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是个高中生了,长得比他妈还高,可是刘清云控制欲太强,从不允许他晚上出门或是太晚回来。温寒一直很听话,并不是害怕刘清云生气,只是他怕刘清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但是现在有人陪她了,即使那个人他很讨厌。 耳机里的歌循环了几遍,温寒终于冷静下来,他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半,他已经到家半个多小时了,他不自觉的手指下滑又刷新了一下聊天界面,有些烦躁,干脆关了手机,把面前的香肠嘴青蛙拎起来扔到床尾。 〔同桌?安全到家了吗?〕 温寒锁了屏两分钟,一听震动又抓起了手机:“嗯,到了。” 贺源之前天天问,时间久了温寒也不矫情地等他问,一到家就跟他报平安,已经快成了习惯。但是今天温寒没有发,贺源看着时间马上十二点,即使知道他没什么意外,还是忍不住问了,哪怕温寒可能已经睡了不会回他。 “那就好,早点睡,明天学数列,我去找你”。 贺源说话还是这么言简意赅,温寒不想学数学,可是想了半天还是删了对话框的借口,只回了一个“好。” 他熄了屏,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起来把那只香肠嘴青蛙捞了回来。 …… 三路车的尽头是城郊,越靠近终点站,公交车上的人越少。温寒塞着耳机靠着窗,认真地看着窗外风景,同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去贺源家。 难得放假,贺源允许他睡到九点半,温寒起来的时候发现金振宇昨晚睡了沙发没有走,刘清云一言不发又在跟他冷战,他不想在家待,眼不见心静。 “不是说好我去找你?怎么又过来了?”贺源在公交站接他,递给他一个暖宝宝。 “我想换个学习环境。”温寒轻轻笑了一下。 贺源家在城郊,没有学校附近那么热闹,全是零零散散的小院子,大多是一些老人带着小孩儿和黄狗在住,三五成群的打麻将、下象棋,倒多了些平淡质朴的烟火气,与学校门口早餐摊上忙碌的那种烟火气截然不同,这里更安心。 “小寒?来来来快坐,源源一说你要来,我麻将都没打,特意等你呢!”温寒一进门就被外婆拉着手在树下的石桌旁坐。 “阿,外,外婆好。”温寒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只好跟着贺源叫外婆。 “哎!叫外婆就成!”外婆拍着温寒的手,视线在他的脸上反复的扫,从刘海看到下巴,再从下巴看到刘海:“这孩子,长的真漂亮!源源说的时候,我一听名字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没想到还真是。” “啊?” 外婆看着他满眼笑,贺源晾在旁边看着温寒满脸茫然,笑着提醒到:“外婆你说什么呢?什么还真是,你吓到我同桌了。” “哦哦哦,说错了都没发现,糊涂了!”外婆一笑,皱纹挤在一起,眼里却清明。 “还是进去坐吧,这会儿外面挺冷的,我同桌怕冷。”贺源站在温寒旁边,拍了拍他的肩。 “哦哟哟,进去坐进去坐,小寒这手凉的,我老糊涂了,一高兴给忘了。”外婆拉着温寒往里走,贺源在后面自觉跟上。 “小寒啊,你不知道,自从尚北那小子搬走了,家里很久没有小朋友来过了!那死小子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源源成天就学习,也不说话,一点都不热闹……” 温寒被拉着跟外婆在沙发上坐下,手已经被搓热了:“外婆,尚北以前也住这里吗?” “对啊!小时候源源他们几个都是一起长大的,后来搬的搬……”外婆说着,突然有些伤感。 “没事儿外婆,我以后会经常来找你玩儿的。”温寒乖巧极了。 “那可太好了!好孩子,你先坐,外婆给你找点好吃的啊!”外婆终于松开温寒的手,这才看见旁边坐着的贺源,顺便还指使他去倒水。 “原来你跟尚北是发小啊,怪不得。”温寒接过水,淡淡地说了一句。 “怪不得什么?”贺源有些错愕。 “怪不得你对他没那么客气。” 贺源对谁都是温柔礼貌又客气 ,带着些距离感,他不爱说话,即使脾气很好,一般也很少有同学没事儿敢来打扰他。可他对尚北似乎没这么客气,就像自己不写数学题和尚北一起下棋,他会凶尚北却不会说自己一样,他其实很有边界感。 贺源有点懵,一时没想好说什么,外婆已经抱了一堆东西回来了:“来,小寒,这都是他姑姑她们给我买的,可好吃了!”外婆一边说着,一边往温寒手里塞各种包装精美的零食。 “好了外婆,他是来学习的,一会儿没时间了。”贺源拿着果盘替温寒接过手里的零食。 “放假了还学!天天在学校学,回来还学,自己学就算了还拉着人家小寒一起学,你就不能放松放松吗!”外婆气呼呼地,好像天天学习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外婆,现在是不早了,我先学一会儿,然后再陪您聊天啊。”温寒桃花眼一弯,外婆皱巴的脸再次展平:“那也好,这么长一天呢,中午就留这吃饭啊!我现在就去买菜!” 温寒并没想到要在这儿吃饭,回头看了看贺源,贺源笑着拍拍他的肩:“外婆,中午炒菜别放姜,要是炒胡萝卜别切成片,千万不要有肥肉……”贺源还要继续说,温寒手绕到背后掐了他一下,对着外婆还是笑眯眯的:“外婆,您做的我都吃,别听他瞎说。” 