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笙搓搓手,捏着发白的指节,“《舞林大秀》……落选了。我先回来看看奶奶,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竺春江用胳膊肘撞了下竺笛,电话就是他打的,老太太记忆力不如从前了,他私心里希望竺笙回来照顾,不然就要落到他的身上,到时候婆媳矛盾有的闹呢。 老太太适时咳嗽一声,“都先吃饭吧。舞蹈是笙笙从小的梦想,虽然落选了,以后更努力跳就是了。” 竺笛闷闷坐下,大堂姐天生古道热肠,“好可惜啊!还以为你以后要进入某圈了呢。不过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们酒厂要冠名赞助独竹漂大赛,一等奖奖金足足有三万,优秀奖还五千呢,可惜我不会。你要不要报名?” “三万?”坦白说,竺笙被这个数额惊到了,奶奶要治病,她正愁囊中羞涩呢。席酒酒厂出手相当大方,堪称雪中送炭。“比赛日期是几号?” “可能酒厂也担心,报名的人太少吧,所以这次比赛预留了充足的时间,比赛日期是八月十五。我这就把报名链接发给你。” 很好,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练习。 ** “万里赤虺河,山深毒雾多。遥疑驱象马,直欲捣岷峨。筏趁飞流下,樯穿怒石过。劝郎今莫渡,不只为风波。这是明代诗人吴国伦《赤虺河》一诗描写的赤水。赤水历史悠久,当年红军四渡赤水,就是这条江了。现在赤水市大力发展红色旅游,很多游客慕名而来。” 一艘游船上,站着七八个游客,一边听导游讲解,一边拿着手机在拍照。 待到船快靠岸时,他们忽然被岸边的小姑娘吸引住了。 小姑娘二十岁左右,脚踩一根长约九米的楠竹,手中撑着一杆五米长的。看起来准备滑向江心。山涧江风吹来,带去夏日燥热。她有着一双如桃花瓣的美丽眼睛,鬓边碎发轻舞,碧色裙摆被掀起一角,平添三分温柔。 太美了。 “导游”,有游客录着视频,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导游解释:“这叫独竹漂。是咱们赤水地区独特的民间技艺,由秦代的独木漂演变而来。后来人们发现楠竹比楠木好,就将独木漂带改成了独竹漂。赤水的先民都会,不过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已经很少人能驭竹渡江了。” 游客们已经有人吹口哨了,为这精彩的绝技。“小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一根竹子就要渡江吗?” 竺笙抬起手臂,羊脂玉白的脸上,挂着纯净的笑意。“我七岁开始练习,练了三年才能平稳站到竹子上,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 游客们扯着嗓子问:“那会不会落水啊?” 竺笙撸起了袖子,露出一小段白藕似的手臂,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上面浅浅的伤痕。“家常便饭呦。” 游船上倚靠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姿昂藏,生了一双偏狭长的瑞凤眼,他将墨镜别在头顶,修长如竹的指节,在手机屏幕上点着,他在百度这项非遗绝技。 他的内心远比表现出来的更激动。 他叫黎箫,帝都人,一个自我定位“现实生活记录者”的自媒体导演。 因家里反对,他背起行囊离家出走。此次西南游,也是希望寻找一些灵感的。 小姑娘表演的极具地方特色的绝技,让他眼前一亮。 距离有点远,他用手机拍了一小段,随手转发短视频APP——“抖手拍拍”。 其他游客都下船了,这段旅行已经结束。黎箫却和导游说,“我要租借这条船,接下来我就自由活动了。” 快速扫了码,付了款。黎箫开着游船,向竺笙的方向追来。 他想找一个机会认识一下。然而接下来的一幕,直接让他心脏砰然搏动。 视野中,竺笙撑起竹竿,离开河岸十余米后停在水中央。 亭亭玉立的女孩,身枝柔曼,翩若惊鸿,她做了一个标准的小舞花。 缓缓移开了腿,向后,踢后腿。 随后,她在竹子上现场表演一字马。 一系列民族舞基本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黎箫忘记了自己的处境,鼓起掌来。 一滩鸥鹭惊起,飞向群山间。 “噗通”,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竺笙落下水去。
第3章 搭讪:短视频意外爆火 黎箫第一时间放下背包和手机在船上,一头扎进了水中,向竺笙游去。 今天导游还讲,赤水很深。如果因为他的莽撞害了这个身怀绝技的小姐姐…… 等等,竺笙已经探出水来,双臂撑着十字交叉的楠竹,手掌覆面除去水渍。洗尽铅华,天然去雕饰。 “小姐姐,你会游泳啊?”黎箫恍然,一个在江上练了十几年绝技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游泳?他实在是关心则乱了。 竺笙看了眼黎箫,好像是刚刚船上的游客。 “实在抱歉,我刚刚惊叹于你的绝技,非常酷,是我从未见过的,忍不住鼓了掌,害你落水……”黎箫再次道歉,态度那么诚恳。 竺笙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多年练习舞蹈的缘故,傲人曲线一览无遗。她重新站上了楠竹,“我们练这个落水是常有的事,没关系。” 短暂的沉默,竺笙在等黎箫离开,好继续练习。 黎箫显然没有get到她的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黎箫,帝都过来旅游,以及采风的,对于你们这的风土民俗非常感兴趣。” 