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个男生。” 郑方霓说的话,既准又不准,好像回答了他的问题,又逃避了他的问题。 但沈乐不想再问太多。一是郑方霓的话已经滴水不漏,二是他直觉某件事只有他们见面的时候才能做,不然没有意义。 这次,郑方霓把选择权给了他。 谭芝华好像知道沈乐要花钱,从国内汇了一笔钱过来,说是给他过年的利是,也有一份是生日的。那时沈乐刚好咬牙买了机票。 沈乐收下的时候还是有些后悔的。可是在看见郑方霓给他发大圣诞树的照片时,沈乐又捏紧了手,给谭芝华发消息。 为了省点钱,沈乐选择中途在旧金山转机,飞行加上停留时间,大概需要二十小时左右。早上十点的飞机,隔天下午六点到。 早上八点,沈乐从学校打车到樟宜国际机场时,收到了母亲的信息。 “自己小心。记得保持联络。”谭芝华言简意赅。 “好的。”沈乐马上回复。他跟谭芝华坦白说要去洛杉矶看个朋友,虽然谭芝华没表现得很惊讶,但沈乐想,母亲应该是知道的。至少知道他这次去洛杉矶,不止看一个朋友那么简单。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 从小到大,沈乐最怕母亲担心他。 他出生身体就有缺陷,有两套完整的生殖系统。因为都发育完好,所以医生阐明利害之后,把手术的选择权交给了父母,双方因此产生分歧而离异。 虽然父亲一直以来给他买保险和成长基金,生怕他将来需要一大笔钱,但不常来看他,前几年因病去世,他也没要沈乐回去看他一眼。 母亲谭芝华一手担起了抚养他责任,一边随团参演,一边照顾他。因为沈乐的缺陷,谭芝华一直很自责,这种自责化到日常生活里,就变成了过度爱护和担心。 明明沈乐都觉得无所谓,但谭芝华总是感觉很亏欠。 到了大学,沈乐长大成人了,读书不成问题了,谭芝华才真正松了口气。 沈乐坐在候机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停靠的飞机,在想他那不男不女的身体。 不是错,但是他以它为耻。 沈乐落地时,郑方霓已经到机场外面的停车场等着。 等了好一会,沈乐打电话跟他说已经过了海关,在T7出站。郑方霓开车到T7的arrival level,就见沈乐拖着个小行李箱在门口四处张望。 郑方霓打了双闪,下车朝他招手,“这里。” 沈乐听见郑方霓的声音,小脑袋晃晃找了下,见到人了眼睛一亮,也挥了挥手,小跑过去。 沈乐穿得算少的,临下机才套了件薄的羽绒外套,看起来又小又单薄。郑方霓抿抿唇,钻进车里拿了准备好的毛毯,朝沈乐一盖。 “说了要多穿点。”郑方霓眉头微皱,把沈乐从头裹紧实了。 毯子还带着干净的暖意,沈乐被烘得眯了眯眼,解释道,“也不算太冷啦,里面也有暖气。” 洛杉矶最近天气都是多云,基本上都是十来度。虽然昼夜温差大,但和北京的十二月相比,不算什么。 在航厦门口不能停太久的车,郑方霓先让沈乐上车,他将行李放后备箱。 车里的暖气挺足的,沈乐呼了口气,抖落身上的毯子,拉上安全带。 郑方霓上车时看见了,忍不住摸了摸沈乐的手。不过是轻轻地,很模糊地碰了下。连沈乐都没发觉。 手的温度还行,郑方霓也扣上安全带,启动引擎。 洛杉矶国际机场出了名的堵,郑方霓开出去,几乎用了半小时。在等车龙时,郑方霓转头一看,沈乐睡着了。 过来二十多个小时,肯定没休息好。郑方霓趁等红灯时,终于得偿所愿摸到了沈乐的脸。 暖而细腻的肌肤,郑方霓摩挲几下,把沉睡的沈乐摸得皱了皱眉头。 他还在摸。拇指轻压在沈乐的唇上,很轻地点碰。 很痒。沈乐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温软的舌头把郑方霓的指腹舔潮了,又无知地缩回去。 郑方霓保持着姿态没变,但呼吸明显急促了些。 哔哔,哔哔。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在催。 郑方霓深深看了沈乐一眼,忍住亲吻的冲动,把手撤了回来。 沈乐来之前拜托他找民宿,但郑方霓意图很明显,让沈乐直接住在自己家。 “房子是我的,不会有别人。”郑方霓那时打电话跟沈乐说,“而且我买了圣诞树,就在院子里。”过了会,郑方霓似乎在笑,道:“但还没有装饰,等你过来。” 沈乐于是就住在郑方霓家。 一间大概两百平的大平层,最边上有个打通的阳台,从客厅延伸到书房,做的都是落地窗,因此能全览外面的院子。 房子一共四室两厅两卫,其中靠近阳台的房间被郑方霓改成了书房,只剩下进门玄关的客房和主卧隔壁的亲子房。 玄关的房间比较冷,郑方霓给沈乐收拾隔壁的亲子房。沈乐在客厅观望外面的阳台,那里真的种了棵两米高的圣诞树。 真的,鲜活的。借着客厅的灯光映照,暖黄的光裹着杉木层叠错落的针叶。郑方霓没说谎,真的有圣诞树,而且还没有装饰。 屋里开了暖气,沈乐觉得热了就脱下羽绒,只穿了件短袖。 他脱完回头就与郑方霓的目光碰上,愣了一下,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温热的暖气萦绕在两人之间,深呼吸,空气好像变得又黏又潮,同强烈的心跳胶着在一起。 他呆呆站住,目不转睛望着郑方霓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不知要说什么,顺嘴说:“热了。” 郑方霓正想说话,但沈乐的肚子咕噜咕噜先叫起来。 