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在这里认识一个人 于是,这一天的沈夕恒把周围会唱歌的蝉全抓起来放到小菜园前的那棵树上了,顺便把家里楼上楼下的地拖了一遍,到傍晚程祈还没回来,沈夕恒给沈朝昀发信息:【哥,你猜我今天干了什么?】 难得的是沈朝昀几乎秒回:【猜不出,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抓蝉,11只,7只会叫,4只哑巴。】 【你应该觉得无聊,不过我喜欢。】 沈夕恒“嘶”了声,他好像说错话了,他觉得枯燥的都是他哥向往的,他转移话题:【哥,我在这里认识一个很特别的人,他不会说话,也不听见声音。】 【是生病了吗?】 虽然沈夕恒很反感“聋哑人”三个字,但还是忍着打字给他哥。 沈朝昀说:【你可以跟他交朋友,以平等的方式。】 【我会的。】 程祈,他那么有意思的一个人,跟他交朋友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抽水机修好了,沈夕恒想找程祈一块去拿,程祈没在家,连着两天没看他家有人,只能加钱让老板送过来帮忙安装好。 第三天外婆回来了,产妇已出院住进了城里的月子中心,等满月她再帮着过去照料一段时间。 晚饭后沈夕恒陪外婆看电视,外婆边看边讲解,沈夕恒看得直打瞌睡。 刘蕴秀的视频通话赶走他的瞌睡虫,这是继上次吵架后两母子的首次联系,他将手机摆在桌上对着凉椅,点下接通键。 刘蕴秀皱着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你看看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躺着像什么样子,上次说的白说了,你就不能改一改吗沈夕恒,你听得不累我说都说倦了。” 沈夕恒瘫在凉椅上吊儿啷当地用小拇指掏耳朵:“这叫葛优躺。” 外婆凑过来,“你妈打来的视频啊?” 刘蕴秀收起不耐:“妈,他要是不听话你就骂。” 上次说的装监控的事被外婆劝住,外婆最怕他俩母子吵架,两人都要强,都不肯低头,恒恒还好,心肠软,不记仇,蕴秀固执,思想工作难做。 外婆摸摸沈夕恒脑袋,“恒恒可听话了,你们还好?朝昀呢?” “他在做试卷,待会儿还有英语听力,妈,你让沈夕恒跟我说话。” 沈夕恒不耐烦的扭过头:“什么事?” “你别光顾着玩,你的作业我都帮你寄过去了,做完拍照给我看,我每天帮你检查,你看看你,马上就高一了,还整天跟个小学生似的,只顾着玩,以后能考什么大学?能找什么工作?” 沈夕恒故意跟她唱反调:“为什么一定要考大学,送外卖需要人,送快递也需要人,我做什么不可以?” 刘蕴秀声音开始尖锐:“你看看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的理想就是送外卖送快递,这种是个人都能干的话儿倒成你的理想了?” “妈,”沈夕恒懒懒的换了个姿势,“你搞职业歧视。” 刘蕴秀气的不行,眼看又要吵起来,外婆赶紧拿起手机,“你看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儿,别吵吵,有话好好话。” 那边传来刘蕴秀深呼吸的声音,她几乎是咬着牙:“我今天不想骂你,你哥在隔壁学习,不想吵到你哥。” 视频中断,外婆拍着沈夕恒手臂:“别跟你妈置气,她也是关心你,你妈性子急,你也急性子,别气啊。” “不气,不管我更好。” 先前的睡意荡然无存,带着闷气继续看电视。 也不知道演的什么烂剧情,甚至分不清谁是女主谁是女二,先是穿白衣服的女人靠在男主怀里哭,画面一切,男主又抱着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垃圾男主,渣男,越看越烦燥,沈夕恒坐直身体,问外婆:“外婆,路口往右走是不是有个晒谷场?” “晒谷场啊,这会儿去不热闹了,跳舞的都散了。” “我想去走走。” “行,外婆陪你。” “不用了,这剧上面写着要大结局了,我自己走走。” “行,早点回来,外婆等你回来关灯。” 外面也不见得有多清静,不知道什么虫子“瞿瞿、瞿瞿”的叫个不停。 晒谷场不远,老一辈的人种田种地,收的谷子豆子等农作物集中到晒谷场接受阳光的洗礼,现在没人种了,晒谷场成为村民们餐后娱乐休闲场地。 村子的名字也因晒谷场而来,叫“晒月村”。 今天农历十六,月如圆盘,月光照的地面如水如玉,晒谷场人不少,东一群西一群的坐在一块儿摇着蒲扇,一群小孩子嬉闹着在空地奔跑,沈夕恒觉得没意思,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一条小溪,沈夕恒找了块石头坐在上边进入游戏准备大开杀戒。
