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渐黑,待他看清眼前人声音降下来,语气依旧凶狠,“怎么是你?” 程祈骑着他爸的自行车,下车查看他的腿,沈夕恒甩开他的手:“干什么,死不了,别挡道,这是我机敏,要是撞到老人撞到小孩你赔得起吗?小聋子,说你也听不见。” “都喜欢你,个个喜欢你怎么不把你领回去,看到你就讨厌,让开!” “什么破路,三步一块石头两步一个坑,没人管吗?” 就算不听声音都能感觉出他的怨气,只是程祈不懂他的怨气为什么要冲着自己,两个小时前他还像个阳光小天使笑着跟自己道歉,这会儿像个小恶魔冲自己伸出尖利的牙齿。 看不懂,程祈扶起车推着车冷眼往前走,留沈夕恒原地继续怨气冲天。 程祈并不打算跟他纠缠,摸不透,前一秒还和风煦日的,下一秒狂风骤雨,或许前先的道歉只是戏耍,但程祈根本不在乎。 发泄完的沈夕恒懊恼地对着墙就是一脚,穿着拖鞋,脚趾踢到痛入心底,单腿原地蹦了几下,骂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程祈运气不好,偏偏这时候遇到,算了,算他倒霉。 要不,再继续道歉?人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吧? 第二天,沈夕恒特意去小卖部跟老板买了几个空纸箱,故意拎着纸箱绕到程祈家门口,程祈在剥豆子,沈夕恒站到他面前,纸箱扔脚边,用脚往前轻轻踢了踢:“纸箱要吗?反正要扔掉。” 程祈抬头,眼里藏着戒备,打量着他,昨天发火的是他,今天拿纸箱来示好的也是他,幼稚得像个三岁小孩。 见程祈不理,沈夕恒蹲下,掏出手机刷刷打字:【你会不会玩游戏?】 沈夕恒猜他不会,他那么忙,哪有空玩游戏,只是想找个话题尬聊。 程祈端着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杂物,顺手拿起小板凳转身进屋,大门“吱呀”一声闭上。 沈夕恒傻眼又憋屈,又把人惹毛了。 睡前照例开窗看向后面程祈家,他又在门口忙活,现在是捆柴,白天劈好的柴分堆捆起来,不知道怎么那么多活儿干。 他穿着一件白色小背心,隔着远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得出他力气很大,一捆柴在他手里看起来轻飘飘的,也能看出他身材很好,不知道他有没有腹肌,蒋巍然有段时间突然说要追邻居家的小姐姐,那段时间他疯狂健身,吃各种增肌餐,三个月后,肌肉没练出来,反而练出翘臀,蒋巍然郁闷的不行,跟沈夕恒说腹肌这种事可遇不可练。 看他干活儿挺催眠的,沈夕恒翻下桌往床上一滚,直接会周公去了。 早上,天刚蒙蒙亮,朦胧中听到外婆敲门,半睁着去开门,“外婆,这么早啊。” “乖乖,我侄媳妇要生了,昨晚羊水破了,这会应该快出生了,侄子一个人照顾不来,我得过去帮忙,你跟我一块儿去,快换衣服。” 以前好像听外婆跟妈妈聊天提到过,外婆的弟弟弟媳早年去世,留下一个侄子,侄子前两年结的婚,侄媳妇是外地人,确实应该过去帮忙照顾产妇。 “外婆,我去又忙不上帮,我可不会照顾这种刚出生的小奶娃,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吃什么?我得在那边待好几天,你吃饭怎么办?” “我自己会做,这么大个人了,您还怕我饿死啊。” 外婆还是不放心:“你可以吗?还是跟我去,不然我不放心。” “真的可以,您现在走?我送你去,我自己再坐车回来。” “不用不用,侄子叫了人过来接我,那你有事给我电话,或者去找后面程祈,我待会跟他爸打个招呼,让他们帮忙照看你。” 沈夕恒心说我一个有手有脚的人还用别人照顾?为了让外婆放心,嘴上应着:“好。” 又补了一觉,醒来已是九点半,伸了个懒腰去洗漱,打开水龙头,没水。 跑到一楼卫生间,还是没水。 在网上查,网上说有可能是水阀锁了,问题是水阀在哪? 沈夕恒里里外外楼上楼下找了个遍也没找着水阀在哪,打给外婆,外婆没听,应该在照顾产妇,沈夕恒叹了口气,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发型穿着拖鞋去后面找程祈。 不知道他气消了没,该用上蒋魏然的哄人秘籍了,试着装可怜。
第7章 他脸好红 程祈在门口摆弄一辆破得不成样子的自行车,沈夕恒远远叫他:“程……” 刚喊出声后面的话被他咽回去,沈夕恒被自己蠢到,他个小聋子,叫他,他能应吗? 奇怪的是程祈似乎是感应到有人过来,扭头,看向沈夕恒。 晨光下他的鼻尖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背心领口下是他劲瘦的锁骨,左脸有一点黑色油污,此刻的他紧抿着唇拿着扳手正在拧自行车上的螺丝。 昨晚隔着远没看清,他的肱二头肌似乎冒着热气,沈夕恒被吸引,夸张的“哇”了声,连正事都给忘了,直接伸手去戳他的二头肌:“厉害啊,硬得跟石头似的,难怪那孙子想要练肌肉,可惜练到屁股上去了。” 程祈皱眉,他受过无数善意也受过极少部分恶意,像沈夕恒这样的他第一次见,看似无礼,实则毫无城府,刚出象牙塔的小少爷从不会看人脸色,譬如现在,他的带着凉意的手意摸着自己胳膊,这对于程祈来说超出他与人相处的安全距离。 