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懂了。 他的手已经被林屿指甲抠破,正在流血,这孩子的情绪好似崩溃到了极点。 “林屿……去找江宴。你去找江宴,听话,听姥姥的话。” 江宴另一手握住林屿狠狠用力攥出青筋的手,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梦境之中,林屿在大雨弥漫着白雾的荒野中,看到了他一向信赖敬重的二爷爷。 二爷爷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着为他挡雨。 他说:“小屿,你姥给我托梦了,她说你呀,太重感情。她让你,去找一个叫江宴的人,快去吧。” “二爷爷……” “二爷爷?”江宴听着林屿口中的字眼,看了一眼张升阳。 这是不是什么关键人物? “想办法联系林屿的二爷爷!”张升阳眼里划上救人的急切和希望光芒。 任何一个在潜意识里提到的人名,想到的人,都是有概率让病患请醒来的关键。 “这个二爷爷万一也过世了呢?”王剑提出担心。 “先查!如果健在我马上接他过来!”江宴开始打电话安排团队查林屿的二爷爷。 “等会,”王剑按住他的手机,“去问蔡新宇更快。” 江宴:“!” 对!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鸿博医院门口,车里下来两个身材魁梧戴着黑色墨镜的保镖。穿着一样的制服,脚下生风,进入办公区,目标明确直奔副院长办公室。 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一个保镖不等回应推门而入,二话不说,打开手机开始录像。 “诶你们怎么……”蔡新宇今天刚升职,心花怒放精心布置自己的新办公室,没人通报就闯进来两个人,很破坏心情。他趾高气扬拿着副院长身份刚想发脾气,就认出来气势汹汹的两人,是江宴保镖。 他认得这身衣服。 这半个月他住了两次院,都是穿这身衣服的保镖们揍进去的。 蔡新宇瞳孔瞬间一缩,身体条件反射地产生了记忆疼痛。 他跌坐在椅子上,声音发颤:“你们!你们有没有王法了!还要打我几次!” “问什么答什么,今天不打你。”保镖A推出来一张椅子给同伴,自己也坐下,把手机镜头对准蔡新宇。 他命令:“去关门,上锁,关闭监控。” 蔡新宇害怕:“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保镖B:“别废话。”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骨头咯吱咯吱响。 艹!蔡新宇敢怒不敢言,毕竟挨打是真的疼。他缩着身子关门,关闭摄像头。 “林屿先生的二爷爷还健在吗?”保镖A单刀直入,一句废话不问。 “啊?”蔡新宇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江宴问这个干嘛?”这半个月他过得胆战心惊,并不知道林屿一直昏迷不醒。 两个保镖看他一眼,犹如活阎王在世。 蔡新宇吓得咽了一口唾液,马上回答:“健在,健在!” 保镖A:“在哪。” “在林屿老家。” “地址。” “呃……” 保镖见他不配合,站起身。 “在在在的地方很难说出具体地址,不通车!”蔡新宇抱着头赶紧快速回答。 “走。”保镖A拿着手机,按下暂停键。 “走?”蔡新宇一脸蒙逼。 保镖B不耐烦补充:“带路,去接林屿先生的二爷爷。” 蔡新宇:“为,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们找人要自己带路啊! 不就是林屿想见见那个穷酸的老头子,那让江宴开车带他回去不就行了?干嘛要折腾自己?这也太欺负人了! 他心里狂怒,面上却带着笑脸拒绝:“二位大兄弟,你们看,我今天刚升职,好多事情等我处理,这,这不太方便跟你们走啊。” “不方便是吗?”保镖A面无表情,抡着拳头径直朝着蔡新宇大步跨去! “哎哎哎!方便!我突然特别方便!”艹!蔡新宇马上怂。 当他像个小鸡子模样被两个保镖前后押送犯人一样地走出办公室,面对路过护士和医生的奇怪眼神,蔡新宇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太丢人了! 他现在可是堂堂副院长! 林屿你可真是抱了个好大腿,得势了是吧,报复我?呵……蔡新宇眼底染上一层冷意。 保镖驱车两个半小时,在蔡新宇的指路下,在一座靠山的小山屯里,七拐八拐找到了正在拉着小狗崽遛弯的一个老人家。 林屿的二爷爷。 他皮肤黝黑,双手都是老茧,六十来岁,双目却很有神。 二爷爷穿着黑色棉衣,大老远看到一辆黑色小汽车,眼里露出来一丝开心的神色。 他们这个小村子,就出息了林屿这么一个高中生。其他小年轻早早放弃读书出去打工,后来过上好日子都不回来了。 有的接走自己爸妈,有的狠心抛弃爸妈。 他们村的人越来越少了,就剩了一群老骨头守着村,等下葬。 只有林屿离开这三年,回来过一次,是林屿姥姥过世的时候。 