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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了啊小寒。”金振宇大声小气地招呼他，“最近我和你妈妈都忙，听说你现在周末也住学校了？我们也没时间去看你。” 温寒含糊地嗯了一声，在刘清云旁边坐下，他和刘清云也有一阵没见了。 “这是金爷爷和奶奶，打个招呼。” 金老太太笑的慈祥，温寒一时想起了外婆，不免心软，平和地问了声好，老人很高兴。 “今天我们吃这顿饭，也就是把这个事情定下来。”金国涛缓缓地开口，语调里带着一家之主的严肃与冷漠，“我们毕竟不是普通家庭，即便是再婚，也还是要通知亲朋好友，办一办的，也算是，名正言顺。” 金振宇和刘清云应和着，一幕幕回忆潦草浮现，温寒只觉得恶心又烦躁，他盯着金国涛，面上并无反应。 “前一阵怀耀那小子不懂事，折腾地大家都不安生。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孩子都教不好？到底是我金家的孙子，跟个地痞流氓一样，像什么话！” “对不起爸，是我没管好他。” “上次小云也受委屈了，这孩子毕竟有亲生母亲，还是离异，对你心存芥蒂辛苦你理解一下。他妈妈没什么文化，之前也没教好他，他是不麻烦你了，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教雅雅。” “放心吧爸，我知道，我会对雅雅好的，小耀到底是个孩子，我不会生他的气的。” “雅雅很喜欢你，看得出来你是对她好的，我们都很放心。”老太太笑着说。 “温寒，法律上你是跟着你妈妈的，以后你也算是我们家的孙子了，如果你愿意，改个姓氏，往后和怀耀都是一样的。” “爸……”金振宇和刘清云都慌了一瞬，显然这一点他们事先是没有商量的。 温寒掀开眼皮看了他几秒，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 “没这个必要吧，我也有我自己的亲生父亲。”温寒直视着金国涛深邃又精明的眼睛，毫不胆怯，“我妈和他结婚，是因为感情，跟钱无关，她不是嫁入豪门，我也没兴趣因为什么财产认贼作父。” 温寒无视了金家人对认贼作父这个词的反应继续说，“既然是二婚，他们两个出于什么先不说，您一定是当合同来看的，所以今天这顿饭就是想把丑话说在前头吧。即便之后的法律关系上我们或许有些牵连，但是请你们放心，我不会分一点你们的财产，不管是您的还是他的。”温寒看了一眼金振宇，“有机会告诉金怀耀，也可以让他心里少一点不平衡。” 诺大的包间沉默几秒，金振宇和刘清云的打量着金老爷子的表情，金老太太依旧慈祥地看着温寒。 片刻，金国涛笑了起来，“孩子，你的爽快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把话说明白而已，对大家都好。”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结婚是喜事，姓氏而已，这个不急着讨论……” “这个问题不用再讨论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您说了这么多对我妈的期许？”温寒把重音落在最后两个字上，“我也说点我的想法，毕竟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今天这个地方只有我们这些人，很明显，我们家只有我和我妈。” 温寒错开眼神去看金振宇，眼神明显凌厉许多，还带着点轻蔑：“但是我刚才就说过了，你应该也清楚，我妈愿意跟你结婚不是因为你的钱，你们都这个岁数了，也希望你能好好珍惜重组起来的家，如果你像对你前妻那样对我妈，不管她怎么想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虽然眼前的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然而温寒眼里的坚定和狠厉却让金振宇感觉到在和一个精明利索的对手周旋，他早领略过温寒的气势，但是这一次，大概因为事已至此，温寒毫不顾忌地将对自己的敌视、厌恶甚至鄙视表现出来，竟让他有些心虚。 “那是当然，你放心。” 温寒没有回应他，又坐回去，一副世界与我无关的姿态，显然，这个聚会里他不会再说话了。 话是说开了，但是没有虚伪的附和，其乐融融的气氛根本伪装不起来。温寒打着还要补作业的由头，要提前走。 “小寒！”刘清云追出来，走到他面前“真的不用让张叔送你吗？” “不用，你回去吧，他们不都等你吃饭呢。” “菜还没上，我跟你走一段，送你到公交站吧。” “不用了，没多远。” “我有话跟你说。” 温寒不再多说，放慢脚步往前走。 “你真的长大了，知道操心我了。”刘清云难得温柔，“但是你说那些话还是不太礼貌，金爷爷是你的长辈，你的态度不好，不过他的建议确实不好，你难受了反驳他妈妈也不怪你。他事先真的没有跟我们提过，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他提的，我知道你的性子，可是认贼作父，你文科学的那么好，怎么还乱说话呢。”刘清云轻笑了一声，像是笑一个卖弄的孩子。 “妈，你知道我语文学的挺好的，为什么还质疑我是乱说呢？我就是故意的。不对，真心的。” 刘清云察觉出他的愤怒，也不高兴了:“那你就太过分了，你不该对长辈那样说话。” “年龄大就是长辈吗？一个无德无义的人，凭什么让我尊重他。” “你怎么说话的？