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阳:“……” 如果不是隔着几千公里,他只怕要提起四十米大刀追杀过来。 有这么坑兄弟的吗? 哥的高智商,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桀桀桀桀桀…… “说吧,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明昭阳在磨牙。 电脑的屏幕,定格在竺笙的竹上舞视频上,静了音。 无声,却有种更摄人心魄的力量。 黎箫想到医院的所见所闻,想到她练习时每每跌下水中的瘦小身影,会让人忍不住想帮帮她。 “三天,你听我说,这个冠军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她是谁?”明昭阳嗅到了一点苗头,穷追不舍的问。“如果是弟妹,那我义不容辞。如果不是……哼哼” 笑得贱兮兮。 黎箫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不是你想得那样,就是……在这边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你这次帮我,人情我记着。” 挂断了电话,黎箫重新播放几个大叔的视频,将对他们的采访,尤其是对独竹漂的技巧,整理成文本。这边打印店不好找,他索性手抄一份,打算明天带给竺笙。 投桃报李,嗯,他如是告诉自己。 这时他才发现,肚子饿得找不到北了。连爱吸血的蚊子,今晚都没有光顾他。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被微信视频吵醒,是明昭阳。 屏幕中,明昭阳顶着鸡窝头,得意洋洋地和他炫耀,一个充满“冷静而简朴,宛若雕塑,没有绘画亦或音乐中的华丽绚烂,但是纯粹的庄严”的公式。 黎箫听完,原地卒。 ** 当黎箫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竺笙家时,看到了竺家门口停的一辆农用四轮车,蓝色,后面是敞篷的。 他有一瞬间的凌乱。 敢情,这就是接下来他们要乘坐的……交通工具? “来得正好,吃饭了吗?”竺笙背着小双肩包,踮起脚撑着四轮车的壁,“嗖”地一下跃入车厢。 而后,英姿飒爽、居高临下看他。 黎箫啧啧,到底是学舞蹈的,柔韧性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会轻功。 “小黎,上车啊。”竺奶奶笑着挥手,那动作倒像是“赶鸭子上架”。 陈大叔走过来,斜着眼瞅瞅这城里人,“小伙子,用帮忙不?” 黎箫连连摇头,在三个人的注目下,吭哧吭哧爬上了车厢。 抬眼,两个热腾腾的猪儿粑递到他面前,女孩掌心晶莹,小猪可爱。 黎箫接过美食,嘴上保持倔强,“我吃过早餐了。” “哦,没关系。反正你今天会消耗很多体力。”竺笙云淡风轻地说。 这是对你做苦力的补补偿。 黎箫:“……” 红河镇到葫市,是典型的山路,一路上难免颠簸。 黎箫也明白了为什么坐四轮车,红河到葫市还没通客运呢。他本想坐下,可是竺笙就站着,双手把着车厢壁,夏日的风吹动她的长发,向后拉成了直线,别有一番温柔。 黎箫便也与她并肩站着。 车行了半个多小时,四轮车停了下来。 竺笙和黎箫下车。 “你们先去逛,慢慢挑,我办事大概要三四个小时,到时候咱们还在这汇合。”陈大叔说。 “好咧,谢谢陈叔。”竺笙嘴巴甜甜,语气乖巧。 和陈大叔分开后,竺笙紧了下身后的包,向着蜿蜒的山路拾阶而上。 黎箫追过来,问:“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逛……竹海。”说着,竺笙已经走向了售票处。 黎箫寻思着不该让女生买单,抢着在她前面准备扫码。“我来。” “你过来帮我,不该让你再破费的。”在经济上面,竺笙分的很清。 黎箫灿烂一笑,洁白牙齿明晃晃的,“我刚刚已经坐了你的观光车了。再说,我本来也是要打卡竹海的,现在还多了你这个美女导游……” 说完他意识到行为太猛浪了,以手抵住了唇。“我是说……” 竺笙却绕过了他,唇角微微上扬,付了现金,接过了售票员递过来的票。 “下次吧,这里不扫码。” 两个人并肩走入了竹海森林公园。 径直向山的是竹路,两侧都是高大蓊郁的楠竹,空气湿润清新,风沙沙地吹,竹叶轻轻地响,这里俨然一个竹外桃源。 黎箫拿出了相机,边走边摁快门,“都市里忙忙碌碌,到了这里,会自动慢下脚步,感觉很奇妙。” 竺笙赞同,手指拂过楠竹的枝干,“竹子是最清雅的,来的人都难免要风雅一番。” 黎箫将镜头对准了她,惩罚似地拍摄,“你是说,我附庸风雅吗?” 竺笙笑而不语。 “我以前到过安吉,就是《卧虎藏龙》的拍摄地,那里有万亩竹海,流水知返,倦鸟思归,是被誉为气净、水净、土净的‘三净之地’。今天到了这里,才发现竹外有竹,仙外更仙。” 在黎箫的认知里,这片竹海自带仙气,令人流连。 “早知道,我就早来打卡了。” 竺笙摘下一片竹叶,在指尖把玩,“现在也不迟啊。说起来赤水的竹子,还和你大有渊源呢?” “哦,这话怎么讲?”黎箫顿了顿,擦擦额头细汗,这爬山还是个消耗卡路里的活。 