊天消息。 “小序啊,我要跟你潘叔叔结婚了。” 林序的话语从喉咙滑出来:“什么?” 卢艺思温和地笑着,像是怕刺激到他,柔声重复道:“妈妈要和潘叔叔结婚了。” 林序的震惊仿佛已被五马分尸,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他说:“哦。” 好像是在讨论天气,今天出太阳,明天会下雨,后天阴晴不定。 卢艺思保持着笑容:“你不是挺喜欢潘叔叔的吗?” 喜欢,并不意味着愿意让潘贵珍当自己的继父,林序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是啊,挺喜欢的,挺好的。” 林键已经逝世一年了,林序不想闹什么,他知道卢艺思这一年也过得很辛苦,他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有个人来照顾妈妈,来撑着这个家,确实挺好的。 卢艺思说:“我们不会举办婚礼,就是去领个证,这事就成了。” 林序咬了咬唇,问:“那我们以后……是要搬去潘叔叔家里吗?”他不想搬走,这里有他和父亲的种种回忆。 卢艺思摇了摇头:“你潘叔叔搬过来。” “好。”林序顿了顿,随口问道:“爷爷奶奶知道吗?” 卢艺思说:“知道。” 林序“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卢艺思有些小心翼翼,问:“小序,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序的喉头衔着一块热炭,他受不住,吐了出来:“我需要叫他爸爸吗?” 卢艺思眼睛一眨,好像被针戳到了,她说:“不需要。” ----
第6章 = 早读,上课,大课间,被语数英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站在一百米的起点线死死盯着体育老师的手臂,与同学说些第二天便会忘记的废话,跟洛可嘉打打闹闹,互相请对方吃东西,考试的时候或行云流水或偶有空白,跟潘贵珍保持着友好又尴尬的关系,每天放学回家都会练琴,周末的时候也会练琴…… 对林序来说,小学的日子就这样流淌而过,就像一首重复了很多遍的钢琴曲那样。每天都是崭新的一天,但每天也都是过去某一天的错乱复制版。 总而言之,林序小学毕业,顺利升上了本地的初中。 初中的日子跟小学的区别不算大,不过多了几门要学的科目,多了些不认识的同学,多了很多作业,也多了点青春期的叛逆和烦恼。 林序叛逆的矛头并不像其他少年那样,对准的是自己的父母,他也没有特定对准的对象,看谁不爽就把矛头转过来,对准那个人或者那群人轰隆开炮。 初二的时候,他将矛头对准了整个班级。 事情说大不大,起因很简单,快到新年了,因为初一的学生还小,而初三的学生忙着学习,所以学校教务处要求初二每个班都出一个才艺节目,在大礼堂上给全校的同学表演。 班主任懒得管这事,直接让班长处理了。 班长站在讲台上,宣布了这件事,并且说:“有意愿的同学可以在这两天找我报名,到时候我们再根据大家的意见,来决定表演的节目。” 尴尬的是,两天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找班长报名。 班长总不能拿一张空的报名表去找老师,那显得他太没有能力了,正苦恼之际,他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林序会弹钢琴,便找到了林序,问:“你想表演什么曲子?” 林序问:“什么什么曲子?” 班长说:“你不是会弹钢琴吗?” 林序一头雾水:“所以呢?” “所以你要参加才艺节目,去表演弹钢琴,我要把节目单报上去了,快说,你要表演什么曲子?” 林序:“……”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表演。” “什么意思?” 林序重复了一遍:“我没打算上台表演。” 班长有点烦躁了:“为什么啊?对于你这种从小学钢琴的人来说,表演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简不简单,跟我想不想去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就直接跟你说了,班里没人报名去表演,你要是不去,我们班就没人去了。” 林序说:“哦。” 班长翻了个白眼:“你哦什么?” “我哦的意思是我知道了,但你另请高明吧。” 班长瞪了林序一眼,然后转身跑上讲台,说:“同学们都静一静!” 现在是下课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班长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只有几个人住了嘴,其他人都还在说话。班长只好拍着桌子,扯着嗓子喊:“大家都安静下来,听我说!” 大家陆陆续续闭了嘴,班长说:“前两天也跟大家说了,每个班都需要出一个节目上台表演,但这两天没有人来报名表演。现在有两种解决方案,一是让林序同学上台弹钢琴,二是让大家一起抽签,谁抽到了谁就去准备表演节目。你们想一想,现在举手投票表决。” 林序猛地抬起了头,眉头紧拧,目光如箭射向班长。 班长视而不见,说:“同意让林序同学上台表演弹钢琴的举手!” 班里面唰唰唰竖起一条条手臂,有想要参加表演的人早就上了,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他们推林序出去,总好过抽签的时候抽中自己,虽然每个人抽中的概率不高,但总会心惊胆战。没有人想要在班级里坐一回跳楼机,所以他们也不去想班长为什么就说了林序,反正把林序推出去就对了。 林序站起来,说:“你们投票吧,哪怕全部都投我,我也不会上台表演的。” 其实他对表演这件事并不抗拒,但他很讨厌“自作主张”和“自以为是”的人,班长搞这么一出,他就铁了心的要跟他对着干。凭什么因为他会弹钢琴,所以他就必须要上台表演?林序不明白,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班长可以自己上台表演一个小品,名字就叫做《强人所难》。 班长没想到,都这么多人举手了,林序还是不肯去,他说:“班里的人都选你,你要是不去,我就只好找老师了。” 林序说:“哦,你去啊。” 班长恨恨咬牙,这时候已经上课了,他回到位置上坐下,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他冲去办公室找了班主任。 “班主任让你午休的时候去找她。”班长摇着狐狸尾巴回来了,得意得像是刚刚打败了狼。 林序说:“哦。”他现在很生气,人在生气的时候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状态,他想着,别说班主任找他,就算天王老子找他,他也不会答应上台表演的。 班长不确定这个“哦”字是什么意思,问:“你听见了吗?” 林序不耐烦道:“我又不是聋的,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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