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是弱者才会去思考的事情,成年以后得Alpha只有一条路可走,要么通过选拔,获得岑広澜的认可,要么被抛弃。 岑骁渊已经经历过一次,六岁那年,父母意外身亡,从此身边再无可以依靠的亲人。 可是。 茧绥想到可是,岑広澜并没有把岑骁渊当做真正的家人。 岑骁渊只是一枚能稳住他权势的棋子,因此才要不计后果地尽可能利用。 “别好奇你不该好奇的事,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岑骁渊明明警告过他,但茧绥却大胆妄为,擅自越界了。 尤其是后来的那段时间,岑骁渊由于易感期战力被削弱,名次掉了下来。 茧绥想要出言安慰,却被处在狂躁阶段的Alpha质问,“你也觉得我是废物,需要怜悯?”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他确实那么想了,他觉得岑骁渊可怜。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是生是死,都不关你的事。”本就处在易感期,情绪不稳,岑骁渊的语言几近癫狂,“不对。我死了你就自由了,没办法控制信息素的废物死了,你就解脱了,你是在祈祷这个?” 岑骁渊的低语如同诅咒,缠绕在茧绥身上,也作用于他自己。 “那我一定不能如你所愿,我会活下来。” 茧绥当然知道岑骁渊在意他,那些优待不是假的,捧住他脸颊落在他唇上的亲吻也轻柔。 可是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他是什么。 他不会为了那一点点的特殊性,抱有更多期待了。
第34章 退路 “为什么你会记得我的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岑骁渊冷不丁的提问,令茧绥怔在原地。 “……我就是记得。” 每年的七月末和十二月初,是Alpha易感期高发时段。 岑骁渊目光打量他,似乎在鉴定茧绥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通讯器。 “哦。”他回答,声音依旧硬邦邦的。 茧绥端着换衣篓,试探性地往前了一步,又一步,岑骁渊抬起头:“总在我眼前晃悠什么,看着心烦。” “……我在洗衣服。”茧绥老老实实回答,“就是想确认一下你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岑骁渊又是沉默,盯着他,几秒后低下头,看着通讯器上一行文字,神色淡漠,“衣服晾完了跟我出门一趟。” “……” “不愿意?” “没有。”茧绥回答地很快,眼也不眨,“很乐意。” 自那天以后,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依旧隔着一层透明的格网,可以清楚地望见彼此,谁都没有更近一步。 临近期末,茧绥开始疯狂补课复习,泡在图书馆看理论书籍。这个周天,终于抽出时间干些别的事情。 而岑骁渊依旧神出鬼没,夜里常常很晚回来,白天倒是多出许多空闲,比如现在,待在客厅,看茧绥走来走去。 茧绥换好一身便装同岑骁渊出门,路上问了要去哪里,岑骁渊没有回答,他也就不再追问。 这是到达海港后他第一次乘校车。 岑骁渊问他:“怎么不骑你那辆破电瓶了?”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嘲讽。 茧绥诚实:“我的车载不下两个人啊。” “谁要和你一起坐。”岑骁渊略烦躁地开口,但此话没有说服力,公车上,两个人确确实实坐在同一排。 校车上不止他们两个人,那些目光茧绥都已经习惯了,无视就好,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只要能顺利毕业…… 岑骁渊敲了敲车玻璃,话都没说一句,再没有人敢看他们。 下车后,茧绥看了看时间,说:“还是我骑车快一点,之后还是……” “不用事无巨细和我说。”岑骁渊打断他,“随便你是骑车还是骑海豚来上学,我管不着。” 绕过学校的后花园,茧绥渐渐清楚两个人要去哪里,不由吞咽起口水,“为什么来这里,你生病了吗?” 岑骁渊睨了他一眼,“不是你一直吵吵着睡不着,药方开了,总要回来复诊一下。” “我已经好很多了……” 但岑骁渊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停下,眼看着Alpha已经走出去好远,茧绥就算再腿软也只能跟上去。 拉开医务室白色的大门,扑面而来一股香烟的味道。 茧绥刚要踏进去,身前的Alpha挡住他,出声警告:“岑沐,这里是学校。” 茧绥的脑袋又空白一瞬。 岑……沐? 地下诊所的医生姓岑?! “哎呀。”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这不是没有学生来嘛,我就抽一根……您还带了客人来?” 尽管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岑沐还是察觉到茧绥的存在。 岑骁渊把手臂放下去,叫对方先把窗户打开。 岑沐碾灭了烟头,笑呵呵道:“小兄弟瞅着有点面熟啊。” 茧绥后背湿了一片,不由攥住Alpha的衣摆,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紧张,行为却已经出卖了他。 “你怕什么?”衣角被扯住,岑骁渊低下头看他,一手握在他的手腕上,把人扯到前面,向岑沐介绍起他。 