作为客人挑食是不礼貌的,温寒可不想被外婆当成挑食的坏孩子。 贺源的房间十分整洁,一尘不染,温寒一眼看见床上的兔子,捞过来锤了锤它的八块腹肌。 “手伸出来。”贺源弯腰在抽屉里拿出个药箱。 温寒一时不解,手却听话的伸出来了。 “昨天晚上怎么不清理一下?”贺源拉着他的手腕,小心地擦拭着他手腕上的擦伤:“这么大面积,碰到水疼吧。” 温寒手腕有些僵硬,他盯着贺源认真的头顶,心都不太敢跳。 “你这衣服袖口收这么紧,蹭着不疼吗?”贺源皱了下眉,小心地拉下他的袖口遮住手腕上的纱布。 “有点儿。”温寒眼睛亮晶晶的,“我明天换件衣服。” “你做的题我都看了,思路有问题的标了红,我给你重点讲,蓝笔的是差一点就做对的,紫色的是算错了结果的。”贺源把书找出来摊好,扭头拎过温寒手里那只兔子,把人摁到椅子上。 “数列应该会出大题,第二问就算了,下周考试之前争取把第一题写出来一半……” 贺源讲的认真,耐心又温柔,温寒盯着他有些失神,昨天他差点等不到贺源的消息,还以为贺源也跟他八班的前同桌一样介意他妈妈,对自己有了偏见。现在自己真是小人之心,贺源不是这样庸俗的人,他摇摇头,嘲笑了自己一声。 “笑什么呢?你把这个题给我讲一遍。”贺源挑眉看他。 “不好意思,你再给我讲一遍吧。”温寒笑的乖巧,让人想生气都没脾气。 “小寒数学不好没事儿,数学本来就不好学,以后啊你一周末就来这儿,让源源给你讲,到时候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啊!” 他们就三个人外婆炒了六个菜,还真的都没有放姜,温寒一只碗都不够她塞,撑得难受也没法睡,只好陪着外婆看会儿抗战剧消消食。 “小寒午睡吗?一会儿你就到源源屋里睡,我是撑不住了,得去睡一会儿。你可不许走啊!下午这么长时间,好好学习,好好玩!”外婆说完松开温寒的手,起身会房间了。 “还看吗?”贺源看着被外婆盛情款待的温寒,脸上藏不住笑。 “不看了,别吵到外婆睡觉。” “那走吧,睡觉。”贺源笑笑,也没等他回答,转身回房间了,温寒一个人坐外面也别扭,只好跟着他。 “快一点半了,你睡吧,我不睡。”贺源看看表,在书桌前坐了。 “那多不好意思,我在桌子上趴一会儿也行。” “到点了,赶紧睡。”贺源翻着他午饭前做的题,淡淡地回他一句,声音和窗外的阳光一样温柔。 “那我就不客气了!”温寒走形式一样地推脱一下就躺床上了,他被喂的太撑,有些累,平躺在床上晾着肚皮。 “源子,我躺你床上,你不会介意吧?”温寒吃饱了就困,声音懒懒的。 “不会。” “介意也没用,我已经躺下了。” 贺源笑了一下,无话可说。 “你也不要介意,我今天换衣服了。” 贺源想起来昨天他那件白羽绒服弄脏了,今天穿了件之前没见过的浅蓝色外套,更显得他人清秀:“不介意,睡吧。” 温寒真的没再说话睡着了,他每天中午一点半不管老杨有没有在盯班,都准时准点的睡。 贺源改着他的题,听着人安静了,悄悄过来给他盖了被子。 第25章 大风 温寒抱着外婆塞的一大袋零食坐在公交上,满脑子都是贺源床头扣着的那张全家福。 “嗯?两个你?”温寒声音有点懵,他坐在床上醒神,无意间看见床头柜上扣着个相框,顺手扶起来了发现那是一张全家福:两个乍一看一模一样的男孩儿,一个微微笑着一脸腼腆,一个嘴都笑成了o形,活泼的明显。 贺源背对着他坐在床前,半天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是双胞胎。” 温寒一下清醒了,有些惊奇:“那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他是哥哥。” “你小时候也挺腼腆。”温寒又看了看旁边那个O形嘴的小男孩,笑的实在很有感染力,不由得跟着笑笑,“那你哥呢,不在我们学校?” 温寒问完就发现自己真是睡糊涂了,两个一样帅的脸,要是他哥也在学校,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没有,他不在了。”贺源攥紧笔,轻轻地说“在我们9岁那年。” 温寒反应过来“不在”是什么意思,心里猛的抽痛一下,他的共情能力一向很好,看着贺源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很孤单,甚至有些,无助。 “抱歉……”温寒艰难地说。 “没关系,你又不知道。”贺源笑了一声,空气中却多了分冷清,“过来,题改好了。” 温寒也不想沉浸在尴尬和悲伤中,顺着贺源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笑了一下往桌边一坐,顺手从果盘里挑了颗糖递给他:“源子,吃糖吗?” 吃颗糖,就不难过了。 温寒看他没动,又把糖从他手里抠出来剥好,捏着糖纸不由分说地把糖塞他嘴里,“甜不甜?” 贺源抬头看着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像三月暖阳下清澈的流水,漾着明艳的光,“嗯,甜。” “甜就赶紧讲,我回去晚了,我妈又要唠叨。”温寒掰开贺源攥紧的手,抽出那支笔“贺老师,请。” 温寒皱皱眉,9岁,早就记事了,亲眼看着双胞胎哥哥去世,该多痛啊,爸爸妈妈又常年不在家,家里只有外婆,贺源的童年,很孤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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