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懿安点了点头。 两人霎时间松了口气,秦思宇像江婉娇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知道就好,感觉外婆还是比较支持你们的……如果外婆再不支持,那岂不就是完了……” 他小声嗫嚅道:“毕竟叔叔肯定不会乐意看到你们俩在一起的。” 他们两个不得不承认,即使两人这般震惊,他们也没什么疑问了。 事情虽然听上去很让人震惊,也很让人无法接受。 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却又好似水到渠成一样自然。 十年前两人就成为了彼此最重要的人,这十年以来几乎从未闹过什么大的矛盾,非要说的话,比什么男女朋友可还要亲近得多。 而且,就算是让江婉娇和秦思宇两个人天马行空地乱想,他们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人,能比他们两个更适合彼此,比他们两个更加般配。 “我没什么想说的了,”江婉娇叹口气,“虽然我真的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但是又觉得很……理所应当。” “唯一一点我想提醒的,请你给我记住。” 江婉娇对着秦懿安的神色凛然。 “秦懿安,你要是敢辜负席贝,你就完了。” 空气之中似乎都流淌着一股火药味,江婉娇显然不是单纯的说说而已,她是认真的。 然而秦懿安却丝毫没觉得被威胁,或是觉得她不自量力。 他反而认认真真地转头,轻声对江婉娇说了一声“谢谢”。 他紧紧地握住了席贝的掌心。 席贝的眼睛黑亮亮的,目不转睛地落在秦懿安的身上。 “行了,”秦思宇重新带上了真心的笑容,“反正我们几个这么多年了……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我堂哥言出必行。” 秦思宇倒不是特别担心,在他的心里,没人比秦懿安对席贝更好了,席贝跟秦懿安在一起,怎么不算是一种适合呢? 他们对视了几眼,好像不约而同达成了默契。 江婉娇又开了几个易拉罐,递到了众人的面前,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行了,喝吧,今天不醉不归!” “行啊,我也——” “差不多得了!” 一声爆发性的吼叫。 几人茫然,纷纷回头望了过去。 在他们四人伸手拿酒瓶的时候,一直都在角落之中一言不发的谢晔终于忍耐不住开口了。 而且,他说的话显然不是支持两人的意思。 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情况。 谢晔的眼底猩红,呼吸粗重,胸膛几乎是控制不住地上下起伏,他大概是忍了太久,怎么样也忍不住了。 “你们一个人都没提,那我来提,”他扫了一眼众人,“秦懿安,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干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秦懿安早就已经猜到谢晔会这么说。 他颔首,平静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要是别人谈他妈的同性恋,我根本就不在乎,关我屁事!但是现在是你,跟席贝谈!”谢晔吼道,“就因为是席贝!我知道你没在开玩笑,也不是玩玩而已!” “谢晔,你冷静一点……”秦思宇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有什么话好好说——” “要我怎么好好说?”谢晔红了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多少事情吗?我们两个高中生,再有能耐也只能做出这种小项目,轻轻松松就能被那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庞然大物一脚踩死!” 其实,正是因为谢晔知道秦懿安有多么努力,才会觉得他的举动有多么“蚍蜉撼树”,有多么愚蠢。 “你现在是开心呢,”谢晔说,“你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美,你说你根本不怕秦叔叔对吧,你要想想,那些我们做了一两年的项目,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们没有跟他斗的资本,你清醒一点,”谢晔偏过头,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你们两个反正也没开始谈,就结束吧,适可而止。别到时候大学都上不了。” “……你!” 他这一通输出完全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江婉娇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扯住了他的衣角:“你什么意思?” 谢晔扭过头: “我的意思就是让他们结束,我不像你们一样支持他们两个在一起谈恋爱。” “……” 江婉娇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皱起眉:“你疯了?!” “谢晔!你还是哥们吗你?” 秦思宇豁然起身,怒目而视。 他搡住了谢晔的脖颈:“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是违法了还是犯罪了?怎么的,意思就是人还没有钱重要呗?” 在秦懿安和席贝还没开口的情况下,江婉娇和秦思宇两人都开始反驳谢晔,场景一度僵持不下。 秦懿安起身,上前两步,止住了几人的冲突。 江婉娇和秦思宇这才好不容易按捺下心里的不爽,他们两人坐在了一旁,与席贝坐在了一块。 作为当事人的席贝在此时却格外平静。 他的浅蓝色卫衣让他看上去乖乖巧巧的,软糯的不似真人,这样的漂亮娃娃总让人会觉得“笨笨的”,或是没有主见。 可席贝实际上是一个能够以自己的力量温暖着别人的小太阳。 