沈乐的脸烧起来,匆忙解释:“吃完中午的飞机餐就没吃了。” 郑方霓笑了笑,“你坐会,我煮点面,很快。” 郑方霓家是开放式厨房,灶台朝里墙,外展料理台衔接吧台成L形,间隔了厨房和餐厅,沈乐坐在吧台,能看着背对他的郑方霓下面条。 沈乐撑着头,忍住困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掀眼皮。长途飞机本来就辛苦,加上转机,他都没好好睡过一觉。 很快,郑方霓把煮好的面条放上吧台,“快吃吧,吃完洗个澡就睡。” 沈乐点点头,依言吃完洗了个澡,穿的郑方霓给买的薄绒睡衣,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沈乐实在困得不行,和郑方霓说了声晚安,沾床就睡着了。 郑方霓过来看时,沈乐睡得正熟。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只见一弧浓密的睫毛和艳红的嘴角。 扭开床头的台灯,昏暗的灯光把沈乐的皮肤照得无比细腻,睫毛投下的阴影盖在脸上,正可怜地小小颤抖。 郑方霓觉得自己是坏人。 明知行为不对,却还是放任自己,亲吻了沈乐的嘴角。 沈乐仍在熟睡,他不知道隔壁的浴室里发出的隐忍的呻吟和不停的水声。 等沈乐恢复过来,郑方霓计划带他去超市买圣诞树的装饰品。 沈乐对待这件事很认真,白天挑不中,晚上就会借郑方霓的平板刷Amazon。郑方霓见他有精神,便选定了几家大型超市,打算都去逛一逛。 先去了沃尔玛,沈乐觉得款式不好看,只买了几张贴纸和灯珠。郑方霓开车带他去市区,有些精品店的款式和套装都好看些。 沈乐很喜欢驯鹿饰品,咬牙买了一只围着红色围巾的毛绒驯鹿。等回到家整理时,他发现郑方霓不知什么时候买了另外围着白色围巾的驯鹿。 郑方霓留意到沈乐的目光,说道:“一只有点孤单,两只挺好的。” 沈乐捏捏驯鹿的角,红着脸没反驳。 因为沈乐不舍得,所以两只驯鹿玩偶摆在客厅的沙发上,每次经过时,沈乐都能看见,都会忍不住红脸。 室外的圣诞树已经装饰差不多了,最高点的星星郑方霓早就放了上去,晚上亮起灯,沈乐便能看见离他最近的星星。 这时沈乐刚洗完澡,去厨房倒了杯水,就窝在沙发里看星星。 他小时候的梦想很奇怪,就想要看星星长什么样。谭芝华就指给他看,圣诞树上的最高处,并说道:“你出生时,全世界的星星都是为你点亮的。” 沈乐喝了口水,怀里的手机刚好振动,谭芝华应该是按照国内的时间算的日子,提早祝他生日快乐。 明天圣诞节,是沈乐的二十岁生日。 沈乐给母亲回复了一小段文字,顺便拉开落地窗,去阳台拍了一张圣诞树的照片发过去。 沈乐笑着收起手机转身回去时,便看到郑方霓在落地窗旁等着他,不知看了多久,他说:“外面挺冷的,别呆太久。” 沈乐望着郑方霓的脸片刻,才点了点头跟进去。 其实沈乐的想法很多。多到爆炸,多到几个晚上都梦到郑方霓在他身边睡觉。 郑方霓搂着他的腰,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细致眷恋地摩挲。指腹揉捏的触感很真实,他甚至能梦见自己的腰在微微颤抖。 心脏不由自主跳得很快,睡梦中他怕郑方霓会听到,就会蜷缩身子,像只小虾米,躲到郑方霓温厚的怀里。 因为太真实,沈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每次一对上郑方霓的眼,就会觉得他眼底的情绪浓得化不开。 让沈乐怀疑自己的梦是真的。 有些许慌乱,但可能因为早就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反应过来后他反而对郑方霓感到郁闷。 不然生日许个愿吧。沈乐躺进被窝时想,他想和郑方霓在一起,然后郑方霓不会介意他的身体,愿意同他一起。 沈乐就这么挂念着,闭上了眼睛。 郑方霓来时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沐浴香气。 轻轻抚了抚沈乐额前的头发,见他没醒,便坐在床边看他。看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凑前。 沈乐今晚几乎没有防备,躺得乖乖的,小脸全露出来,也没有奇奇怪怪的姿势。 郑方霓摸了下沈乐的脸,俯身吻住了他。 两唇相贴,柔软而炙热的触感,让郑方霓想要更多。他看过,摸过,也亲吻过,沈乐的嘴唇就像不竭的蜜源,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他夜里控制不住要做出这种猥亵的行为,白天却披着正经冷静的人皮与他交谈。 让他十分煎熬和懊恼。 放开沈乐的唇,郑方霓正准备直起身,却一下被沈乐的手圈住脖颈。 “为什么?”沈乐睁大的眼睛圆滚滚地盯着郑方霓,微闪的眼光像刚学会外出捕猎的小兽,“你为什么不跟我告白?” 听这话好像说得不准,沈乐皱皱眉又补充:“你偷亲我。”不够,还不准,他皱着深深的眉头,道:“你喜欢我。” 沈乐是一个靠直觉追求所想的人。纵使他比别人羞怯,比别人单纯,比别人粗浅,但靠着天生的直觉,沈乐做出选择,走的路一直都如他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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