竺笙步伐依然矫健,有时一步迈两个台阶,“相传乾隆皇帝时,一个叫黎理泰的闽南人,其父得罪了权贵,被牵连的叔叔躲到了这里来。他家境贫寒,十五岁就外出做事糊口,后来到赤水投奔叔叔。” “黎理泰精明能干,当地蓝靛商人便将女儿许配给他,并把蓝靛交给他经营。黎理泰管理有方,几年后就有银子积蓄,购买了许多土地。” “人呢,总是依恋故土。富裕了的黎理泰,回到闽南老家,想把母亲和弟弟接过来。母亲执意不肯离乡背井,黎理泰只得挖了四根楠竹作母竹,带回赤水栽,象征他根在闽南,到异乡安家不忘根本。” “四根母竹,成活了三根。当地的乡民,见到楠竹生长快,成材早,产量高,用途多样,比本地的竹子好多了,纷纷登门索取母竹。黎理泰定价很低,还教授大家种植之术,很快附近的葫市形成了竹海。我们赤水人,吃竹笋,做竹编,刻竹雕,以竹为户,都要感谢黎理泰呢。” 竺笙忽然停了下来,忍不住问:“黎理泰和你什么关系呀?” 黎箫听故事听地入了迷。 他想,黎理泰将楠竹带到了赤水,那么同是黎姓后人的他,就力所能及帮帮眼前这个小姑娘吧。 万法皆缘。 “大概,五百年前是一家。” 公园里还有其他游客,并不见人山人海,在一处导视碑前,两个人停下了脚步。黎箫问:“万亩竹海,是看不完的,哪里是你特别想打卡的?” “天锣、地瀑、‘夫妻树’。”竺笙绕口令似地回答,“不过,我最重要的还是选取适合的竹子。我奶奶说,竹子是与人通灵的。你来这里,听它们的心声,选择它们做伙伴,讲究一个缘分。”
第9章 上阵:你奶奶始终是你奶奶 黎箫仔细地回味着她的话。 “竹子是与人通灵的。人听竹子的心声,选择它们做伙伴,讲究一个缘分。” 他恍然,一瞬间有了然彻悟之感。 他一直想拍摄、想呈现的,不正是这种人在自然,在己心之间的抉择吗? 天人合一,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兴奋地晃动着相机,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拍摄下来。“这……感悟来的猝不及防。笙笙,能再说一遍吗?” 那样,就太刻意了吧。 竺笙才不想,为了拍而拍,她明眸转动,皓齿轻启:“喏,相机在你手中,你随时拍摄,但不能NG,因为时间不会重来,人生也没有彩排。” 黎箫猛地拍额头,这句说的非常好,又没拍下来。 接下来,两个人一起看了“天锣”、“地瀑”,站在飞流直下的瀑布前,黎箫感觉到了,在自然伟力面前,人的渺小。 此刻,他们站到了夫妻树的前面。 仰头而望,只见夫妻树同根而生,分离的树干在离地约两米处合抱在一起,合抱处长出许多根须,交织缠绕。合抱处下方,两棵树干又伸出长长的“手”紧紧相握。较细的是“妻子”,另一边较粗的是“丈夫”。 来往的游客,在树干上系了不少红绳,写了很多心愿。 竺笙很沉静,双手合十,虔诚状若祷告。 黎箫忍不住打趣她,“你在祈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 夫妻树有个传说,一起来许愿的爱人,会走到长长久久。 竺笙淡然一笑,那一刻她想到了在锦城,会在情人节给她弹吉他的男孩子。年少不更事,以为眼前的就是永恒,却在现实面前撞得支离破碎。“如果许个愿就会天长地久,那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都要卷铺盖卷回家了。” 哦,好一个人间清醒啊。 黎箫很想知道,她许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竺笙没有回复他,“竹海公园里,有一片竹子,可以供游客买卖。我们就去那选几棵。” 这才是此行真正的目的。 黎箫这回没有忘记,先拍摄竺笙选竹子,女孩时而敲敲竹节,时而听一听竹心,“竹子可以通过观察,来了解它的年份。比如说新竹子,它会有一个白雾,老竹子的话,颜色会比较暗沉。” 很快她确定了四棵竹子。 工具人黎箫撸起袖子,上场。 公园提供的工具,还是非常传统的砍刀,在碗口大的竹根处劈砍,没一把子力气是不成的。砍了一会,黎箫感觉手上磨得厉害,一个水润的泡鼓了起来。 “累了吗,换我砍一会?” 在女孩子面前怎么能叫苦叫累?“快了,你后退一点。” 一根十几米的楠竹在眼前轰然倒下,黎箫把枝节处的小桠去掉,一根竹子就好了。 这样的竹子,竺笙一共需要四根。 黎箫的速度在变慢,可还在坚持,他望着高高的天,那伸向云端的一点,只差最后一根了。 竺笙走近,喊停,夺下了拿砍刀的手,看见掌心的伤。她垂了眸,声音闷闷的,“剩下的我来。” “不用,”黎箫耸耸肩,眼底揉碎了风和笑容,一口白牙更加明亮,“话说,你身上的伤那是勋章,我手上现在也有了。” 回应他的是一刀,竺笙抡了下去,化身大力娇娃,美少女壮士,惊地黎箫眼睫毛一颤,暗暗比了一下肱二头肌。 黎箫手疾眼快去付钱。 而后,两个人扛着竹子下山。黎箫三根。 “你等一下。我帮你也拍几个镜头吧。”竺笙建议。 “拍我,扛竹子?真是个好主意。” 交代了几句相机使用方法,竺笙有模有样,化身导演,还指导起黎箫如何走路。“自然一点,不要拘谨,别看镜头看前方,撞到竹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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