第11章 谁再敢说你是哑巴 一局没打完,不远处传来一阵歌谣声,起初隔的远没听清,声音越来越近,歌词逐渐清晰:“收破烂,捡破烂,捡了个车子拉破烂,破烂不值钱,哑巴不说话,你说你是不是个大傻瓜!” 溪边立着一盏附近居民自费修的路灯,借着灯光和月光看见程祈推着车沿着溪水走,他后面跟着一群小孩儿边围着他跳边唱歌,“大傻瓜,小哑巴,哑巴哑巴,略略略略略!” 不是陪他妈妈去看医生?回来也不出现,神出鬼没的。 这游戏是没法儿玩了!赶紧跟队友说了声今天先死下次再一起报仇然后急紧下线,沈夕恒扯了跟草叼在嘴里,又是那群小男孩,上次拿泥巴拿水枪的那帮小怂货。 沈夕恒走到路边双手抱胸挡住一行人去路,冲那群小孩喊:“又是你们,你们唱什么?” 为首的小男孩拿出手电筒对着他的脸来回晃,仰头问他:“你谁啊,我没见过你。” 另一个小男孩拉他胳膊:“是那个,那个马蜂窝!” “我是你沈大爷,你们刚唱什么,再唱一遍。” 程祈停下步子看向沈夕恒,背光对着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有阵子他照顾闵奶奶,闵奶奶提起过她的小外孙,说他在学校总打架,每次被揍得不敢回家,打架总输的人说要罩他,程祈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恢复平静。 小男孩先起了个头:“大傻瓜,小哑……” 沈夕恒走过去对着小男孩跟着唱:“小傻子大冬瓜,没教养的小渣渣。” “还有你,瘦豆芽,大脑袋,你们都是矮冬瓜,怎么样,这歌你们喜欢吗?” “哇!” 几个小男孩唱不过他,立马嚎出声,沈夕恒嚼着草,掏出手机录视频,“哭,大声点,我传网上去,欺负人是吧,欺负人家不会回嘴,编儿歌是吧,上学了吗?哪个学校的,我发给你们校长。” 另外几个小孩见状调头就跑,为首小男孩哭的抽抽噎噎的,“我、我回家告诉我哥去,你欺负我,你等着!” “欺负人还敢告状?谁让你骂他的,”沈夕恒指指程祈,弯腰对着小男孩,歪头,笑着恐吓他:“你骂人,晚上会有人去割你舌头,知道专吃小孩舌头的妖怪吗?绿色的脸,红色的头发,牙齿比你手指还要长。” 哭声更大了,小男孩吓得动都不敢动,哭着说:“我没、没骂人,我说的是事实,就、就是哑巴,我、我哥说的,聋子就一定是哑巴,所以才会有聋哑人,他就是哑巴!” 沈夕恒直身起,抬手,小男孩以为他要动手,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程祈从后面抓住沈夕恒手腕,向他摇头,又将地上的男孩拉起来,拎着小男孩后领给他调了个头,拍拍他后背,小男孩没敢回头,拔腿就跑。 沈夕恒气得不行,原本就心情不好,被刘蕴秀骂,又被程祈气,气得他直吼:“我在帮你教训这些小屁孩,你倒好,跑出来当好人,你是圣父转世吗?别人骂你你听不见,看总看的见吧,你是包子吗?这么大的恶意你不知道反抗?” 程祈自然是不会回应他。 沈夕恒现在的状态跟快要爆炸的气球没什么两样,本来就一肚子气,想着散散心,这下更气了,气到他原地爆炸,“气死我了,哪里来的一群小孩,家里大人不教吗?下次别 再让我碰到,什么小垃圾,长大肯定是大垃圾,送快递都不要他们。” 原地骂了几分钟,程祈突然抬头捏了下他的肩膀,沈夕恒用力扭头看他,“干什么,这是别生气还是别骂人的意思?手语我不懂。” 程祈把三轮车停在路边,从车里拿出两个香瓜,大的递给沈夕恒,沈夕恒板着脸,“给我的?这是哄我?我才不吃这套,我告诉你,你是会说话的,你的行为,你的举止都在说话,你会手语,会写字,这些全都是说话,你只是不能发出声音,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你要记住,你比他们强,一群小垃圾!” 骂累了他歇了几秒钟,瞥过去:“这什么瓜?甜不?” 程祈没办法回答他,从他面前越过往溪水边走,沈夕恒跟上,学着他的样子把香瓜泡在溪水里清洗,溪水冰凉,沈夕恒逐渐冷静下来,小声嘀咕:“真是的,跟你个小聋子生什么气,又不是你的错,没关系的,我没觉得你是哑巴,你看,我都能跟你交流,你哪里不会说话,你会,只是他们听不懂,我能听懂你说的任何话,你所想表达的意思我全都明白,谁再敢说你是哑巴,我晚上去拔他舌头。” 旁边的人似乎笑了下,沈夕恒迅速侧目,奇怪,刚明明感觉到他笑了,这一回头他又恢复成冷冷清清的淡漠脸。 沈夕恒看着他出神,月光下的他更好看了,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长这么好看一张脸。 程祈弹起几滴水洒他脸上,沈夕恒回神,心虚的低头,小声说:“就看看嘛,谁让你长这么好看,还不让看,小气鬼!” 反正他也听不见,低下头他也看不见自己唇型,随便说。 程祈拿起香瓜抬掌一劈,香瓜裂成两半,沈夕恒也拿起自己的,坐到程祈身边,“这算什么,我也会。” 学着程祈的样子用力劈下去,香瓜没开,手痛得发麻,香瓜也滚进了溪水里。 “这什么香瓜,我们俩的品种不一样吧,这么硬,这木瓜吧,这谁劈的开……” 话音未落,程祈已捡起他的香瓜照着一掌劈下,香瓜应声而开,裂成三瓣。 沈夕恒:“……” 欺负人是吧,香瓜也欺生? 两人坐在同一块石头上就着月光品香瓜,沈夕恒拈起瓜瓤塞进嘴里,吃完像仓鼠似的一颗一颗吐籽,“我喜欢吃瓜中间的这个,我妈说我是个奇葩,喜欢捡垃圾吃。” 程祈把自己的瓜递到沈夕恒面前,沈夕恒扭头,“不用了,够了,吃不完,是不是不看我嘴唇你就不知道我说什么?那样更好,反正我也不想别人知道。” 停顿几秒,沈夕恒伤感道:“其实我是不愿意来这里上高中的,我不喜欢换环境,从小到大换太多学校了,这里转那里转,我哥到哪上学,我就要跟着转到哪里的学校,每一次转校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恐惧,新的老师新的同学,一个学期学完才刚刚跟同学混熟,又换到另一所学校,我真的烦透了,不过也没什么,后来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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