林屿回来后跟他聊天,哭得很厉害。 他以为林屿也跟其他孩子一样忘本,不愿意回来。只是在孩子的口中,他似乎明白了,是他回不来,他的男朋友不让他回来。 那天林屿,也是坐着小汽车进了村子。 二爷爷现在期望着,这辆车里,也有林屿。 可是他没看到林屿,看到的是那个不让林屿跟二爷爷多说几句话就把人拉走的,所谓的男朋友。 二爷爷对蔡新宇印象很不好。 那天他送林屿和林屿姥姥的骨灰盒回来村里下葬,满嘴污言秽语把瞧不起他们挂在脸上和嘴上。 在这守灵三天,蔡新宇经常发脾气,嫌弃脏,说饭菜恶心,讨厌村里孩子们吵,觉得鸡鸭牛狗都是细菌。 二爷爷知道,小屿跟着他,日子一定不好过。 左右找了找,没看到林屿,他就不打算搭理蔡新宇。 他哼着小曲儿,跟自家的小狗说话,“咱们以后可不能狗眼看人低,往上倒三辈,谁还不是穷得揭不开锅的农村人了。” 蔡新宇听着老头子给自己话听,脾气上来了:“老不死的你会说人话吗?” 二爷爷刚想骂回去,就见他身后的一个墨镜小伙子一脚把蔡新宇踹在地上,他说:“江总说过,要尊老爱幼。” 蔡新宇:“哎哟。” 腰差点断了。 二爷爷笑出声,抱起来嗷嗷对着蔡新宇这个坏人狂叫的小黄狗,夸他比人有良心,知道护主。 蔡新宇听着老头再一次明着讽刺自己,却不敢狂了。 挨打真疼,他妈的。 “老人家您好,请问您认识林屿先生的二爷爷吗?”保镖A摘下墨镜,带上亲和力满满的笑容。 “你们是?你俩跟他不是一路人吧,我就是小屿的二爷爷,他怎么了?”二爷爷是个明白人,刚才那一脚,他就知道了,蔡新宇怕这两个人。 “太好了,”保镖A朝着他微微鞠躬,“林屿先生想您了,我们接您过去。” “小屿想我了?”二爷爷眼睛瞬间染上开心,可下一秒他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一辈子没离开过的村子,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我得准备准备,给孩子带点花生玉米,咱不能空手去看孩子。” 他又拍了拍自己的棉衣,表情有些不自然,看着干净漂亮的汽车,他怕自己脏了人家车。 二爷爷的眼里还有些激动,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坐汽车,能坐个三轮车跟着去赶集都不错了。 “爷爷,不用带东西,咱们那什么都有,上车。林屿先生需要尽快见到你。” “不带东西怎么行。”二爷爷拒绝现在上车,他抱着小狗往家里跑。好歹还得换件衣服,把狗子给邻居帮忙养几天。还有,他得带点钱出门。 可是二爷爷还没小跑几步,就被两个保镖“温柔”架到车里,关上车门,开车拉走了。 “哎?那他呢?”二爷爷整个人都是懵的,坐在车里不敢动,怕碰坏了车里东西,他看着窗外跑着的蔡新宇问。 “爷爷,咱们不管他,让他自己想办法回去。”保镖A说着,加大油门。 二爷爷心里暗暗开心,他记得这人当着自己的面都对小屿很不客气,所以现在他的下场,就是活该。 “你们是?”二爷爷还搞不清楚状况,他抱着小狗,小心翼翼问着。 “我们是……林屿先生男朋友的员工。” “啊?” 二爷爷看着哭着追车的蔡新宇迷茫:“小屿男友不是那个蔡吗?” “他现在不是了。”保镖简短回答。 二爷爷想不明白,但他选择闭嘴不问,等会儿到小屿问问就行了。 保镖一路上闯红灯超速,返程仅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当车子进入医院的时候,二爷爷的心提起来了,他摸着小狗紧张问:“小屿他?出事了?” “嗯。”保镖A回答:“我们江总希望您能让林屿先生醒过来。” “醒过来?”二爷爷着急了,“小屿他出了啥事啊!”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爷爷别急,医生会跟你说林屿先生的一切情况。” “哦,好,好好。”二爷爷不停敲着手背,心里很急。 他们驶入一个小院子,保镖把他带到一个居民房样式的病房里。当他看到被两三个人扶着昏迷的林屿,口中插着一个白透明管子,头上戴着头盔一样东西,整个人都傻了。 “小屿?小屿他这是怎么了?”他把小狗放在地上,护士赶紧把狗牵走,喷洒消毒液。 二爷爷顾不上小狗被抱去哪里,被护士消毒全身后,走到病床边,不停喊着他。 “小屿,小屿你这是怎么了?” 江宴的手被林屿死死捏了一下午,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不仅江宴痛,无法处理指甲抠破的伤口,这个姿势对林屿的骨头也有很大伤害。 医生很担心林屿的指关节会脱臼,或者再用力一点,会骨折。 这一下午,他断断续续喊着姥姥和二爷爷,偶尔大口吞咽空气,或者干呕,整个人的体力已经逼近极限。 江宴急得眼里充满了血丝。 他看到眼前的老人,赶紧尽量腾地方。 拉长手臂,让二爷爷靠近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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