竺笙撑着短竹竿,信手指了下黎箫身后的船,他还在水里呢。“你再不上去就要感冒了。如果想了解赤水风物,那可以报一个赤水深度游。这附近的四渡、席水、茅台镇还有很多风景,一圈下来素材都到手。” “好主意!还能再遇见你吗?”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竹子之上能练劈叉的小姐姐。 黎箫边说,边爬上游船,从背包中拿出一包纸巾,抽出几张擦擦脸,“我是说,很多人都会你这种绝技吗?” 纸巾在掌心,想给她也擦擦。 “应该会的,我们这马上会有一场独竹漂大赛,相信会有很多人报名。”竺笙没有接纸巾,衣服湿了是擦不干的,至于脸上,自然蒸发就好。 “BINGO。”这个消息令黎箫振奋,一个人划独竹漂已经如此精彩,千竹竞技,那将是如何壮阔的场面?他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件干净的国潮T恤,T恤胸口写着单词CHINA,画着半个狮子头,栩栩如生。 当着女孩子的面换衣服,毕竟不太讲究,他想提醒一下,却发现竺笙已撑着竹竿向赤水深处划去。 他匆忙换好了衣服,调动船头追了上去,却又保持了七八米的距离。“小姐姐,我是个摄影师,我可以拍你吗?你们的水上漂,值得让更多人发现。” 回答他的是山风,以及三个字,“不可以。” 黎箫没有再拍,她浑身都湿了,这样拍摄确实很不礼貌。他也没走,只是后面缀着。 竺笙没有再做舞蹈动作,但她在加速。衣服又湿又重,竹子变得更滑,她又摔下来几次。然后又站起来,如此反复练了一个多小时。 黎箫没有打扰她,在女孩身上,他看到了锲而不舍的坚持,百折不挠的韧性。这更让他坚定,将女孩这项绝技展现给更多的人,她值得更多的观众和掌声。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抖手拍拍其实是今年才上线的短视频APP,但短视频的发展,可以追溯到更远的2013年。 结合当下信息爆炸化和年轻人时间碎片化的特征,抖手拍拍上线后日活人数不断激增。 黎箫对此有预判,未来或将是微电影和短视频的天下。 也许以后会出现十分钟的电影,五分钟的记录片,一分钟的小故事。 竺笙已经回程了,黎箫的船便靠近了些。“小姐姐,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合作,把你的绝技拍成一部短小精悍的纪录片,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竺笙微怔,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想夺得比赛的冠军。 至于纪录片,她倒是很喜欢看,可那不都是某个大导演,带着一个团队来完成的吗?什么时候纪录片的门槛变得这么低了? 她想了想,说道:“我叫竺笙。如果你想拍,不如关注一下这个比赛,会有很多选手。” “竹笙?”黎箫回味一番,看着竹子上俏生生的女孩,脱口赞道,“人如其名,清新如竹。真是好名字。哦比赛是什么时间?” 竺笙也没有纠正他,她是天竺的“竺”。对于陌生人,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八月十五。” 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对游客的黎箫来说,战线拉得太久了。“恐怕不行,到时候我要回帝都了。明天你还练吗?” 竺笙预约了赤水市第一医院挂号,因为还有两天时间,她才出来练习的。 不练怎么拿冠军呢? “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纪录片只拍一个人的。而且,我私心里并不想被拍。” 赤水碧绿,映着两岸青山。竺笙的速度平稳,没有再摔。转眼已经到了岸边。 被拒绝黎箫并不意外,之于她,他不过是刚刚认识的,大概还需要一个信任建立的过程。“竹笙小姐姐,可以加个微信吗?关于竹漂,我不懂的可以咨询你吗?” 竺笙将两根竹子放在岸边处,回到地面。“听我奶奶说,以前我们这有独竹漂协会的。你想了解,也可以去图书馆,找找镇志。再见。” 说着,她已经提着裙摆走了。 黎箫意兴阑珊,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到她的号码。 ** 黎箫回到了镇中心的民宿。 民宿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河美居,很有红河镇特色。 老板娘盘腿坐在接待台那喝茶,游客有兴致可以免费喝两杯,聊聊天,也和老板娘共享一下旅行团或私车的信息。此时还坐了一个外地游客。 不过黎箫是喝不惯的,昨天他喝了一杯后,老板娘告诉他,这茶是红河镇特产,叫虫茶,是收集一种叫“化香夜蛾”的昆虫产的虫屎制成。黎箫的脸顿时比便秘还难看,他跑到院子里,全吐了。 总之就是个无福消受。 “小黎帅哥,明天有去四渡的车,要赶早七点出发,我帮你预约了。记得早起退房呦。” 黎箫摆了摆手,“谢了玫瑰姐,不过我暂时不打算走了,再住两天。” 老板娘叫梅桂,梅花加桂花,不过来的客人都喜欢叫她玫瑰姐。玫瑰姐喜笑颜开,“那敢情好。今天拍照了嘛?记得大众点评给五星好评哦,可以减免房费的。” 黎箫不动了,他赫然发现,茶台后面墙壁上,贴着一张海报。上面醒目地写着: 首届席酒杯独竹漂大赛,线下、线上报名同时启动。 “玫瑰姐,你们这个比赛很有趣啊!”黎箫的手指指向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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