他被秦懿安宠大,可正是他从始至终照亮着秦懿安。 “谢晔,”秦懿安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什么意思。” 秦懿安不是傻子,他完全知道。 他知道,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晔的想法才是最为符合现在社会里大部分人的看法的。 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做一些螳臂当车的事情?为什么要因为“爱情”而弄丢了一切? 这是傻子吗?这是傻子吧。 可是在遇到席贝的时候,秦懿安愿意当这个傻子。 他不惧怕任何即将到来的风浪,他不惧怕失去一切,不惧怕谢晔所说的那些“一脚踩死”。 “你知道?”谢晔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我说个不好听的,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大少爷,你确定你能去适应那些糟糕的生活,连用自己双手双脚赚钱都很难的日子?” “而且,”他将目光投向了席贝,“你自己知道!席贝现在还有几个月才算是十八岁。” “我小学的时候就说过,会有很多的女孩子喜欢他,他的脾气也适合那些女孩子,他遇见你,不是什么老天爷给你的机会,是个惨案,他本来就很倒霉了!” 谢晔几乎有一点口不择言,即使他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攥住,他也没有丝毫的停止。 秦懿安可以忍受谢晔骂自己,他丝毫都没有波动。 但是他说到席贝的伤口就过分了。 秦懿安的脸色沉下来,他比谢晔要高个五公分,足够琉璃色的凌厉目光从上而下俯视着谢晔。 “你够了。” “我觉得不够!”谢晔的脸稍微有点红了,声音略微有些含糊,却很凶,“你当同性恋是什么能被所有人都接受的事情吗?你当好玩吗?” 他猛地伸出一根食指,指在席贝的身上。 “你知道吗你。”他说,“你就算不想玩了,你能全身而退。但是他不可以。” “我拿你当我最好的兄弟,我也拿席贝当我弟弟,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一时糊涂,以后后悔。” 他的话掷地有声。 说完之后,几人全部都寂静无声,江婉娇更是捂住了自己的脸,几乎忍不住叹息似的发出了一声□□。 谢晔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好听。 没人一开始听到他噼里啪啦如同连珠炮一样的话还能够冷静下来,或是还能够一点火气都没有。 可是等他说完最后一句,那些针对他的怒意却又好似消失了。 “谢晔,你……” “对,我!我怎么了?”他转过身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眶,低声说,“我又不是真的二世祖。” 他又不是真的玩世不恭。 谢晔其实与秦懿安认识得最早,也与秦懿安当了最久的朋友。 他成绩不好,可家里又不只有他一个儿子,他不好,自然就有人替他好;这样的豪门家庭是最为残忍的。 他不会像秦懿安一样,是顶级豪门的唯一继承人;也不是江婉娇,□□捧在手心的大小姐;亦然不是秦思宇,能放松做父母溺爱的小少爷。 同时,他更不是席贝,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一无所有的日子,也从未体验过失去一切。 他被夹在两头中间,这样的人才是最为矛盾的。 “你们反正四个人都已经达成共识了,”他低下头,将自己被攥皱了的领子抹了抹,“也别管我是怎么想的了。” “我想想才觉得我自己可笑,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他低声喃喃。 “不可笑。” 说这句话的人是席贝。 谢晔的脸颊绷住了,他的脑袋僵在原地,没说话。 席贝总是这么温暖。 即使他刚刚被谢晔用那样的话给不小心刺了一通,他却依然平静,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刚刚发生的事情。 “你是在担心我们,我知道,”席贝微微抿住唇笑了一下,“你担心我们会被现实击败,因为秦家确实是无法违抗的庞然大物,你也担心我会受伤,因为我看上去确实值得怜悯。” 席贝感觉到秦懿安在自己的身后,他的话字字掷地有声,说的自然温柔。 “但对我来说,遇见安安和你们,从来都不是惨案;我选择这条路,也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不喜欢女孩子,这是上天注定的,如果我真的去跟那些姑娘们在一起,是害她们,足够下地狱。” 席贝轻声说:“不是所有人生下来都是少爷小姐,也不是只有他们才能够恋爱。” “失去一切也没有那么可怕,失去一切也可以从头再来。” 谢晔猝然抬起来头,他通红的目落在席贝的身上。 席贝说的认认真真,自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覆上了一个人影;秦懿安将席贝揽入怀中。 他的手落在谢晔的领子上,神色平静地单手帮他正了一下,不轻不重,却好像用这个小动作告诉他,他们还是好兄弟。 秦懿安说话很直白。 他从来都不太留情面,今天也不例外。 “你怕输,怕一无所有,怕不被人接受,怕从头再来。” 秦懿安平静道:“但你十八岁。” “你有什么好怕的。” 你有大把大把重来的时间和机会,只要不认输,无论怎么样,即使是在地上爬,也能爬到你的终点。 谢晔有些恍然似的,他的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滚了滚,下意识道:“你……” “你其实说的很有道理,是最聪明的做法,”秦懿安评价道,“但我刚刚仔细想了想,为什么我不想听你的劝告。不想做最聪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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