他似乎不知道人与人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手在程祈胳膊来回捏揉,完全忽略程祈眼里的疏离和躲避,程祈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脖子跟着发热。 不能像昨天那样让他进屋关门,沈夕恒抓着他,“哎呀躲什么,这肌肉怎么练的,我也学学,以后回去嘲笑蒋巍然。” 程祈从他“魔抓”下挣脱,脱下发黄发黑的白手套,捡起一根钢丝在沙地上写:【有事?】 沈夕恒打了个响指,“差点忘了,找你帮个忙。” 首先,装可怜,获取他的同情心,沈夕恒捡起另一根钢丝,写:【家里没水了,我从昨晚到现在没喝水,没上厕所,也没吃东西,又饿又渴,可能快脱水了,不知道是不是水阀坏了,你会修吗?】 “……” 程祈看着地上的字,倒也不必如此,他似乎忘记昨天他冲程祈发的那通无名火,此刻正人畜无害的用着无辜的眼神祈求程祈的帮忙,程祈以前捡过一只小野猫,小猫生分,张牙舞爪的咬人,一旦冷落它,它又粘过来贴着人睡觉。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脱掉另一边手套,拿起扳手、螺丝刀等工具往沈夕恒外婆家走,沈夕恒松了口气,小聋子不记仇,他跟在后面絮絮叨叨:“挺像个修理工的,工具挺齐全嘛……咦?你脖子好红,是不是晒伤了?你有防晒霜吗?应该没有,我这问的什么屁问题,干活儿哪有涂防晒霜的。” 沈夕恒引着程祈去厨房,指着水龙头,拧开,说:“没水。” 程祈搬开水缸露出水缸后藏着的抽水机,蹲下,伸手摸了摸,转头,从口袋掏出纸笔,牙咬住笔帽取出笔,写:【抽水机可能烧了,发热,有手电筒吗?里面太暗。】 沈夕恒被他刚咬笔帽的动作帅到,“有,你等等,我去找。” 那个角落狭小,小的勉强能容下两个少年,沈夕恒挤在程祈身侧举着手电筒照着光,“能修好吗?” 这里的自来水跟城里不一样,是从井里抽上来的,井水有微生物沉淀物,隔一段时间没清理抽出来的水会堵水管,水管一堵抽水机就有烧掉的可能,程祈以前也帮闵奶奶修过,今天好像跟往常坏的不一样,找不出坏的原因。 沈夕恒看不懂,伸长脖子往程祈动扳手的方向瞧:“这里能打开啊,小聋子你是不是什么都会修,比我强,我只会扔了买新的。” 他说话时呵出的热气悉数打在程祈脖子上,又痒又麻,程祈不动声色的往水缸旁上挪,想离他远一点。 “是不是修不好……嗯?你怕痒啊?”沈夕恒像是发现程祈的秘密,小聋子怕痒。 他故意对着程祈脖子吹气:“痒不痒?” 小聋子清瘦的脸瞬间爬上一层绯红,嶙峋的手腕骨节凸起,着拿工具的手微微颤抖,原来他也会生气啊。 程祈清冷的眸子里装满倔强的冷意,抬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而后用手背推着沈夕恒的脸往一边侧。 沈夕恒大笑,抬手捂住程祈眼睛,然后另一只手拿手电筒照他的脸,脸好红啊,脖子也红,连带着背心领口下的皮肤全是红的,“原来你是害羞啊!” 沈夕恒自然不会错过戏弄小聋子的机会,将手电筒放一边去挠程祈咯吱窝,“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多怕痒。” 程祈长这么大遇到的肢体接触全来自眼前的城里少爷,情急之下的他顾不得手脏抓着沈夕恒手腕按向头顶处,面露愠色,眼神里尽是警告。 沈夕恒才不怕,他喜欢看小聋子生气,他生气的时候嘴唇紧抿,委屈又好看,“不让我挠?” 程祈力气大,按着沈夕恒不得动弹,费力抽回一手只随手捞起程祈边在一边的扳手从自己领口塞进衣服里,拍着胸口:“那我不给你工具。” 夏天衣服薄,扳手在沈夕恒胸前撑起一大片衣服,他扬起傲娇的下巴等程祈妥协。 下一秒,程祈站起身,双手从沈夕恒胳膊下穿过将他拖到宽敞的地方,在沈夕恒没作出任何反应前将他抱起来倒立,扳手从领口掉落发现闷响,沈夕恒大叫:“放我下来,小聋子你是不是玩不起啊,不让挠就不挠呗,你快放我下来!” 这肌肉没白长,力气大到令沈夕恒佩服,沈夕恒自认在同龄人中体重不算轻的,被他抱着转着圈的倒立,那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摆弄的是个假人偶。 喊没用,沈夕恒开始求饶:“哥,我叫你哥还不行么,好哥哥快放我下来。” 问题是小聋子听不见,喊也白喊,求也白求,沈夕恒怕摔下去,只能牢牢抱着他的腰,头朝下的姿势着实太没安全感,急中生智的他对着程祈的后腰一口咬下。 倒也不重,轻轻咬在皮肉上,程祈手一松将他放下, 被放下的沈夕恒坐在地上直喘气,本想发火,对着程祈红透的脸火气顿消,他笑骂:“你生气了?你生气的时候脸更红了。” 程祈听不见,自然不会回应,气到原地喘气,沈夕恒只是看着他笑。 好半晌,程祈捡起纸笔,写:【修不好,得送到镇上卖发电机的地方修。】 沈夕恒收起不正经,逗也逗够了,再逗下去他可能会翻脸,一把抓过程祈的手,不太温柔地摊开他掌心,在他掌心写:【那我怎么洗澡?我早上有洗澡的习惯。】 【跟我来。】 【稍等我几分钟。】 沈夕恒以为他会带自己去他家洗,跑到楼上拿齐洗漱用品跟在程祈身后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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