金叔叔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这孩子怎么没良心呢，他作为继父对你不够好吗？” “别说他是我继父，我嫌恶心。” “你到底为什么讨厌他？你就是不认可我们对不对？难道我和你爸离婚了也不应该有自由吗！难道我只能做你的妈妈，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温寒转过身，“我没说你不应该。” 刘清云也烦躁起来，每次问到这里，温寒都是一副不欲多说的烦躁样子，她忍无可忍：“你真是跟你爸一个样子，有话你说啊！每次都是这样，明明你自己不对，你还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凭什么我得受你俩的气？” “我把你带出来，就是希望你别像你爸，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每次我一有什么让你不满意你就要说都是跟我爸学的，都是他不对。”温寒气的笑了一声， “妈，你们离婚多久了？你还记得我爸什么样子吗？高中以前，甚至高二以前，我一年只见他一面，你还一起，你觉得我能跟他学什么？” “那你说你在气什么？我不明白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究竟哪里对不住你。我一直等你长大了才再婚，你为什么还不支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金家人不礼貌，我看的出来却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就算讨厌他，你不能为了我装一下吗？” 温寒沉默着，刘清云气的发抖，“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要我这个妈。” 温寒心里抽痛一下，他又气又急，他想把自己的委屈和压抑都说出来，可是却又怕看到撕破脸之后刘清云的反应，他压抑住自己的冲动，缓了几秒。 “对不起妈，我说错话了，你别多想。”温寒的语气像一潭死水，毫无情绪，“就到这儿吧，你快回去吧，菜要凉了。” 刘清云气着没说话，温寒转过身，走出两步。 “头发该剪了，都挡住眼睛了。” “知道了。” 温寒到了公交站，确认刘清云回去了，又继续往前走，他觉得腿像灌铅了一样，好在他也不急着赶路，行尸走肉般地晃着，六月了，夜风都是热的。 他不自觉地回忆着过往，回忆着刚才刘清云的喊叫和失望，这次他没有闭上眼睛逃避，任凭过往吞没他。不知道走过了几个公交站，他无力地蹲下来。记忆还在翻涌，他愤恨，也不甘心，不甘心总是被刘清云误会。 他打开聊天框，把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都打了出来，心里的逻辑乱了，他有些语无伦次，他觉得包在心里那块石头快要被各种情绪挤碎了，堵的难受，他打字打的痛快。所有的不甘，愤恨，厌恶，失望，嘲讽，委屈，恐惧…… 晚风温柔地翻起他挡着眼睛的刘海儿，温寒已经湿了眼眶，是委屈，是不舍，是挣扎是不甘心……他还是没有勇气，终究还是不忍心，他害怕揭穿后刘清云的反应，他害怕母子情分到此为止。 温寒一个人蹲在站台，末班车早就走了，他笑起起来，眼泪顺着脸颊聚到下巴，滴在屏幕上。 他抿了一把泪，吹了会儿风，终于不笑了。 贺源终于等到了温寒的电话，轻轻地问了句，“回来吗？” 温寒一听他的声音又开始委屈，他压着声音不多说话，短促地嗯了一声。 温寒的头发是长了，贺源也看不清他的眼神，看不到他的情绪。 “同桌？”贺源也蹲下轻轻揽着他的肩。 温寒偏头看看他，“回去吧。” “好。” “我走不动了。” “我背着你。” 风转凉了，温寒趴在贺源背上沉默着。夜里的城市一时安静下来，来往的车辆都鲜少鸣笛。 “我刚才又和我妈吵架了，她很难过。”温寒声音不大，嘟囔一般，但贺源听清了。 “但是我也很难过，我气的给她写了很多话。” “但是你没有发出去吧。” 温寒赌气般嗯了一声。 “我到底该不该说出来。不对，能不能？” 贺源皱了皱眉，很认真地说:“同桌，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给你什么建议。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会来接你回家。” 温寒不说话了，在贺源脖子里拱了两下，贺源怀疑他把眼泪抹他衣服上了。 “你怎么出来的？” “我悄悄推了一楼大半个楼层的门，从其中一间的窗户里翻了出来，然后从操场翻墙过来的啊。” 温寒没有说话，贺源轻轻的问：“去你家吧，带钥匙了吗？” 温寒明明没喝酒，却像醉了一样黏人，贺源刚关了灯在沙发上躺下不久，温寒又开了门出来。 “沙发太小了，你上床上睡吧。” 温寒害怕还嘴硬，贺源看得出来。他跟着温寒躺下，心疼的不行。难过的厉害时心就像缺了一块般漏着风，从内到外的凉，被莫名地恐惧和空虚包围着，疲惫又不安，他不久前刚经历过。 贺源紧紧地搂着他，温寒的眼睛被夜风吹干了，早没泪了，他紧紧抱着贺源的胳膊。 夜沉如深渊 ，幸好，这次有人托住了他。 第54章 阻碍 母子没有隔夜仇，第二天，温寒收到刘清云的消息:“昨晚定了，下个月19号。” 温寒没有回复，眼不见为净，他习惯了逃避。 反正，下个月还早。 “最近学校开始新一轮整肃校风，关系不正当的同学最好下课到办公室跟我说一下，别以后被学校发现了，我就管不了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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