医生是岑骁渊的人。 茧绥的脑子里只余下这么一串信息,再然后,他听到男人管岑骁渊叫“老大”。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医生的视线。 ——“上面派人下来……清理违规产业……” ——“这都肃清多久了……我也想问,怎么会把我安排在学校……” 上面是指A区,派下来的人指的是岑骁渊。 茧绥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许多,又看到医生悄悄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现在还能安然站在医务室内,岑骁渊就还不知道他和医生间的交易,抑制剂的事还没有暴露。 他转头,岑骁渊的视线正在他身上。 “让他给你把脉,再看一看。”岑骁渊的指腹触碰到他眼下的肌肤,常年执枪的手指,刮蹭过他的眼尾,语气不太自然地,“不用怕。” 紧接着下一句:“我又不会让他把你剖开了贩卖器官,你能值几个钱?” 茧绥:“……喔。” 岑沐哈哈笑起来,一边鼓掌一边道:“老大的冷幽默简直绝了,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岑骁渊冷眼看他,岑沐举起双手,“来都来了,老大,你的眼睛也做下理疗?” 茧绥立即扭过头,望向医生的神情充满诧异。 岑骁渊的眼睛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一整个下午,茧绥都待在岑骁渊的身边,等待治疗结束。 岑沐抽空帮他把了脉,在茧绥拼命使眼色的情况下,照旧给他开了药,并且大声说出服用疗程。 “我只是暂时看不见,不是聋了。”岑骁渊说。 医生倒是笑眯眯地,一边道歉,一边将手里的纸条递到茧绥面前。 茧绥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正在治疗中的岑骁渊,又看医生。 医生用口型:“快拿着。” 茧绥刚接过去,耳边响起岑骁渊的声音:“鬼鬼祟祟做什么?” 茧绥飞速将纸条塞进口袋,“我尿急……” 沉默。 “快要憋不住了……” “那还不快去。”岑骁渊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待茧绥出门,岑沐朝岑骁渊搭话:“那个就是你的绯闻小男友?” “……” “一个Beta,可不好办啊。” “……” “我只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 持续的沉默下,岑沐嘴角的笑容变淡,一手撑在窗沿,望向外面荒芜的景色。 “我侄女她……”男人一顿,换了个说法,“岑绮露知道这件事吗?” ——— 为了力求真实,茧绥当真跑到了卫生间,停下来时气喘吁吁,掏出口袋里的纸条。 两分钟后,茧绥将纸条撕碎扔进垃圾桶,接着,打开水龙头冲了一把脸,冰冷的凉水冲淡炎热与恐惧。 一直以来,他强压下好奇心不去思考的问题,现在都得到解答。 岑骁渊来B区果然另有目的,Alpha之所以经常不在学校内,又常常受伤,都是为了所谓的肃清行动。 他终归还是成了一把尖刃,在无数的考验过后,还要过刀尖舔血的生活。 回到医务室,岑骁渊已经结束了治疗,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着,抱臂冷眼看他。 “你不是去厕所了吗?” 茧绥点头,还没等说话,岑骁渊便道:“那你现在嘴里嗦着的是什么?” “……雪糕。”茧绥往前走了两步,将另外一根递到岑骁渊面前,“我太热了,想吃点凉的。” 医生跨坐在转椅上,抱着椅背,指了指自己,“那我的呢?” “……我只买了两根。”另一根也是他自己的,岑骁渊应当不会吃。 茧绥都想好了。 结果,岑骁渊接过他手里的另一根雪糕,撕开袋子,在医生大喊“偏心”的背景音下咬了一口。 “菠萝味的。”茧绥眼巴巴,“好吃吗?” 岑骁渊没有吭声,举起来递到茧绥嘴边。 茧绥挣扎一番,还是咬了一口。 没关系,他不嫌弃,剩饭吃过,口水吃过,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你的呢?”岑骁渊问。 “是水蜜桃……”茧绥递过去了,他分明记得岑骁渊不爱吃的,看来人是会变的。 医生的声音消失了,直到岑骁渊咬下那口水蜜桃味的沙冰,侧眼看他。 他失笑,摇了摇头。 不用跟他立威。 他说那些话不是为了挑衅。 岑骁渊就着茧绥的手,把余下的那点冰都舔掉。 Alpha把住他手腕的手指粗糙有力,偏偏生了一张摄人心神的脸,抬眸时琥珀色的眼瞳格外锐利。 眼睛。 对了,岑骁渊的眼睛。 这也是攀爬向上的代价吗,为了成为下一任的家主,为了稳固地位,哪怕是如此消耗也在所不惜。 “也给我留一点。” 茧绥听到自己的声音了,在他思考之前先一步响在耳畔。 拿着那根空落落的冰棍棒,岑骁渊的手掌伸向他,按在他的后颈,“岑沐,把眼睛闭上。” 岑沐笑了声,干脆转过身去,“老大,我准备好了,你们轻点动静。” 茧绥的睫毛颤抖,在水蜜桃味道的深吻中,融化成一滩。 唇分时,他连胸口都染上红绯。 ——— 【哈喽小兄弟。】 【虽然下午你们亲亲密密,让我这个单身狗好生妒忌,但我还是要提醒你】 【岑家人都是疯子。】 【你最好还是,事先想好退路。】 在加上了那张纸条上所写的ID后,茧绥收到了这样几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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